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犄角再锋利,依旧斗不过草原狼;野马数量再多,依旧抵不过雄狮,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是人,还是畜生,理解不了战斗之美,都不应该活在世上!
北魏太和十九年,孝文帝元宏为安顿来朝传授小乘佛教的印度僧人跋陀,在与都城洛阳遥遥相望的嵩山少室山北麓修建了一座寺庙,这便是少林寺的雏形。
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释迦牟尼佛第二十八代徒菩提达摩来到少林寺,广集信徒,传授禅宗,教授武艺,更创武林绝学易筋经和洗髓经。
唐初,“十三棍僧救唐王”,少林寺受太宗封赏,赐千倾良田,从此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刹。
其后,历代少林武僧潜心研创七十二门绝技。少林武功名扬天下,江湖中人无不敬畏,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的盛赞。
只是这一次,少林寺却吃了个亏。
少林禅房内,两名僧人一老一少围着圆桌相视而坐。老者身穿布衣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慈眉善目,眉宇间隐隐透着愁苦。少年僧却刚刚相反,油头粉面,一脸隆起的肥肉中,一双小眼睛活像被调皮孩子镶嵌上的两个小煤球。
“偷金刚武诀的人还没开口?”少年僧道。
“是的,一觉师叔,”老僧恭敬答道,“无色任少林方丈二十余载,一直兢兢业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这次……”
一觉鬼鬼祟祟左右环顾,然后小声道:“无色师侄,我在江湖中普度众生时,倒是学了不少惨绝人寰、丧尽天良、严刑逼供的方法,要不然咱们……”
无色苦笑道:“师叔说笑了,我少林寺既非山匪恶霸,又非官府衙门,怎能对他人用拷问的方法。只是这金刚武诀乃本寺七十二绝技之一,落入正派之人手中尚且罢了,倘若被恶人所获,只怕贻害无穷。”
一觉道:“那师侄你的意思?”
“唉——”无色叹了口气道,“贫僧以为,与其这么拖延时间,还不如放了那人,然后我们再跟踪他,正确说来,不是放了他,而是救出他……”
“救出?”
“没错!”无色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时时刻刻想救他出去的那群人的情报和营救的日程也都已经全都掌握了。”
“不用兜圈子了,说吧,这么着急叫我回少林,到底想让我干嘛?”一觉道。
“贫僧想让师叔去当他们的引路人,”无色道,“本寺众僧大多念经诵佛,再加上清规戒律的束缚,混入太容易露出马脚,唯师叔您经常行走江湖,更足智多谋,堪能担此重任。”
一觉心道,想说自己不守清规戒律就直说吧,人上了老奸巨猾的年纪就是喜欢拐弯抹角,不过无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佛家大大小小几百条戒,自己的确都破得差不多了,遂答应无色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混进营救那人的队伍,然后等他拿回秘籍后,再抢回来?”
“正是,师叔。”无色道。
一觉摸了摸下巴,狡黠笑道:“好吧,不过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第二日,一觉经过一番易容打扮,转眼便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江湖豪客的样子,然后照着无色的指示,来到山脚之下的天风酒馆等候。
此次公费破戒,一觉自然不含糊,一口气点了五坛子美酒和三斤牛肉,大快朵颐起来。看中酒碗中自己满脸络腮胡的倒影,一觉不由得有些不悦,虽说是易容,只是这打扮实在是太丑了,想当年自己当童子僧的那会儿,无数女施主送情的“嵩山玉童子”如今这幅打扮,得伤多少少女的心。
这时,两名江湖客走进酒馆,径直来到一觉桌前。
“你就是无影客丁宝?”其中一名江湖客问道。
一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送的信物带过来了吗?”说话间,江湖客从怀里掏出半张手绢。一觉把手伸进衣袖里,拿出无色事先准备的半张手绢,两张拼在一起正好完整无缺。
“跟我走,我们到别处去聊。”江湖客道。
一觉跟随二人左弯右拐,在山中转悠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间小茅屋里。茅屋里早已坐满了各色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一觉粗略看去,其中不乏硬茬,看来觊觎少林金刚武诀的人还真是不少。
“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必须还要等个人!”江湖客道。
“等谁?”听口气,所等之人似乎极其重要,一觉问道。
江湖客道:“这人说来应该跟你是旧识吧?逃脱专家阎罗手苗青苗大侠!你们应该一起干过,不是吗?”
一觉一愣,他哪里认识什么阎罗手,只得支支吾吾应道:“是,是,合作过,合作过……”
“热血神君甘老九、独孤剑魔高雄、宇宙大侠方中奇……都是苗大侠帮忙脱狱的大人物,听听就觉得很厉害……能够得到那个传说中人物的帮忙,这次偷袭少林的计划应该没有问题。”江湖客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一觉却心中忐忑加疑惑,难道无影客丁宝这个人物本来不是为了引这群江湖人士落网而虚构出来的人物?现在又冒出一个跟无影客丁宝有交情的传说中的脱狱专家,又是怎么回事儿?如果真有这么个人物,岂不是得露陷?
“人都到齐了吗?”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的,苗大侠!”门外警戒的人答道。
“苗大侠来了!”、“苗大侠”、“大家都出去欢迎苗大侠吧”……茅屋里顿时人影簇动。
一觉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听过什么脱狱专家苗青的名号,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传说中的苗大侠在江湖人士当中还挺有威望。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觉心头瞬间略过一个念头,既然要暴露,不如全部打晕带回少林寺,可是看来这个叫苗大侠的并不好对付,索性还是逃跑后再做打算得了。
一觉正欲脚底抹油,一个扎着马尾,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独眼龙,牵着一匹独眼的白马出现在众人面前。见到来人,一觉险些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进来的独眼龙那货不正是龙飞吗?这蹩脚的伪装!
只听独眼龙一本正经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苗大侠!”众人毕恭毕敬答道。
“很好!”独眼龙掏出一叠纸张,依次递给各个江湖客道,“这里面有这次计划的详细部署,读完后牢记,然后烧毁。”
一觉手臂撞了撞身旁一江湖客,小声问道:“兄弟,问个问题,被抓进少林寺的那位藏起来的东西当中,除了金刚武诀的秘籍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金块或者值钱的宝物之类?”
“为什么这么问?”江湖客警觉地瞪着一觉道。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一觉道,但从江湖客表情看来,自己猜测果然没错,没有铜臭味的地方,怎么会有那只苍蝇飞进来呢?
“哇,丁宝,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看到一觉,独眼龙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扑了过去。
“哎哟,你那虫子一样的命可真硬,现在还在为了抱**而亏空公款吗?”独眼龙抱着一觉亲热的道。
一觉一脸尴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词儿。
独眼龙回过头,对众人道:“你们大伙儿先出去好好熟悉熟悉这次的计划,我得在这儿跟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是,苗大侠!”众人显然唯这位苗大侠马首是瞻,得令之后鱼贯而出。
众人刚一出门,龙飞一把揪住一觉衣领,恶狠狠地道:“居然敢在本大爷精密的作战计划当中派来间谍!”
“你说什么,臭小子,要不是来的人是我,你就死定了,死定了,知道吗?”一觉道。
“不管你们少林寺在想些什么,计划照常进行,你想阻止也没用!”龙飞道。
一觉一瞪眼:“那么你是知道他们想袭击少林也参与进来?”
龙飞满不在乎地道:“不知道,不过那又什么关系,只要跑去砸烂了,再把那人救出来不就行了吗?”
一觉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哎哟哟,就你区区一个贪财鬼就想小看我们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寺?我该把你怎么办好呢?不如我收手,让你被那些本寺武僧给打死?嗯?”
龙飞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老伯倒是提醒过我,不要惹那些丐帮的要饭的和少林的呆瓜们,看来我得改一改计划了。”
“不如我们二一添作五怎么样?”一觉提议道,“你小子想得到的,只要答应了,我会让你没有冲突的干完这事儿!”
“你那边应该是想找回秘籍是吧?如果我拒绝合作会怎么样?”龙飞道。
一觉瘪了瘪嘴道:“靠,那大不了就一起死了算了,混蛋!”
“你们是想先救出那人,然后再跟踪追回秘籍?”龙飞道,“果然你们和尚救喜欢耍小聪明!”
“没错,他们和尚成天只知道吃素,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高明的主意!”一觉道,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和尚。
“我拒绝!”龙飞正色道,“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少林秘籍的话,一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当然清楚,你个屎苍蝇,除了喜欢铜臭味的大便,还能想要什么?”一觉道。
龙飞脸色一变,一边出拳一边骂道:“你妈!今天就让你丫被苍蝇打死算了!”
“好啊,老子忍你也忍够了,你以为我一觉是好欺负的吗?”一觉双掌横胸,加入战团。
过了良久,龙飞打开屋门,招了招手,招呼众人进屋,江湖客们陆陆续续走进茅屋。
“我给你们的内容都记熟了吧!”龙飞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众人回答。
“好!”龙飞大声道,“那么,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变更的内容!原定明晚的袭击计划改为今晚,现在立刻出发前往少林寺!”
“你说什么……”一觉正要回身质问,龙飞出其不意,长棍点中一觉脖下水突穴,一觉口吐鲜血,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众人脸色一变,正待追问,龙飞道:“根本就没有无影客丁宝,这家伙是少林寺派来的奸细。少林寺既然已经有了防范,能用的方法就只有两个,不是后退,就是前进得更快!你们选哪边?”
“前进,前进……”“杀上少林,杀上少林……”一干人等就如同亟待出征的将士一般,气势高昂。
龙飞领着众人走出茅屋,随手点燃了茅屋旁的草垛,火势越烧越大,,渐渐吞噬了茅屋和一觉的尸体。
夜色渐深,龙飞领着众人偷偷摸摸已经抵达少林山门,规模宏大的少林寺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警告着江湖中人不可随意乱闯。无论是墙角或是屋顶,甚至一草一木似乎都隐藏着少林僧侣的高手气息。龙飞不由得心生佩服,老白叮嘱果然没错,少林寺的确是高手如云。只是自己踏入江湖也一年有余,除了那不靠谱的花和尚一觉,却没有和任何少林僧侣有所交集,却有些奇怪。这少林寺一直蛰伏不出江湖,是否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龙飞不及细想,抬手射出两柄飞刀,飞刀直插看门二僧心脏,二僧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变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龙飞向后招了招手,轻声道:“按计划,分头行动!黎明之前在约定的地点汇合,没有到的人当逃脱失败!”
众人纷纷从口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油,分散开去,他们准备要火烧少林!而龙飞一身黑衣,手持木棍向少林寺远处的殿堂飞快的纵去。他双眼不时地留神打量,待看到一个位于少林寺偏僻的小殿堂之后,龙飞毫不犹豫窜了进去。
而此时,外面渐渐火光四起,紧接着几声钟声响起,少林僧侣纷纷提水救火,龙飞抓了个空隙窜入前方大雄宝殿。来时,龙飞早已对少林寺地形了然于胸,他身形极快,不多时,已经越过大雄宝殿后方塔林。
塔林后空旷的草地之上是一座小小的阁楼,阁楼门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匾,年深日久早已看不清上面的字。龙飞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原来这座阁楼就是少林寺僧人犯戒之后,被处罚关禁闭的地方。而此时,阁楼之内的囚室只关着一个二十出头邋里邋遢的青年。
“你就是陆小千吗?”龙飞问道。
青年睁开双眼,爬起来,打着呵欠,慵懒地道:“正是,你是?”
“老大让我来救你!”龙飞走上前,摆弄了一下囚室的大锁,道,“这锁看起来坚固,可是在我阎罗手的万能钥匙面前,一点用处也没有。”龙飞掏出一把钥匙,轻易打开了大锁,然后领着陆小千,纵身离去。
而此时,塔林塔楼之上,少林方丈无色和一觉正冷静地注视着一切。与龙飞的合作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放火的江湖人早已全数被点倒,此时的火光都不过是虚张声势,让此次营救看起来更真实而已。
无色摆弄着两柄飞刀,自言自语道:“真是神奇,外面看起来像铁做的,其实是用松脂跟粘土,仅凭劲力便点到了我天字辈两名僧人,这少年好俊的身手。”
一觉不屑一顾嘟囔道:“那臭小子虽然人讨厌,不过说到武功,倒的确有两手。”
“他带上少林一共十九人,现在他是准备一个人下山吗?”无色道。
“跟利益扯在一起的话,即使是同伴,也会像蜥蜴尾巴一样,全被扔掉!”一觉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做做样子,追上去?”无色问道。
“不用了,后面的事我一个人处理吧。”一觉心中暗想,那臭小子不会拿了好处就反悔,把自己也当蜥蜴尾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