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
对不起,我是卧底!
谁能证明你的身份。
历史,只有历史!
他是大周皇帝武则天最信任的重臣,一代良相。
他同时又是大唐帝国最忠实的捍卫者,感觉像是李唐派往武则天身边的卧底。他死之后,武则天发出“朝堂空矣”的慨叹;他死之后,李唐依旧。
狄仁杰身份究竟该怎样定位,无论是大周还是李唐都让他荣宠备至。掩卷深思,这个人在我写作的过程中搞得我精力疲惫。于是找出前两年的经典港片《无间道》重温一遍,看完后我终于找出了答案——神探与卧底。不错,狄仁杰就是游走在这两个身份之间的帝国精灵。神探与卧底相同点就是都代表正义一方,且都是具有危险性,技术含量颇高的工种,要想在这个职业干出一番名堂,EQ和IQ都要超出常人。前者行动隐蔽,身份模糊到让自己内心挣扎;后者完全走的是型男路线,做事果决。
“神探”是怎样炼成的
狄仁杰,并州太原(今山西太原)人,他生于一个不差钱也不差粮的官僚地主家里。父亲做过夔州(今重庆奉节)长史。作为地主儿子的狄仁杰却完全不是堕落分子,在精神世界里狄仁杰是真正的“根正苗红”,他通过头悬梁锥刺骨之类的狠毒手法,通过了科举考试这道窄门。为什么他要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才能通过考试,狄仁杰走的是自学成才之路,没有国家承认的正式文凭,但文化底子十分扎实。
狄仁杰生于唐太宗贞观三年(629年),从小受的洗脑教育应该是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大唐,像忠于自己的信念一样忠于大唐。为了走好应试教育这条路,他应该没少死记硬背过一些大唐公司指定的考试专用书籍(日数千言不肯休),里面都是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唐员工,捍卫李唐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在这种填鸭式教育方式的灌输下,狄仁杰长大后便以明经举第,出任汴州参军(也就相当于一个身份低微的副科级干部)。何为“明经举第”,这是汉朝出现的选举官员的科目考试,始于汉武帝时期,至宋神宗时期废除。被推举者须明习经学,故以“明经”为名。明经与进士二科为构成唐朝科举的基本科目,明经又分为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考试之法,先贴文,后口试,经问大义十条,答时务策三道。那一本本大部头书籍像一块块板砖,拍不死你算你命大福大造化大。
狄仁杰到汴州时间不长,就吃上了官司。有人诬陷他,具体诬陷什么,史料给的不清不楚,反正他因此被收押。当时大唐另一个人才,工部尚书阎立本(唐代著名画家兼工程学家,太宗在宫中凌烟阁挂的二十四功臣的肖像画,正是出自他的手笔。。)在河南任道黜陟使,这个案子就交到阎立本手上。那就审吧,审来审去。老阎给出了结案陈词。“这是一个人才啊!他是光,他是电,他是大唐的神话(原话是“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
我一直琢磨不透,这狄仁杰使了什么魔法,被领导审查审出了自己原来是个宝,是颗珠。一天在翻阅一个日本人写的类似于小说的唐史里,找到老阎和小狄的一段对话。
?老阎说:“我虽是肖像画家,但我心中其实有想画成画和不想画成画的人;在想画的人物当中,冲动性地认为非画不可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就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个,你的眼睛非常出色。”
狄仁杰回答:“是吗?”
?老阎又说“被我凝视而毫不动容的人,我从未见过。”
狄仁杰再回答“是吗”
不管怎样,阎立本发现了狄仁杰,并推荐狄仁杰当了并州都督府法曹。显庆五年(660年),高宗李治携皇后武则天出游汾阳宫,途经并州太原。当时的并州长吏李冲玄是个官油子,很擅于在领导面前抓机会表现。他发现在皇家车队再去汾阳官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妒女祠,咱们大唐武皇后这时候已经开始走红并在当年帮助自己的男人处理政务,别遭了妒女之嫉,发生什么不测。皇家马屁可不是想拍就能逮着一个机会拍的,他从当地找了数万的农民工准备修筑开辟一条新的阳光大道,供皇家车队使用。狄仁杰同志对此事持强烈反对意见:“天子之行,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妒女避邪?”。不服不行,能把反对意见说得这么得天独厚,也就是他老狄了。看看这话说的,天子出来一趟,无需咱小民瞎拍马屁。那是要惊动上天的,天老爷会派风伯雨师开道的,小小妒女想害皇后,根本巴不上级别。高宗听到这个消息后,称赞狄仁杰“真丈夫矣”。一场劳民伤财的繁重劳役就这样免去。
狄仁杰在后来的政治生涯中,把这种“非典型性”说话办事的作风发挥到了极致。
狄老大在仕途上除了两次小小的波折,基本上是一路飘红,在武则天统治时期达到事业的巅峰。今天我们翻看在大唐和临时插一杆子的大周朝的组织部门的个人档案里,狄仁杰的工作简历如下:并州法曹参军——大理丞——侍御史——度支郎中——宁州刺史——冬官侍郎持节江南巡抚使——文昌右丞——豫州刺史——复州刺史——洛州司马——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彭泽令——魏州刺史——幽州都督——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拜纳言——右肃政御史大夫。
由以上经历来看,狄仁杰好像与神探扯不上边,只能算唐朝机关一个具有时代符号的政治家,官至大周的宰相。神探一说从何而来。怀着浓厚的兴趣,我翻阅了《旧唐书》终于找到下面一段文字记载:“稍迁大理丞,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时称平恕。”这是在唐高宗仪凤元年(676年),狄仁杰时年四十七岁,被任命为大理丞。大理丞是审判官员(相当于法院院长是只断案,很少参与破案),从六品上。按制度,法院院长作出判决之后,有责任将被告的家属找来,向他们宣告判决,并问他们是否服从判决,如果服从这案子就算结了。在狄院长任职期间,一年断案一万七千多件,牛的是基本上老百姓都还挺满意。这一点在冤狱弥漫的封建社会的确是非常的难能可贵和罕见的。此外,狄仁杰还担任过侍御史等与司法相关的官职,所以,后人就十分注意他在司法案件方面的史迹,因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经过后人的粉饰附会,狄仁杰就成了“神探”狄仁杰,所以看见的一些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里面,狄仁杰同志整天忙活着办案,像个勤奋的公安局局长。
在这里,我们还有个误会,那就是狄仁杰能够亲自审理的案件是有级别限制的,并不是鸡鸣狗盗的打小案件都要拿去让狄仁杰 “神断”。(你不是牛吗?我搬不到你还累不死你。)
狄仁杰一生中只有担任大理丞和侍御史期间,才相当于现代意义上的法官,可以按照制度断案。但是我们看到,狄仁杰同志担任大理丞和侍御史的时间是很有限的,就是他在那个位置上,案子也无需他老人家来破。而且,按照唐代的制度,掌管天下刑法司狱的还有刑部:“刑部,掌天下刑法及徒隶、勾覆、关禁之政令。”送到大理决断的案件也有级别的限制:“在京诸司,则徒已上送大理,杖已下当司断之。若金吾纠获,亦送大理。”只有够得上徒刑(中国古代的五种刑罚之一,相当于今天的流放加劳改)才能送到大理寺决断。而且一般来说大理寺决断的都是级别比较高的案件,相当于现在的最高人民法院或者检察院。狄老大如果一天到晚断案,那他肯定需要离开自己的岗位,跑到别人岗位上去站岗放哨,咸炒萝卜淡炒心。
狄仁杰到底在史料里被塞进去多少“神探传奇”的黑资料,我把能找到的史料边边角角都翻了个遍,和遗憾只找到两件,而且两件还不是破案,只能算和案件扯上关系。一件就是断“权善才(大将军)误砍昭陵柏”案件。当时有两个人,一个叫权善才,任左威卫大将军,一个叫范怀义,任右监门中郎将。这两位仁兄不知道那根神经出问题了,一天跑到李世民坟地(昭陵)砍了棵柏树。这一来唐高宗不答应了,下旨要将二人处死。狄仁杰得到命令却不执行,反上奏道:这两人罪不当死。唐高宗一听,龙颜大怒,对狄仁杰说:这两个家伙砍了我父亲陵墓的柏树,使我成为不孝之子,我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家伙!狄仁杰据理力争,说道:汉朝时曾有人盗高庙的玉环,汉文帝想诛杀盗环者的九族。廷尉张释之认为处罚太重,就问文帝道,盗了玉环就诛灭九族,那么有人若盗了长陵的一杯土,又还有什么更重的刑法来处置呢?于是只把盗环者杀了。如今将犯不死之罪的人处死,而且只是仅仅因为误砍了一根柏树就要杀两个大臣,后来的人们将会怎样来评价皇上您呢?这顾忌脸面的皇帝都非常在意后世评价,唐高宗听狄仁杰说得有道理,那就不杀了吧。
第二件则是“智斗来俊臣”。长寿元年(692年)春季,武承嗣指使武则天的宠臣、酷吏来俊臣罗织罪名,诬告宰相狄仁杰、任知古、裴行本和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等“谋反”,想拔除这些名为大周重臣,实为大唐“卧底”的刺头,为自己将来继承武则天的大周皇位扫清障碍。这时候,已经70岁的武老太太改后称周亲登帝位的第三年,她为巩固自己的政权,利用酷吏,大兴告密之风。狄仁杰顶着“谋反”的罪名就遭到逮捕。狄仁杰被捕下狱后,武则天仍对仁杰谋反之事心存疑惑。她亲自指定给事中李峤、大理寺少卿张德裕等调查落实,详察狄仁杰是否确实谋反。岂知张德裕、李峤这两个瘪犊子,害怕得罪来俊臣,日后没有好果子吃。明知狄仁杰他们是被冤枉的,却仍附和来俊臣的诬陷不实之词。依据当时所定法条,如果讯问承认谋反,可以免除死刑;如不承认,即遭毒刑。其意思接近于今天所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来俊臣审问狄仁杰时,狄仁杰一问即招:“大周建国,万物维新,我是唐室旧臣,谋反是实。”得到了狄仁杰的口供,来俊臣满心欢喜,也就放松了对狄仁杰的警惕。
谁知,“神探”狄仁杰用的是反侦探手段,他用这招麻痹来俊臣。等到看守他的人松懈,就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绸布,写好申冤之状,就把它塞进冬天穿的棉衣之中。然后把棉衣交给狱吏说:“时天方热,请转告家人去其棉。”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为父拆洗棉衣时,发现了申诉状,就拿着狄仁杰写的状子上告。最后,上诉材料就转到了武则天的手中。于是,武则天亲自召见狄仁杰,并当面询问他:“你当初为什么主动承认谋反?”狄仁杰平静地回答:“假如我不承认谋反,估计我早就死在来俊臣的皮鞭之下了,又怎么能再见到皇上呢?”狄仁杰以自己的机智逃过了一劫,但从此他也就和武承嗣成了死对头。狄仁杰虽免于身死,却从一朝宰相之尊,贬为彭泽县令。 ?
由此可见,狄仁杰所在的大理寺更多的是参与大型案件和和大臣们的犯罪问题,而不是普通百姓生活中的琐碎纠纷或者说是扑朔迷离的神奇案件。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狄仁杰在断理冤狱方面确实有过令人钦佩的建树,但决不能称为“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