我们走到一个村庄里,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天空有红色的龙的尸体如烙印一般印在天空泛着猩红色的光亮,雾气微微消散,她说,“我们停下吧,这里是死国与人间最后一道屏障。”
我往四周扫视了一下,青黑色的墓碑林立在街道两旁,如留驻千年的符咒一般触目惊心。
“我不知道该不该走到这里来。”
“你后悔了?”她的眼神带着笑意。
“怎么会。”我无力的反驳了一下,其实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继续前行,我发现天空的龙微微张开了眼睛,明明应该是一具尸体才对,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感觉天空传来了巨大的怨气,然后我的骨骼开始发疼,我蹲下身去,路旁那些没有叶子的白色花在我的身边浮动,时而扎入地面,时而坠入空中。
“你到底要不要走?”她有些不满地说。
“去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不是说找你的母亲吗?”
“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前面并没有传来她的气息。”我说。
“感觉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我可是预言师。”
“骗人,你是鬼而已,连人都不是。”
我说完就有些后悔,她没再说话,背对着我,过了很久才转过身露出微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走吧。”
她分明是哭了,分明就是…………
可是,为什么要哭呢?难道亡灵也会悲伤吗?
云朵之上还有无数破碎的楼房倒悬在空中,因为龙的关系我刚刚察觉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行走,不过我想那只是幻影罢了。
“那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了,龙破坏了房屋,然后死去,在无数个晨曦和薄暮中挣扎死去,没有人知道龙为什么会死,很多人都说那只是睡着了,但是我知道那确确实实只是具尸体而已,而上面走动的人是那个时候人逃亡的场景,他们不紧不慢从容赴死,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无可逃避的宿命,就像你来到这里也是宿命。”
她的手插进了黑色上衣的口袋,抬头望着天空,风凌乱了她的发丝,有些苍凉,没有一丝的笑意。
“你之前都见过这些场景吗?”我问。
“从未见过,只是传说里的场景。”
她也许是在撒谎,不过我信了。
“这些白色的花呢?”
“这是红莲的尸体,传说中拥有灵性的红莲到了寿命终止的时候会留下它的灵魂和尸体,以另外的形态存活,人间都称之为往生花,正是因为它的这种特性。”
“这些墓碑呢?”我再次问。
“这不是墓碑,是路标。”她终于笑了,然后说,“你不觉得它存在的使命就是见证那些辉煌的人生和灿烂的死去吗?晨曦薄雾笼罩寒霜烙印下苍露,观望每一个走过的人留下的痕迹,如果谁死在这里,临死前都会刻下自己的名字,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起风了,天空的砂石开始滚动,天空的人们开始逃亡,虽然只是幻影,但那急促的身影像极了对死亡的反抗和对宿命的逃避。
我迎着风说,“我不会再说回去之类的话,我们走吧。”
她微笑着说,“好。”
前面出现了很多的树,像大师的画一样,纯黑色,细长而又扭曲,没有一片叶子,显得荒诞离奇,我想对她说那是什么的时候她说话了,“这些树只是普通的树而已,或者说人间死去的树的尸体,大多数的树都被人砍伐焚烧了,所以如此的黑,其余的你不要问了。”
又是读心术吗?她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包括我现在所想的。
又走了很久很久,她一路上都给我讲故事,讲那些有关过去的事情,很多很多我都记不清了,只是到了最后我们走到那扇门的前面。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过如此庞大的门,连接着半片世界,一片漆黑,我对她说到了吗?
她再次回应我,“你说呢?”
我没有一丝犹疑地往前走去……
我们进了死国的门,发现身边全是大片的夜空和大海,而海水的颜色却也让我更加确信这不是人间,黑色的水不带一丝的杂色,海边游荡着各种各样的人,或者说是已经死去的人,从她的眼神我一点也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如此平静地将手插入口袋静静望着天空。
“我们去哪?”我问。
“海的另一边。”
“那是什么地方?”
“死国的领域,绝对只有死人才能存在的地方。”
“可是我还活着。”
“你怎么敢肯定你现在一定是活着的?嗯?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低下头。
“你还记得你真正的名字吗?不是代号,是从出生开始就有的名字,你不要忘记,否则你将永远回不去。”
我……记得吗?我的名字是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忽然发现整个心都在发抖。
原来我早就已经忘记了。
“我们走吧.”我转身面朝着大海说。
“我需要租条船,把人间的钱用火烧掉在这里就可以用了,这里都用‘黑钱’”。
“我什么都没带?”
“那用我的吧。”她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币,然后取出火柴点着,纸币也就化成了黑色的钱,火焰幽幽燃烧着蓝色的光芒,她一边微笑一边说,“曾经我在人间的时候,都把它们当作废纸一般对待,因为我从来都用不到,不过呢?这里就用得到了,我们可以坐着船去死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去看看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
“我找到我的母亲就会回去。”我说。
“找不到呢?找不到就不回去了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我忽然问了,她忽然一诧,然后说,“嗯,希望。”
“你告诉我,你找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面一个船夫招手,然后船夫走过来说,“你们也是去‘那里’的吗?”
“是的。”她微笑着递已经烧成灰的钱说,“带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船夫望了我一眼,表情有些猜不透,然后他对我说,“你也要去吗?要知道你的寿命还有十二年。”
“我的寿命?怎么会只剩下十二年了呢?”我忽然慌了然后说,“我为什么只有十二年的寿命了?你告诉我。”
“奥,不对,我看错了,你是只活了十二年,剩下的寿命都不是你自己的,真奇怪啊。”
“我已经死了?”我后退了一步说,“怎么可能,我明明……”
我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忽然冷汗冒了出来,我说,“我们走吧,我不想知道更多。”
她笑着说,“总有一天你会把所有不想知道的事情统统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