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刀剑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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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卖唱夫妻

夜色降临了,一点孤独的灯火温暖了旅人的心。

这是方圆上百里的戈壁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红柳客栈。

李同锋一行人走进了客栈,却发现充满诗意的名字和实际的状况相去甚远。上百平米的大厅里放着几十张油腻腻的桌子,桌边坐满了喧闹的人。他们是出关求财的商人,采参客甚至也可能是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还光着膀子。身边放着刀剑棍棒等防身的武器。他们大口的喝着劣质的白酒,大口的吃着肉,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烟熏火燎的气味。

李同锋是一个富家少爷,但是此刻他却并不厌恶这种环境,因为一天的孤独奔波让他在这个客栈里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连空气中弥散着的劣质白酒的气味都让他觉得亲切。只有月儿看着这糟糕的环境委屈的撅着嘴。

他们一行人找了一张角落里还算干净的桌子,要了几样勉强下得了口的东西慢慢的吃着,消解着身上的疲乏。

于鑫便喝着酒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你说那个叫元征的人晚上能赶到这里吗?”李同锋问道。

“不见得能。”于鑫回答,“不会武功的人又没有马,也许他今夜只能露宿在戈壁上了。”

夜晚的戈壁冷风像刀子一样,那个年轻人能支撑的过去吗?这条漫漫的戈壁路是很多人寻求财富的梦想之路,也是很多人命丧黄泉的魂断之路,那个年轻人会成为戈壁上无数白骨中的一具吗?

于鑫想到这里,常常的叹了一口气,眼下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一个与自己没有关系的可怜人了。

“少门主,现在是我派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又是在塞北而不是江南,因此我们一定要事事小心才是。”于鑫对李同锋说到。

话音刚落,大厅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被冷风吹的忽明忽暗的那支油灯照见了站在门口的客人。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样子好像是一对夫妻。男子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一身破破烂烂的青布长衫,手里拿着一把胡琴。女子也年过半百,却穿着半旧的缎面红袄,隐隐间还能看得出被岁月风霜摧残后剩下的风韵,她左手搀着自己的丈夫,右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两片薄薄的竹片。

“各位大爷。”老妇人深鞠了一躬开始说话了,“塞北遍地黄金,各位大爷都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必然生着一副慈悲的心肠。可怜我夫妻二人晚年丧子,衣食无着。一生潦倒,活了这么久能得到的只是比别人多看到一些奇闻异事而已。塞外苦寒,长夜漫漫,我夫妻二人愿意把这些事情编成故事,博各位看官一笑。”

“好!”百无聊赖的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老头的胡琴开始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嘶哑的琴音在这荒凉的异乡听起来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老妇人手里的薄竹片也清脆的敲击起来。

“今天伺候各位大爷听的一段叫做‘沧桑百年,刀剑如梦’”。老妇人的声音随着胡琴响了起来。声音居然还很清脆动听。

“咦?”老头停止了胡琴,故作惊讶的问道,“你这题目起的很是奇怪,这刀便是刀,剑就是剑,两者哪会有什么关系?又哪里会有什么沧桑百年的故事呢?”

“说的是啊。”老妇人接过腔来,“刀就是刀,剑就是剑,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可是这世上偏偏有这么一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们非要给分出个好坏高低来,别人的不低自己的就不会高,自己不高又怎么能理直气壮的去当君子呢?”

李同锋一行三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对老夫妻话中有话,就怕是来者不善,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看看事情的发展再随机应变吧。

“有人要当君子,并且非要逼着别人做小人。那只怕会是免不了的一场争斗吧?”老头接着问道。

“正是这样!”老妇人说到。随机手里的竹板随着胡琴清脆的响了起来。

“一百年前,长剑如虹刀似旋龙,两派争斗乌云遮顶。

可怜那,灭门只因刀锋如墨

可恨那,宝剑沾满无辜血腥

可气那,耍尽诡计君子剑,

可悲那,绝世神刀如幻梦。”

“你是说,百年前有一场惨绝人寰的刀剑之争。使剑的那个门派耍了诡计,最终让那个用刀的门派最终灭门是吗?”老夫妻之间一问一答,十分的默契。

“没错,一百年前,就在这不远处的天凌山上,来自江南的自诩为江湖上名门正派的一个知名剑派倾尽了自己的全力围剿了这山上的神刀门。那个剑派纠集了江南的其他的三个剑派,趁着六月十五月圆之夜杀上了天凌山。”

“为什么要选择六月十五月圆之夜呢?”

“因为六月十五是神刀门的门主李呈勇的伤心日。他心爱的妻子是在这一天亡故的,李呈勇在这一天总会和自己的几个最得意的弟子一起在花园里祭奠妻子,他们会进行着一种奇怪的仪式,对月哭泣膜拜,然后喝的酩酊大醉,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和逝者沟通的方法。”

“很奇怪的仪式啊!”

“于是一场江湖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血战来临了。这一战,天凌山下的黄沙都被鲜血浸透。那个知名的剑派好手损折过半,而神刀门全军覆没。李呈勇和几个大弟子稀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门下其他弟子及其家人不论老幼被全数杀戮鲜有漏网。李呈勇的亡妻雪雁的墓地也被发掘开来。”

原本喧闹的大厅里此刻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的听着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就是名门正派啊?就算神刀门用刀杀戮罪无可赦,那么门下的老弱又何罪之有?已经逝去的李呈勇的亡妻又为什么会遭此惨绝人寰的身后之灾?人啊,为什么总是要把事情做的如此的绝情啊!”

“须知道,杀人宝剑有双刃

须知道,坏事做绝无后路,

须知到,百年风水轮流转,

须知道,血债总要血来偿。”

老人的胡琴越拉越快,老妇人的竹板也越打越快,李同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老人的胡琴越跳越快,快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一阵阵的犯恶心。

“不好!于鑫一声断喝,李同锋和月儿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调整气息,但是依然心口依然被淤塞的一阵阵的疼痛,几乎要炸裂开来。”

忽然,一边一个身影忽然跃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虎虎生风的对着那对老夫妻当头扫了过去。眼看着这对老夫妻就要丧命棍下。

那是一边坐着的一个苦力模样的人,他手里操着的是他用来挑脚的扁担,看这身手,很明显他不是普通的苦力。很明显他也已经明白了这音乐的危险性。

可是,音乐忽然停了,那个苦力模样的高手忽然像一个破麻袋一样摔倒在地上,脑袋却滚落在了另一边。很明显是被细铁丝一样的东西割断的。

没有人看得清这对老夫妻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那个老头正在慢条斯理的把琴弦重新系回到自己的胡琴上。

“是血蝴蝶!”于鑫忽然一声惊呼。

“没错!”老妇人微微笑了起来,“想不到我们一对老不死的这么多年没死,江湖上居然还有人认得我们。”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于鑫长叹,“雌雄双碟是江湖上的卖唱夫妻,更是江湖上最著名的三大杀手之一。铁线割喉不见血,竹片赛过莫邪刀。”

“过奖过奖!”老妇人依旧微笑的看了看地面上的尸体,“我夫妻是卖唱的,卖唱的最讨厌的就是听完曲拔腿就跑不给钱。流云剑派的名门高手总不会也和这些贩夫走卒一样没出息吧?”

“听曲要多少钱?”李同锋问道。

“这要看谁听了。知音难觅,寻常的人只能听个热闹,给上一个铜板也是很好的情分。但是你们流云剑派的人听这个曲肯定是感同身受,享受的多自然也要多付出一点。”

“到底要多少?”柳月儿实在是不耐烦的问道。

“不多,就要你们这三条人命!”老头忽然插嘴说道。

于鑫似乎早有预料,忽然间身形一闪,随机把出了长剑,手腕一抖,宝剑发出了一片龙吟之声:“人命就在这里,你何不试着自己来拿?”

老头嘿嘿一笑,从胡琴里竟然拔出了一把刀来,一把奇异的长刀,刀体和刀刃竟然都是黑色的。

于鑫一声长啸,手里的长剑闪出一片耀眼的剑花,朝着老头身上的几处要害罩了过去。

李同锋暗暗感叹,于鑫不愧是本门的一等一的高手,这一片剑势根本就无从破解。

忽然间,老头手里的长刀也出手了,黑色的长刀忽然像一条蠕动着信子的毒蛇,瞬间从于鑫的一片剑花中间穿了过去。

当啷一声,于鑫手里的长剑落了地。他的两只手的手腕处都有一条长长的口子慢慢的渗出鲜血,两只手的手筋都断了,从此之后他只能是一个废人了。

于鑫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到现在他依然不相信有如此诡异的刀法。

老头随手一摔,黑色长刀上的血瞬间都滑落到了地上。他把刀插回到了胡琴中,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该你了,赶快处理掉剩下的这两个脓包,我们该收摊了。

大厅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活得如此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很多人都忘记了应该害怕了。

忽然,大门被再次推开了,几片枯黄的落叶随着秋风飘了进来。

门外,站着那个叫做元征的灰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