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慕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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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客人

险恶环境催生的逃窜他早习以为常,可这并不代表他愿心安理得去接受命运的捉弄。若从此逃离,手中的食物也不知何时才能下肚,或许在找到新居之前,他连生火都得多番尝试,尝试到食物腐烂也说不定。

住地前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平原,唯一能吞没视野的只有身后的丛林。要说防止危险,这里绝对是上佳之地,可一旦有野兽留下的气息,那也就代表着这里不久后将会成为它们往复的常址。

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妥协了。他准备一跃进去拿着皮包扯下帐篷开溜,刚起身,却见一只手掀开帐篷右侧,从里边走出个人来。他惊讶的伏下身子,紧张的贴着湿润的草地,气息扬起的尘土发出刺鼻的气味。

从帐篷里出来的人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坐在了树桩上。他注意到这个人的长裤和皮靴子上尽是泥土,但头发和上身的棉大衣却异常的整齐,随身也没有什么防身器具,帐篷里的皮包并未被之窃取带出。更令他火大的是,这个人在险恶的丛林环境中表现出可恨的悠然和无畏。

他悄然至其身后,将铁叉子的尖头瞄准了对方的脑袋,握紧的双手随时准备发力。

“别他妈乱动!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那人连忙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来,姿态不再轻松,但却显得有些阴沉,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威胁举动。

“我并不是来偷你东西的,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个人,所以来打听点事情,不用那么紧张。”这声音平淡且毫无畏惧。

“你不是探险队的吧,”他还以自己感受到揶揄的不满情绪,嘲弄说,“穿这模样,是哪儿不小心跑出来的公子哥吗?把大衣给老子脱了!”

这时刻,他才看清来人面容:年少二十有余的模样却一张饱经风霜的苍白面孔,眉眼间淡然的神态让人不适,深邃遥远的眸子自然的显露着寒光。

“那我就得先站起来,”对方慢慢起身站着,依然是举着双手的,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现在是不是得把手放下去才能把衣服脱给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垂暮的天色带来的凛冽寒风在这块不大的草原上开始翻腾,寒意让他不禁哆嗦起来。“脱就是了!”他怒吼道。

接过棉大衣他便立刻裹身抵御风寒,见对方内里穿的只是一件单薄衣裳,忽觉有些不忍,但想起安比里基的教导,便又立刻强硬的站直身子。每当寒风虐过连裹着大衣的自己都不禁哆嗦时,眼前的人却依然直立不动,连嘴角都不曾颤动一下。

“说吧,你是来干什么的,”他并不打算把铁叉放下,“在我问清楚之前,你最好别乱动!”

“我想打听一下,这里是烟回森林境内吗?”

“你不知道这是哪儿的话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别给我耍花招!你从哪个国家出境的?央至?斯洛?利欧?”

“啊,我也打算去那些国家的。”与铁叉尖头对立的青年竟淡然地张望了一番,“这么说来,这就是沿着未江建起的四国陆地之内了,看这环境,肯定就是推翻了城墙的烟回森林了吧。”

腰间的兔肉散发着臭味混着杂草的清香,草地上还遗留着土狼的腥味,晚风搅拌着各种不堪的味道让人反胃。青年皱着眉头,用手掩住鼻子,自顾坐了下去。他便愤怒地举着铁叉将要刺去,前者急忙开口说道:“我是从荒地来的。”

他震惊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对方接着说道:“认识一下吧,我叫白莫依。我觉着有必要重复一下,我没有任何恶意。”

自称白莫依的青年看到眼前拿着铁叉的中年人面容变得呆滞且瞪大了瞳孔,一副出神的模样。

“我有什么话吓到你了吗?”他问道。

“没什么…”后者回答着便将铁叉收回,把兔肉取了下来。折身走到帐篷外,将叉子直立在左侧。又快步进了帐篷,不过数秒便又出来了,手上的食材已不见。然后,他站在自己身前,踱步绕到另一侧,两个眸子始终在夜色中闪着明光,原本蓬乱的厚发被吹拂的近乎直立了起来。

白莫依用不适的目光回望过去,他却突然驻足正前方,不再挪步。

“怎么了?”

“你真是从荒地来的?”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但话音却有些颤抖,也许是因为寒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是的,如果从我一开始见到的那片丛林算起,我应该已经入境五天了。”

“荒地也有人居住?”他谨慎而狐疑的目光投射过来。

“如果按照我们的理论,四国陆地是在未江中段,以未江初段开始,这里算是所谓的第四圣地——我不大喜欢这个称呼,不过人们总是这么说的。”

若是从前他可能会更加兴奋一些,但是现在却只能让他产生怀疑。

“人们?”他的呼吸在冷气中蒸腾,始终是一副郑重地模样,“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住在荒地?”

“是的。”

“那么荒兽呢?你们是怎么面对荒兽的?”他愤愤直言。

“已知的八个圣地,只有第四圣地建了围墙,余下的都在和它们战斗以及布置陷阱,”白莫依瞥了一眼立在帐篷边上的叉子说,“就像你现在生活的这样,只不过猎捕的对象变成那些荒兽罢了。”

“你是指那些挥抓能断木,张嘴就能咬碎石头的荒兽么?”他依然不愿相信。

“就是它们,其实——”

“那你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咯?”他蛮横而焦急地问道,“是能和荒兽战斗的一份子?”

“可以这么说。”

他突然沉默起来,站在原地又是一副打量人的模样。空气陷入了沉寂。

“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忽然反身拿起铁叉子,再次走到了跟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你必须让我确信才可以!”

他便挥着铁叉刺了过来,原本坐在木桩上的白莫依以一种诡异的单手拄地的姿势使自己侧身翻腾到右边,躲过锋芒毕现的铁叉;面色不改,喘息依旧均匀。这一幕,使他握着叉子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压抑不住的苦涩缕缕分明地从心底涌到喉咙。

想到自己潜伏在森林已二十五年之久,险恶环境促成的身手却被人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他扔下叉子,一时不知所措,只是癫狂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