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慕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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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怪客

二人终于穿过沼泽地,半身都被黑泥所染。上了陆地,李比其祈愿水里的黑泥能少一些,至少在尚未晕散之前能够将它彻底捞出来。白莫依将桶递给他时,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桶里的水比自己过去二十五年提的每一桶都要更加清澈,几乎一尘不染。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他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白莫依交过水桶后则继续往前走。

“你看吧,”他忽然说,“果然是个人类。”

他低头察看清水的喜悦瞬间消散,抬头却看见枯枝黄叶间一个男人正怒目圆睁的瞪向这边;来人站的笔直,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尖细而毫无装饰的长刀,刀身和刀柄粗细一致,弯如柳叶,白亮的刃线反着日光,显得相当的锋利。

“人类!”他惊呼说。

“可不是人类。”白莫依得意的笑着,甚至和对方打起了招呼,“你是我在烟回森林遇到的第二个人!有没有兴趣——”

话在嘴边,对面的人忽然拔腿向这边跑来,气势威猛,如捕食的猎豹般快速而利落。李比其被那气魄震慑的往后退了几步,不自禁摆动双手,忙不迭地喊了起来:“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啊!”见那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干脆转手将木桶递向白莫依,焦急地喊说,“快拿着!快拿着!”后者刚接过来,他又催促起来,“跑啊!跑起来!”自己已经跑到了前头。

白莫依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才甩着裤腿的黑泥,一面跨着大步跟了上来。另一边,那个翻越藤枝在沼泽地里跋涉的人渐渐放慢了速度,双方已经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他已经不会追来了吧。”白莫依说。

“没准,总之我们得避免一切不必要的争斗,有些时候活人比荒兽还麻烦。”

他们又小跑了一段,直到远方的人影消失不见。

“那人多半是要去那个神殿的,也许是看到你拿着的果子才会来攻击我们。”李比其的语气里充满了责难。

回到营地,也顾不得查看四周是否有野兽驻足的气息了,他们二人把帐篷收起来搭在半截粗枝上,一人举着一头。李比其仍提着水桶,背负皮质背包,背包后面则用藤草绑着那口腥臭的铁锅。“如果在这桶水全部用完也没见到任何一个探险队的人,我们就得回来。”他说。

与此同时,在烟回森林以北,未江的对岸,斯洛王国的边境小城里,一个青年正牵着自己的老马在米沙城巡礼。

源自他自己的传统和坚持,为了让每个路人能看到自己的探险队服而表现深深的崇意,他特地数着门楣慢步前行,昂首挺胸像个凯旋的将军。

很快,他就要经过这条街道的第七十三户人家了。

每天的这个时刻,肥胖的屠夫和他的夫人都会在院落的木桌上享受着面饼早餐,远远就能闻见他们煮熟的猪血气味。那有些怪异但绝不刺鼻的味道刚传过来,他便能听到屠夫安伦示好的招呼声。

“早上好波洛也,今天也要去探险队报到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征呢?”

他不大喜欢这种追问,憋红了脸,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很快就能出征的!队长答应我最近会带我一起去的!”

“要不要来一起吃点早餐呢?”安伦夫人咧嘴一笑,如绽放的花苞般美丽。

他陶醉了一会儿,紧张的望了一眼屠夫,“不了,谢谢。”

老马使着一股蛮劲意图挣脱,他被拽着往前小跑起来,双手用力抓住缰绳,整个身子挨着马背,显得有些滑稽。他听到安伦夫人咯咯的笑声,转头给了她一个受伤的眼神,便被老马拖拽着往前而去。

他讨厌屠夫的调侃,但也不得不每天从这路过。

安伦先生那漂亮的女儿始终萦绕他的心头。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似乎当天学校里有什么歌舞表演,她穿了一件闪着金光的连衣裙子,裙摆处尽是亮闪闪的贴片,往常会觉得俗气,但这女孩的气质完美的衬出了那件裙子的独特。她许是和父母交谈获得了什么肯定,高兴的在空地转起圈来,长发飘散,笑声如铃。

“就像个仙女一样。”波洛也回忆起那场景,不免又赞叹了一句。

自己的生活乏味无趣,除了挣钱养活年迈的母亲之外,窥看仙女是他日常的乐趣。他每天都会去探险队待两个小时,除此之外,一天内再无其他。

对于他来说,探险队不仅能学到知识,还能打打下手挣点生活费。就在两个月前,他刚刚经过探险队成员考核,在弯弓射箭这一项指标上力拔头筹,尽管其余几项在及格线下,还算是勉强入了队。获得队服和胸前的徽标后,他感到自己就像个真正的探险队员一样威武帅气。

他每天沉浸在这身衣裳上,出门就穿,工作也穿。一旦衣服洗了,便不再出门,搬个凳子盯着晾晒的衣服,生生等它干透了才愿意起来。

可没过多久,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激起了他别的兴趣:探险队员们都有坐骑,自己靠两只腿奔走显得很没面子。

十几年前城里兴起了新玩意儿笛马,这是一种不需要牵引力的车子,人坐上去握着个木舵圆盘就可以任意行驶,当然有作为燃料的必需品,但他没能了解到那是什么。他很羡慕坐着笛马的人,认为这东西更符合探险队员的身份,但很可惜,他没有钱去买这四个轮子的稀奇货,甚至连匹像样的壮马也买不起。

为了摆脱窘境,他接连工作了好几个月,攒了不少钱,终于在马市买了手头这匹市价最低的老马。虽如此,但也让他心满意足了。现在,他最希望的是能获得出征的机会,那样一来就不会再听到屠夫的调侃,而且能让自己和母亲有长久的生活保障。

“洛兹……”他抚着老马嶙峋的侧脸,祈愿着说道,“但愿今天列斯托队长能带我一起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