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医怕蛇
王尤之,很早失去父母,居住考城近郊,以治蛇伤为生。他看病有个习惯,若成年人让蛇咬了,就先问来人,问后,包些草药,拿去吃了。要是第一剂见效,王尤之便会亲自过去探视,一医到底。反之,就再不过问了!
蛇伤是急病,大夫亲临现场,不一定能治好,何况仅凭问问,就给人治病。因此,他的生意并不好,但王尤之并不计较,依旧上山采药,晒药,捣药。由于家境不好,到了35岁仍没娶上媳妇。
王尤之虽为蛇医,但他怕蛇。一次,一顽童见他正在草药中忙活,就拿条菜蛇突然站他面前。王尤之瞧了,呜地一声,晕倒了。之后,王尤之更加怕蛇,走到路上,瞻前顾后,怕地上有绳头、草棍等条状物。夏天,无论再热,先把屋中旮旯里检查一遍,然后再结结实实地关上门窗。但他还觉得不踏实,就求人刻了一只木鹰,涂上颜色,挂在房中。他认为,蛇怕鹰,有厉鹰在此,蛇就不敢光顾了。
有一年,王尤之采药时还是让蛇咬了。痊愈后,胳膊上留下一个铜钱大的疤痕,疤痕中间有点瘀肉,细细的,如蛇的牙齿,看了恶心,时间一长,便化为对蛇的一种憎恶。从此他见了蛇再不害怕,遇蛇便打。采药时,总是带上一根短棒,见了蛇,以棍抵住蛇头,用利刃从蛇尾一点点剁掉。到了头部,他会把棍子猛地拿掉,蛇头就会叭嗒叭嗒地跳起,痛苦地张合着。这时,王尤之感到周身舒坦。
因蛇娶妻
一年秋天,考城一财主的女儿让蛇咬了,财主派人请来了王尤之。那伤口就在大腿根处。当初王尤之不愿医治,财主苦着脸说,自己的孩子,不必避讳,救人要紧呐!这时财主女儿的腿已肿得很粗了,王尤之红着脸,仔细清洗了伤口,然后涂上了药。为了精心照顾她,王尤之不再回家,就住在闺房旁的耳房里。经过二十多个日日夜夜的操劳,财主女儿的伤痊愈了。财主非常感激,临行那天,拿些珠宝作为酬金。王尤之仅拣了一粒握在手里说,该多少收多少!
王尤之回家后,财主就派人跟了过来问他可曾婚配,王尤之如实说了。来人说出了财主的意思,王尤之勉强答应了。不过,一切是按财主的意思安排的,不久,王尤之和姑娘结了婚,他搬进了城里,又在街上租个房子,真正地开起了诊所。
婚后第二年,王尤之生病,病很怪,低烧,尽日卧床,不吃不喝。但到了子夜,劲就来了,不住地梦呓,并常常坐起,嘟囔着说,蛇儿来呀!慢点,过了门槛,就是我的床呀!他说的声音极细,像洞穴里飘出的小风,显得阴阴森森的。妻子受不住这种刺激,就把王尤之交给了两个长工看管。
一月后,王尤之病愈,跑到院里,抱住一个蛇似的东西,哭着说,我儿,我儿,然后放在地上,盘腿而坐,双手合一,嘴嘟嘟囔囔地念叨着。
与蛇为友
以后,王尤之照样采药,给人治病。所不同的是,他不再打蛇了。每有蛇从身旁经过,他的眼会刷地亮起来,然后温柔地瞅着它慢慢地离去。不久之后,他把一条一尺长的青蛇带到家里,并把它装在一个瓦罐里,放些小鱼、小虫养着。妻问她什么意思。王尤之说,它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我不养谁养。妻惊得张着嘴,不知说啥。
起先,王尤之隔三差五地带回一条蛇,以后越带越多,两三个月,就装了三坛了。由于和岳父同院,老人也受不了这种刺激,就让女儿制止他。王尤之不理,我行我素。一日他又带蛇来,那蛇本是装在小袋里,王尤之解口时,蛇嗖地窜了出来,正落在妻子的脚边。女人一声厉喊,吓得蹲在地上。于是两人大吵,为此岳父过来训他,王尤之嫌岳父欺负自己,一恼,又搬到了乡下的破屋里。
乡下没了拘束,王尤之玩蛇更烈。他几乎每天都往家带些蛇来。且把雌雄分开,各放一处。平常精心喂养,每隔七日,再把雌雄蛇汇在一起。蛇们也许有了灵性,一见面便拥抱着,缠绕着。王尤之自己也不闲着。就在盛蛇的罐旁摆上一香火,盘腿而坐,双手合一,嘴里嘟囔祷告。约摸一顿饭的工夫,王尤之才慢慢坐起,然后抱着盛蛇的罐子,走向田里放生。放生前,他显得很忧伤,总是哽咽着说,蛇儿,走吧,你慢慢走。
其后他在院里摆了几口大缸,专门养蛇。玩归玩,有了病人照样医治。蛇伤者一般都在野外,王尤之只要听说,就会儿亲自跑去。
一天早晨,村里的一个孩子突然闯进说他爹被蛇咬了。王尤之跑去一瞅,那人正歪在垄沟里,伤口在脚面上,呈紫黑状,中间有黄液沁出。王尤之见伤情严重,顺手在地面上画两个佛字,两脚踏上,左手的五个指头又依次压在拇指上,然后合掌放在脸前,唧唧哝哝地念着咒语。不多久,前面草丛一阵响动,一黑纹小蛇胆怯地踱出。它绕王尤之转了两圈,最后卷曲着卧在他的面前。伤者眼一亮说,就是它咬的。那蛇低着头,浑身颤颤的。这时,王尤之跳将过去,把蛇踩死,然后用掌挤碎,涂在那人的伤口上。一月后,伤者就可痊愈了。王尤之每次都给人说,这样做,自己会减寿的,因此,若不是危急生命,他一般不会这做样的。
自从有了这种仙术后,王尤之名震乡里,生意非常红火。但他收费最多不过一斗麦子,晚年也没大富,依旧住着两间破屋。
王尤之65岁那年,死在捣药的石臼旁。村人集资给他修了墓碑。墓碑呈蛇状,活灵活现的。据说,葬他的当晚,几百条蛇伏在他的墓碑上,他也变成了蛇身人面的样子,如以往一样,嘻嘻地和蛇玩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