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并没有因此减缓攻势,反而动作更加迅猛,招招凌厉。云英昭剑法古朴而优雅,但这丝毫不减弱剑招的刚猛度。九黎速度也提升了,身体更加灵活,见招拆招,遇强则强,仿佛配合着两人的攻势,这让梅小仙有些着急。黑夜中冷兵器咬合、撞击的声音尤为清冽,只能看见在夜幕中时不时闪现的冰冷火花。要说对于神器,这些人类不过是时间洪流中被卷起的沙粒,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它们这些老怪物本应该在激流中驰骋的,可惜也抵挡不住时间的磨砺,灵气渐渐散失,回到本体时还能重现当时的风采,不过再也不能在天地中行走了,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死物。所以就算再艰难也要维持人型,不愿变成一件人人可动的器物。
秦松还在纳闷:“金钟罩铁布衫?这小屁孩够霸气啊!”
“谁是小屁孩?!我活到现在的时间都够你死不知道多少回了!”九黎骂道,九黎一边回击一边回嘴,这让两人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九黎还没有完全拿出实力来。
“哎呀,你这小屁孩很嚣张啊!”秦松捋着袖子气愤地握起拳头。
九黎冷笑:“论辈分你得叫我声老祖宗呢。”
“还真抱歉,我对您的尊容有心理阴影叫不出来!小屁孩就要有小屁孩的样子,既然是老太婆还装什么嫩,不知羞!”秦松完全不客气,损起人来不遗余力,好像是要报回被追杀的仇。
九黎哪里听过这些话,敢对她不敬的人都被她吃了,尊敬的也吃了,这气得她脚步都有些乱了。其实也不能责怪秦松,九黎不管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是个出去淘气弄得脏兮兮不敢回家的孩子,被一个孩子追得走投无路,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正因如此她才不引人注意,没人发现她是十大神器之一的炼妖壶。
秦松仍然在旁边为段御加油助威,顺便损九黎几句,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九黎越来越着急,想要急于脱身,段御此时体力基本上耗得差不多了,完全是在靠意志力支撑,毕竟与神器交手,对他而言还太早了。云英昭却没有呈现出疲态,仿佛不会累,有什么东西在支持者他,让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舞出剑招。段御也想过使用术法,可是他不敢,因为神器掌握的术法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唯有不断的攻击,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来防止她重重一击。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席卷了战场,云英昭逆风跳起一个横切,带过一道银光,伴随着重重一击。“叮”的一声脆响,云英昭稳稳落地,目视前方。在梅小仙和秦松的角度看来,一道纤瘦挺拔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仿佛幽暗深渊里显现的魂。
梅小仙四下查看,可惜这里的光线不足,不知道人从何处来的。
“谁?”段御喝道。一个黑影加入了战斗,不过不是冲着他来的,黑影与九黎缠到一处,能看见类似于绸带的影子围绕着九黎,九黎现在更加着急地想脱身,本想跑路的时候随便吞了秦松果腹,没想到倒霉碰见个难缠的,现在可麻烦了。九黎张口吸气,周围的气流卷起大风要把黑影卷入口中,气流强劲,附近的树木杂草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黑影似乎早有防备,身影变幻十分迅速,如同浓墨一般融入黑夜中,倏地消失了。
梅小仙朝向段御和云英昭的方向关心道:“没事吧?”
段御摇摇头说:“看来还有其他势力发现了炼妖壶,这下想带回炼妖壶更加不易。”
“光靠我们两个人没办法,不知这人是谁。”云英昭扶着段御。
“如果能拖到其他组的人发现我们就有些把握了,让她跑了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它。”段御皱眉握紧了明镜止水。
九黎见机收势要跑,黑影继续纠缠,九黎生气了,张嘴吐出一股白气,其实在这夜幕中哪能看出什么什么颜色,其实是冒着淡淡白光的灵体。它们四处逃散,仿佛在欢庆盛典。最后像是受到什么驱使,四面八方地冲击那个缥缈的黑影。黑影无法闪躲,被灵体透体而过,发出痛苦的闷哼。这时在场的人才知道它是个女性。这重创的不是肉体,而是灵体,现在蛟女已经处于灵体溃散的边缘,也就是,死亡的边缘。
九黎不再拖沓,转身就溜。梅小仙脑袋一热上前拦着,云英昭快步上前赶在梅小仙之前。就在即将碰上的时候有什么力量强行将九黎向后拉走,梅小仙还没回过神来云英昭左手就把她拦着后退。
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跑得掉么?”
愤怒、悲凉、还有那么一点点疯狂出现在她巴掌大的脸上。
可是九黎作为神器灵魂的骄傲,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没有挣扎,而是在靠近凤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青光,黑夜被撕开了个裂口,突兀、激烈。光团过后成千上百的灵体叫嚣着、拥挤着、纠结着、嘶吼着扑向周围的一切。在树木枝桠间环绕,一时仿佛进入了秋天,绿色褪去,渐渐枯萎,一片衰败景象。
即使梅小仙几人何在一处全力抵挡,结界的防护也没能全部阻挡,来自灵魂的冲击,震得每个人神智不清。耳边是嗡嗡的钟声,撞击着耳膜,心脏的跳动如同擂鼓。
一时间光芒照亮了眼前的一切,身材高挑火辣的蛟女站在一位带着连衣帽的人身边,凤手中拿着炼妖壶,手腕上的银白色手镯反射着炼妖壶青色光芒。
一切都来得太快,仅仅凭梅小仙几人根本不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况。九黎最后还是没有抗争过命运。九黎的灵力已经衰退得差不多了,为了继续拥有身体,不得不吸收妖精的灵魂来维持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她最初的模样,一个从外表看来古老且冰冷的青铜壶。如果还在全胜时期,这里的人恐怕只有凤和紫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梅小仙走在夕阳的古道上,土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晃着一对小脚丫,梅小仙停在树下,抬头看着树上那个脏兮兮灰扑扑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一个人流浪在这天地,偶尔期待着遇见故人,能够在见面时说一句:“你还在啊。”橘黄色的阳光下,九黎暗青色的眼睛被染成暖黄色,平静又寂寞。
九黎低头看着梅小仙的眼睛:“你们还在啊,再见。”梅小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九黎并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问候某个相识的朋友。梅小仙还看着那棵歪脖子树,不过只剩下蔫答答的叶子不经意地晃悠着。
“姐!”秦松模糊的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麻烦!”蛟女抽身上前,黑色的绸带甩过的地方掀起一阵强风,波及到的树木被直接拍断。
秦松惊道:“小心!”
秦越没有分心,手中的匕首抛出,双手反握快步上前,匕首被拉长化作两把类似于古代唐刀的长刀,秦越双手灵活地旋转刀刃,劈砍斩切,将黑衣女子的绸带尽数绞碎。
段御挣扎着站起:“你们怎么样?”
“没事。”云英昭缓缓起身。
梅小仙虽然睁着眼睛,却没有什么神采,呆呆的躺着,云英昭赶紧把秦松扶了过来。秦越站着上风,黑衣女子应对有些吃力,由攻转守,深感羞耻,尤其在那个人的面前。黑衣女子将绸带抽回施力旋转将其卷成一根长棍,用长棍对战。一时间击退秦越几招。
秦松在一旁着急,自我安抚道:“没事,我老姐可不止这些本事。”
秦越将两刀刀柄合起自手握出向两边拉长,转眼间,两刀合二为一约有三四米长,刀柄由一个女子握着,柔与刚的碰撞。以左脚为支点,双手握紧刀柄雷霆之势横切过去。蛟女不敢接招,蛟女飞身后退,右手招来火球朝秦越扔去,火光照亮了秦越坚毅的脸火球在刀尖破碎,炸起一圈火花。秦越立刻在手中招来比蛟女更为纯粹的火团,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热流带动她两鬓的长发飞舞,火光将她长发染成暗红色,宛如屹立在天地间的女战神。
云英昭与段御对视一眼,段御握住明镜止水,云英昭握紧他的青拔,两人看向凤。
“领主,现在完全在您的计划之下,敌人已经方向大乱。”
“很好。”花浮坐在奢华的椅子上品尝着新鲜的水果。
“下面怎么办?”
浮荼左手支起下巴轻笑:“灭了他们。”语气就像弹去衣服上的灰尘那般轻松。
浮荼身后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恭敬地站在其身后。
“怎么样了?”
“没有混入战局,又出现一方,两方碰到了一起,似乎为了得到了什么东西,现在正在激战。”
浮荼低头把玩起手指上的戒指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趁机将他们一起……”
“不用管,把该做的事做完。”
原本热闹繁荣的街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的森林,高耸的树木遮蔽了天空,无边的黑暗不断蚕食着无畏的意志,伴随着时不时凄惨的叫声,妄图侵占迷惘之地的妖群畏惧起来,黑暗中分不清敌我,误入圈套的不在少数,来势凶猛。可是这时想要退回已经无路可退!迷惘之地更像是一个防御系统,不熟悉的入侵者可是有来无回,不仅是道路的变幻,黑暗的环境,更有随处可在的幻境,一旦误入其中,遭遇什么只有身处其境的才能体会。
“你们还不够资格。”凤云淡风轻地说。云英昭和段御气喘吁吁,一个支撑着站立,一个跪立在地上无力站起。豆大的汗珠从段御脸上滑落,现在段御觉得还没倒下就已经使用了他最大的力气了。云英昭大口大口的喘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脏在猛烈地跳动,引起了整个胸腔的共鸣。云英昭抓住自己的胸口,他能感受到体内肆虐着一股疯狂的力量,它在他身体里四处冲撞,妄图找到一个缝隙将它撕裂好让自己得到释放。
段御见云英昭情况不妙,立刻挣扎着站起来提剑走到他身边。
沉默已久的紫说道:“走吧。”
“好吧好吧,我已经没兴趣了。”凤想要搭他的肩被他躲过。
“哼,真是冷淡啊。”凤笑道。
“走吧,姣女。”紫朝着还在苦战的黑衣女子说道。姣女气愤极了,可是不得不丢下秦越离开,她打不过秦越,一直处在下风,可是却一直没有放弃,和秦越胶着在一起,秦越都有点佩服这个敌人了。
“下次再战,我可不会客气!”
秦越看向离去的蛟女没有再追,己方的情况不容再战。梅小仙和秦松也松了口气,再继续下去云英昭和段御还不知怎么样呢,不过这次任务宣告失败了,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体力透支的几人休息停当后气势低迷,秦越道:“没时间了,我们要马上离开。”
“秦越姐,我能问个问题吗?”恢复过来的梅小仙认真道。
“什么?”
“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