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外西南十里处有个山,叫黄泥山。黄泥山下有个村,叫石家庄。
石家庄的人大部分都姓石,只有一家,兄妹两个,姓卞,哥哥叫卞清天,妹妹叫卞小石。
石家庄的人都很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口之家变成了三口之家,这卞家多了一位老太婆,卞清天说这是他们的一个远方亲戚。
乡下人性格古朴,对此也没什么好奇的,而洛城内一夜的连环刺杀,更是对于这个平静的小山村没有任何影响。
黄泥山上有座观,名三清观,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有些剥落了。
观门不知是被人偷去还是怎么的,反正是没了。
观内供的是三清真人,不过由于久无香火,道人远走他乡,三清观反成了一座荒观,很少有人到这里,就连山下村里的孩子也很少来这破观玩。
庙内的三尊泥像前,站着三个人,两老一少。
如果山下石家庄的人来观内,就会发现其中一位赫然是那卞家兄妹的远方亲戚,而另外两位,竟是那一剑震洛城的一老一少,瞎子和白衣青年。
“四姐,你这几年过得好吗?”瞎子嘶哑着声音道。
被叫作“四姐”的老太婆一脸的褶皱,双目昏黄,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
“当年我舍下你们一人逃脱,至今心内仍有愧,四姐可知我的双目是如何瞎的吗?”瞎子道。
老太婆瘦小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聋了一般。
“我这是自己用针刺瞎的,就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些。”瞎子继续道。
老太婆略显呆滞的眼球动了动,道:“你这又何苦呢,就算留下,还不是和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么?”声音苍老而凄凉。
“四姐,你可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拿回我们失去的东西。”瞎子有些激动地道,“我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
老太婆闻言桀桀地笑了,声音难听而刺耳,如夜猫子在叫唤,她笑得浑身乱抖,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拿回我们失去的东西,嘿嘿,老七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我两个老废物,怎么拿回来,那福寿王虽然中了老大的不死不灭大法,却活得好好的,还有那龙家小子,虽然断了一臂,但听说剑法已达剑道之极,你一个瞎子,我一个被废了武功的死老婆子,怎么拿回来,怎么和那福寿宫风雨堂斗?”老太婆喃喃道。
瞎子静静地道:“四姐,你可知道这位小哥儿是谁的徒弟?”
“该不会是你王小天教出来的吧,你教教他轻功还可以,至于其他的……。”老太婆有些嘲笑又不些不屑地道,当年王小天若不是轻功出众,凭他的武功,又如何能逃得过福寿宫和风雨堂的围杀。
瞎子王小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四姐,你应该知道景悲歌吧。”
老太婆一脸震惊地看着白衣青年:“难道他……他是景悲歌的徒弟?”
“不错。天涯江湖路,逍遥景悲歌!”
“天涯江湖路,逍遥景悲歌”。
景悲歌三个字,在十年前,震惊南北武林。
有人说景悲歌是一道划过江湖的流星,有人说景悲歌是江湖谱内不可忽略的传奇。
景悲歌一出江湖,便剑挑江湖第一大寨连云寨,踏歌而行,剑败南少林第一长老苦相大师,仗楫江湖,独闯南海四十二岛,纵马逍遥,一剑敌京城四大宗师,与皇帝把酒御书房……
江南武林世家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傲,唐家家主——唐老太太的儿子唐晚,北方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蝉,前太子当今皇帝……多少世家公子,多少权贵少年,多少武林骄子,都希望能得到景悲歌的青睐,与之携手江湖游,抱得美人归,但无一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多少少女苦练剑艺,憧憬着能像景悲歌一样仗剑行江湖,做着一个武林侠女梦。
少林苦相败在景悲歌的剑下,丢下一句“此女一出,江湖无剑”。说完闭关,再也没有出现过。
唐家老太太听了孙子对景悲歌的描述,叹了一句:“此奇女子,传奇也!”
前皇帝今天的太上皇与景悲歌把酒之后,曾作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容一悲歌!”
景悲歌从成名,到仗剑游江湖,到意气风发剑如歌,只短短三年。
三年后,她便消声匿迹。
有人说她被人杀害了,有人说她觅得一夫家,归隐江湖了,有人说她得了不治之症,有人说……
说什么的都有,可是景悲歌来去如风,突然的来,突然地去,仿佛这江湖上根本不留一丝痕迹。
可是这道痕迹却又是那么地深刻。
只三年,景悲歌便成了一个传奇。
只三年,景悲歌在人们的记忆中变成一句“天涯江湖路,逍遥景悲歌”。
而眼前这长相俊朗,面目清秀的青年竟是景悲歌的徒弟,怎么能不让人吃惊。
老太婆发光的双目又暗淡下来,叹了口气:“就算是景悲歌的徒弟又如何,我早已经忘记了江湖是什么样子,我现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卞家兄妹待我如亲娘一般,如此终老,我还能奢求什么?”
“那四姐又为什么把自己的一身技艺教授给那两兄妹呢?”王小天反问道。
老太婆笑了笑,道:“那小石头老身倒没怎么教她,因为她对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我只是教了她几招简单的防身之术,倒是清天那孩子天资聪明,虽说离不开我的指点,但他自创的‘疱丁解牛’连你老七想接下来都要吃力。”
王小天“看了看”白衣青年,道:“其实小林并不会插手我们和福寿宫风雨堂的事。”
白衣青年笑了笑,笑得很好看,也很可爱。
“哦?”老太婆有些疑惑地看看“小林”,又看看王小天。
“我只是在一次讨饭时被人打了一顿,正好小林经过,便帮了我一把,然后他把我送回了洛城。”王小天口气平淡,仿佛他讲的不是自己的事,而是别人的事一般,简单几句,却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与委屈。
老太婆看了王小天半晌,叹气道:“没想到当年‘八王盟’的七王王小天竟落得乞食被殴。”
王小天的眼中滚下两滴泪:“四姐,我受这么多苦不算什么,我只想着有一天能再回洛城,把属于我们的夺回来,重震‘八王盟’,但闻四姐几句,让小天很是失望,很是伤心。”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老太婆有些伤感地道:“我已经不再是‘八王盟’的四王,我只是个平凡的老太婆。”
“可你还是王海瑶,你还是我的四姐。”王小天高声道,声音嘶哑而颤抖。
“老七,你还是那么冲动,现在的洛城,已经不是我们的洛城,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现在,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王海瑶看着“小林”道。
“四姐……”王小天竟然像个孩子般痛哭起来。
王海瑶拍了拍王小天的头,喃喃道:“我也不是不想报仇,只是……江湖恩仇,冤冤相报,都是过眼云烟,都老骨头老肉了,还争个什么劲儿。”
说完,王海瑶又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眼“小林”:“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林白衣。”白衣青年躬身道。
王海瑶点点头:“多有礼貌的孩子啊,你就忍心让他卷入这江湖争斗?小林,谢谢你照顾老七,有空来石家庄玩。”说完竟再不言语,拉着王小天的手,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庙门,向山下而去。
林白衣收回目光,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些天真,有一些可爱,有一些无奈。
他想起了洛城那半个王爷,估计那要命的小祖宗快追来了,该向那老人家辞行了,想到这里,林白衣如游山的旅者一般,轻松而休闲地向洛城方向走去。
洛城的城墙高不到三丈,由一尺见方的灰砖砌成,虽比不上那些州府之城,但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城池了。城门两侧各站一守卫,说是站,其实是倚着城门洞,无精打彩地看着来往的行人,洛城比不得州府,其热闹程度自然也比不得,但一城之知府还是为了应付一下,派城守备守着这宽两丈的城门。
洛城的知府虽官居知府,但其权力远不及其他城守知府,毕竟洛城算不上州府,再加上远离京城,所以下辖土地和百姓都远远少于一州一府,只不过在这洛城有一个伴王,所以这洛城的父母官也就沾了个光,被破格任命为“知府”。
林白衣穿过城门,那两个守卫并没有上来盘问,显是多年来的安静,让这洛城的守卫也变得懒散起来。
正对着南门的大街叫广德街,广德街并不是洛城最热闹最大的街道,但却是位置最关键的一条街,不仅因为其位于洛城中轴线,穿过槐花广场,紧椅苦水河,正对秋阳山,更因为自广德街以西,大部分是福寿宫的势力范围,相反,广德街以东,大多是风雨堂所辖。
洛城的伴王府,位于广德街东面的苦水河畔,而洛城知府,座落于广德街西面紧靠槐花广场。
林白衣信步走在广德街上,早上的行人并不多,多是从城外早起的小商小贩,街两边店铺尚未开门,街上的积雪很薄,显是有人清扫过。
路边一截残壁下,躺着一个乞丐,看到林白衣,他的眼光一亮,慢慢起身,钻进了临街的一条小巷。而一家刚开门的早点铺子,看到林白衣,竟又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迎面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军衣的军卫与林白衣擦身而过,军卫扭头看了看,双腿一夹,马速加快,插进了另外一条街道。
林白衣仍然自顾自的走着,他的目标是伴王府。
街上人行人渐渐的少了,到后来竟看不到一个,按说行人应该是越来越多,如今却有些反常。
街上突然变得寂静。
林白衣仿佛浑然未觉,依旧迈着轻松的步子,一脸享受那晨寒抚面的样子。
“咻——当——”一杆枪插在了林白衣前面三步远的街上。
银色的枪,入青石足有五寸许,枪杆“嗡嗡”地颤动着。
林白衣停下脚步,他便看到了一个一身劲装的年轻人。
年轻人盯着林白衣,道:“阁下何人?”
林白衣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见对方的话,重又抬步,绕过银枪和年轻人,向前走去。
年轻人一攥枪杆,把枪从街上拔出,后退几步,然后伸枪拦住了林白衣。
枪尖明晃晃,稳稳地横着。
林白衣歪了歪头,冲年轻人笑了笑,反问道:“你是谁?”
劲装年轻人道:“风雨堂南风口陆过昔。”
林白衣“哦”了一声,看了看身前的银枪明尖,道:“为什么?”
陆过昔双目微敛,道:“只是想请公子移步风雨堂一趟,问几件事,问清楚了,你走。”
林白衣感觉对方很有意思,道:“如果我不呢?”
“那由不得你!”陆过昔说着银枪一扫,直拍向林白衣胸前。
林白衣一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银枪杆。
陆过昔大怒,自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在一合之内被人抓住银枪过。所的双目开始冒火,大喝一声:“撒!”
林白衣却是未等对方用力,已经松开了手,陆过昔用力抽枪竟无法收力,枪杆直直地撞向自己的肋部,陆过昔也是了得,身子一拧,双手一转,变成了枪尖向后,枪杆向前,他终是阻住了涌过来的巨大的力量,不过他也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是个耻辱,陆过昔年轻气盛的脸上涌上了热血,暴喝一声,枪尖倒转,朵朵银花,罩向林白衣咽喉,胸前,双肋。林白衣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不过他身形一闪,已经从银枪之花中退了出来,身法快如鬼魅。
林白衣那阳光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正当他要出手教训一下儿这个有些霸道有些莽撞的年轻人时,突又听得衣掠破风之声。
街心多了一个形如竹竿的汉子,一身皂蓝相间的袍子,虽然衣服略显宽大,但掩不住其身上那股精悍之气,蜡黄的脸色,象是患有什么重病似的。
陆过昔银枪一收,一转,指向瘦汉子:“刘诗叹!”
刘诗叹看都没看陆过昔一眼,对林白衣一揖道:“福寿宫快剑堂刘诗叹有请公子到快剑堂一叙。”
“刘诗叹,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一个摇着折扇的书生打扮的青衣人翩翩而至,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刘诗叹双眼一眯,冷声道:“柳随风!”
柳随风摇着折扇,笑道:“这位公子身法出众,不知怎么称呼?”
林白衣皱眉不答反问道:“你们为什么拦我?”
“因为公子穿了一身白衣服。”柳随风笑意浓浓道。
林白衣看看自己的衣服:“那又如何?”
“最近洛城发生了点事,死人了。”柳随风收去笑容,沉声道。
林白衣又问:“关我何事?”
“凶手是一个白衣人。”柳随风耐心道。
林白衣明白了,原来是自己这一身白衣惹得祸。他笑了笑,他的声音却变得如这寒九腊月一般冷:“你们拦得住我?”
柳随风有些无奈道:“公子只要去风雨堂坐坐就行,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公子是否我们所找之人。”
林白衣看着这个倜傥书生,道:“柳随风,陆过昔,还有那个叫刘诗叹的,你们一起上吧。”
柳随风眉头一跳,盯着一脸随意的林白衣,陆过昔怒容满面,银枪转向林白衣,刘诗叹嘴角微微抽动,身形却未动,冷冷地看着林白衣。
雪已经小了很多,只是零星的小雪花偶尔落下一片。
街上的空气却变得凝重起来,远不如那雪花来的轻松,来得惬意。
柳随风感觉到了从陆过昔枪尖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战意,陆过昔的武功虽比不上他的哥哥陆过之,但在风雨堂年轻一辈中已经算得出色的,所以风雨堂有意让他接过陆过之的南风口,不过,年轻人还是锐气有余,稳重不足。他更感觉到从刘诗叹身上那丝隐收却浓重的剑意,不发则矣,一发动天,这是刘诗叹的快剑之道,一般用剑之人,剑越快,力越弱,而刘诗叹的剑意中,完全没有这个缺点,那是一招击敌的勇气,还是一剑夺命的自信?
那林白衣只是随意地站着,柳随风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战意,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如果不是见到刚才他那形难捉摸的身法,柳随风很可能把他当作一个普能的书生,一个长得俊俏的小白脸儿,可是……柳随风感觉眼前这个青年有些高深莫测,看不透,抓不住。
柳随风极力掩抑着自己的气息,若有若无,龟息般悠长。
这时闻得马蹄声急。
三匹快马,三个身着军衣的汉子,个个精神抖擞,身形彪悍,身上透着一股杀伐之气,马是好马,黑如缎布,踏蹄如风,三匹马瞬间便到了四人跟前。
为首马上之人高声道:“阁下可是姓林?”
林白衣那平静如水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又恢复平静,点点头道:“正是!”
“林白衣林公子?”马上人又问。
林白衣道:“正是!”
马上人拱手道:“林公子,王爷有请林公子到府上一叙。”洛城只有一个王爷,便是苦水河畔伴王府中那位养花的。
街上的空气又变得活络起来,全然没了刚才一触即发的那种感觉,几个人都掩饰得很好。
陆过昔冷笑一声,道:“高军头儿,这位林公子可是我们风雨堂先邀请的。”
高军头儿哈哈笑道:“柳军师,刘堂主,二位不会想让在下为难吧。”
“既然伴王有请,随风自不会为难军头儿。”柳随风收住折扇,看向林白衣,“林公子,希望我们能再相见。”
林白衣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刘诗叹冷哼一声,道:“高如成,希望你以后眼睛放明白点。”
“哦,刘堂主此意何意?”军头儿高如成怒道。
“没什么。”说完转身便走。
高如成冷笑道:“哼,福寿宫如此猖狂,难道还敢和朝庭作对不成?”
柳随风笑如春风,向高如成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陪高军头了。”说完,向陆过昔施个眼色,也离开了。
“哼,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着从马上跳下来,转脸向林白衣道:“林公子请!”说完不待林白衣说话,当先牵着马向伴王府走去。
林白衣嘴角漾起一丝苦笑,跟在后面。
另两个马上军卫走在最后面。
看着高如成几人离开,陆过昔有些不忿道:“军师,我们为什么要怕那些朝庭走狗。”
柳随风笑道:“这天下毕竟是朱家的天下,如非特殊事情,切记不可与朝庭产生瓜割。”
“哼,朝庭的走狗而已。”陆过昔抖着银枪道。
“过昔,我知道你急着想为你哥哥报仇,但切不可鲁莽,再说那林白衣虽然身着白衣,但不一定就是杀害过之之人,而且,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就连我也没把握胜过对方。”柳随风道。
陆过昔一怔,却没太在意,紧紧地攥着银枪,狠狠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杀的哥哥,就算他武功主强,我也必将之剥皮抽筋。”
这时从一旁小巷走出一人,来到二人跟前低声道:“军师,刚才那人,就是那夜在小马街杀死马放歌王明白几人的白衣人。”
柳随风身形一顿,道:“当真?”
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柳随风道:“梁风,带路。过昔,你先回南风口,我到东诗阁一趟。”
林白衣虽然表面如水般平静,但他却在思考着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一进城就被风雨堂,福寿宫,伴王府给盯上了?福寿宫还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那晚自己杀了他们的人,他还记得那个气焰嚣张的人叫马放歌。伴王府找自己也能找到理由,那伴王也算是和自己有些渊源,风雨堂为什么找上自己?
林白衣又想起那晚,那个叫马放歌的,自己本不欲杀人,可是对方不但围攻自己,更重要的是对方竟然对一个上了年纪的瞎子动手,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师父说过,江湖,就是你的江湖,你想江湖如何,江湖便如何,这才是逍遥江湖。
如此狂的口气,也只有师父才能用那超然而平淡的话气说出来。
师父有多出名,林白衣救了那瞎子王小天之后才知道。原来师父如此出名,不但挑战过南山少林,游过南海四十二岛,还和上一个皇帝一起喝过酒,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洒脱?
一个女子,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如江湖一日游般轻松,说出这样狂的话,没有人会说她狂。
想起师父,林白衣的脸上就充满了笑意,那笑容中有温暖,有幸福,也有快乐。
可是,想起师父,林白衣也很头疼,为什么师父要把那个小屁孩儿交给自己保护?那小屁孩儿家在江南势力超群,更是神秘而名扬,为什么非要自己来保护?
林白衣想到那个缠人的小屁孩儿一直从江南追到洛城,头更疼了。
想到前面不远的那个王爷府可能见到那个小屁孩儿,林白衣简直是头疼欲裂。
我欲逍遥江湖,奈何一屁孩也。
“林——白——衣——”一声充满了恨意的清脆之声响起。
林白衣闻得此声,身子竟禁不住一颤,抬眼往去,一个长相俊美十分、玉脸粉唇的小公子正站在门房的房顶上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林白衣冲那小公子挥了挥手,道:“你好!”
“我,不,好!”那小公子一字一句道,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林白衣缩了下脖子,道:“我知道了。”
“林白衣,哼哼,这次你要能跑出我龙小无忌的手掌心儿,我我……”小公子叉腰说着,竟说不下去了。
林白衣想笑又不敢笑。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小公子道。
林白衣长舒一口气,心道,尔言,我所欲也。
“林公子,龙公子,在下告退。”高如成这时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上马带领两名手下走了。
龙公子这才从房顶跳下,拉住林白衣的手,拉得紧紧地,好像生怕他给跑了。
“我说,你能不能饶了我。”林白衣全然没了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竟然一脸的担忧。
龙公子冷笑道:“林白衣,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我还是要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