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唐非唐:中晚唐的风流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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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职业玩家的后现代生活1

职业玩家是怎样炼成的

有人说玩是人的天性,不会玩是人泯灭了天性。的确,人从婴儿时代到耋耄之年,都离不开玩。历史上爱玩的皇帝一抓一大把,有玩打猎的,有玩山水的,有玩字画的,有玩女色的,不少皇帝玩过了火,玩的目的就是享乐,结果乐是享尽了,国家也玩完了,游戏于人类历程的积极意义让他们全玩没了。唐代不光继承了前代游戏,还引进了大量的域外游戏,并且有所创新,完善并发展了多种多样的娱乐方式。宫廷之地更是超级游戏玩家的聚集地,游戏内容丰富多彩,既有室内的,又有室外的,有激烈的,有悠闲的,有博弈性的,有竞技性的,有纯粹娱乐性的。在以玩为时尚的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唐朝皇帝,应该说是一个比一个会玩,一个比一个玩得癫狂。这其中唐敬宗李湛应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宗顽主儿,他把玩儿当成了大事正事,玩出了花儿来,玩得兢兢业业,奋不顾身,轰轰烈烈。

就是这么一个职业玩家,玩到最后连史书都懒得去做过多的评价。《旧唐书·唐敬宗本纪》中也只只留下寥寥数语:“宝历不君,国统几绝,天未降丧,幸赖裴度,复任弼谐.彼狡童兮,夫何足议!”

【逃学威龙】

穆宗死时三十岁,敬宗即位时不满十六岁,以此推算,穆宗不满十五岁就喜得贵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优生优育有关,反正敬宗李湛不像是当家作主的人,用现在一些家长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玩心太大。

儿童时代的李湛,凭着小孩子共有的天性和来自父辈的遗传基因,许多游戏往往是无师自通,根本用不着谁教,说不定还会独创一些新的游戏。当今科学证明,会玩的孩子大多聪明,也就是说唐敬宗李湛生来就是个灵儿。用老辈人的话说,这聪明没用在正道上。史料记载,李湛先生四岁就开蒙入学读书,早期教育抓得还是很及时的,生在皇家的孩子当然不能输在起跑线,但谁也不会料到他却折在了半道上。我们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那么我们来看看李恒的家庭教育。他的祖父(唐宪宗李纯)和父亲(穆宗李恒)在他幼时都各有所忙,前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自己王朝在中晚期呈现出一个回光返照的“元和中兴”,而后者毫不珍惜一通穷折腾又将一切打回原形。也就是说这爷俩忙活半天等于白忙活,哪里还有心情去读圣贤书。就算读了,也是过嘴不过脑,过耳不过心,走走过场而已,何谈效果?可以想象李湛的眼前树着这两尊大神,尤其他的父亲穆宗李恒,老爷子天生就是个顽主,能在打好皇帝这份工的同时玩出风格,玩出水平实属不易。李湛在这方面不愧是他爹的儿子,基本上是照单全收完全拷贝。

少年时代的李湛,作为王,作为太子,按正常程序来说应当是读书明理最佳时期。作为帝国的储君没有知识储备,将来君临天下,将无以对。但可惜的是我们那张玩兴盎然的幼稚脸孔上,我们看不见丝毫的收敛。少年太子李湛在对快乐的自发追求中保留生命的自在状态,这种人生态度和帝国制度是格格不入的。这时候他的祖父唐宪宗李纯已死,他的父亲李恒做了皇帝。李恒很忙,忙得没有时间搭理李湛,因为他正埋头玩自己的,卡拉永远OK。李湛很有悟性,在玩方面丝毫不输给父亲。既然你没空搭理我,我还没空搭理你呢?那就各玩各的。穆宗李恒自己都不是爱读书的人,还管其他人吗?我们从穆宗做皇帝后的活动记录上可以看到,他只做过一次学生,那是在他即位后不久,请他的老师侍讲学士韦处厚、路随在太液亭给他讲《毛诗·关睢》、《尚书·洪范》等篇,讲完后,赐给他们每人一个绯鱼袋,以示奖励。此后,便将他的老师们晾在一边,几年都没有再上课。老师们觉着有些失职,更觉着对不起那些薪俸,便商量着把诸经要旨摘录出来,编成《六经法言》二十卷,以便使的皇上能在百忙之中翻一翻。当韦处厚和路随将书呈献给穆宗时,他只是以赐锦彩二百匹、银器二百事给他们,以示对他们工作的肯定,但同时又将韦处厚改任中书舍人、路随改任凛议大夫,以示他不再需要读书,也就不再需要老师了。

不爱学习的父亲自然给儿子带来负面的影响,李湛便也效仿父亲,把什么太子师、太子傅、太子侍读的,也全都晾在了一边,轻轻松松地玩乐去了。说他轻松地玩乐,是因为他根本不用担心父亲会考他功课,更不用担心父亲会因他不读书学习而责罚他,自然是玩得轻松、自在了。

做了皇帝以后的李湛,把军国大政全部交给了宦官和朝臣去处理,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他只需练习说好皇帝日常用语就能应付。大臣有本上奏,就送他一句“准奏”;如果没有意见,那就说“依卿所议”;不想听大臣们啰嗦,就用“退朝”来打发。剩下的时间对于他来说便是吃、喝、玩、乐。他真的不觉得,读书与当好皇帝有什么联系。写诗写不过那些文臣,打架打不过那些武官,自己只有另辟蹊径。第一次参加正式朝会就迟到,让百官在大殿外头干等着。长安经常会遭遇倒春寒,初春的早晨寒气逼人,有些体弱多病的官员浑身僵硬,说一句俺熬不住了,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李湛当了皇帝后,担任翰林侍讲学士的是“资质秀伟,神情重雅,人望而爱之”的崔郾,其具体职责是给皇帝讲解儒家经典或回答皇帝提出的各种问题。可是,这位少年天子,因整天忙于嬉戏游玩,根本没心思读书学习。翘课对他这个身份特殊的学生来说是家常便饭,人家翘课是一天两天,临了还补个假条,在老师面前忏悔一下,而他却是整月整月地翘。

崔郾偏偏又是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师,尽管他学识已经十分渊博,读书已到了破万卷的地步,但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本职工作,仍在不舍日夜地读书,设想着皇上要读哪本书,随时可能提出些什么问题,精心做好准备,以便给皇上一个准确而满意的答复。可是,转眼之间,半年多的时光过去了,崔郾从未给皇上讲过一次书,尽过一次责,却被提升为中书舍人。当然,这绝不是崔郾这个老师的错,而完全是敬宗这个做学生的,从未给过他机会来尽职尽责。

崔郾领命之后,按例人思政殿向皇上谢恩。便乘这与皇上见面的难得机会,对皇上说:“陛下任用臣为侍讲学士,现在已足半年有余了,可是陛下从未向臣问过经义,臣亦未尝给陛下念过一次书,而今却蒙陛下恩赐,转升为中书舍人,臣实在是愧对圣恩。”敬宗李湛似乎听出了崔郾的弦外音,便赶紧掩饰道:“朕实在是机务繁忙,无暇延读经史,待朕机务稍闲,即当向先生请教。”实在没时间听课呀,哪天有空一定去听。

同时受命为中书舍人的高铽,也同至思政殿谢恩,听敬宗如此说法,便乘机谏道:“求理莫若躬亲,以示忧勤之旨。陛下意虽乐善,但却未曾延接儒生,天下之人,又怎么能知道陛下明理重道呢?”

敬宗听了高代的一番话,心里也觉得惭愧,便赐给崔郾、高铽锦彩各五十匹,便将他们打发出去了。这样,他的老师也被他找了个借口“转岗”,去起草、拟定制书去了。老师能力强,还是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吧!就别留在我身边添堵了。崔郾回去后,对于自己没尽到责任,仍觉不甘心,便与同任中书舍人的高晕一起抄撮《六经》嘉言要道,并区分事类,按类分成十卷,名为《诸经纂要》,送给“日理万机”的李湛当课间餐。目的是见皇上天天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遍览经史,因此撮其精要部分编个简明读本进呈给皇帝,一来便于皇上省览,二来也好为皇上节省点时间,同时也希望它能给皇上治国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估计李湛这个翘课大王哪天拉肚子,一定会把老先生的心血当手纸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