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浩天虽然表面上冷酷依然,但项家上下心知肚明,大少爷一颗心早已在雪儿小姐身上了。
从前仆人们还会顾忌着大少爷,不敢对她太热络,不过随着大少爷态度的改变,谁不争先巴结讨好未来的少奶奶?而且雪儿小姐实在太有趣了,又没富贵人家的架子,跟她相处就像和邻家女孩在一起一样轻松舒畅。
她那一手丢盘子的特技到现在还令人津津乐道,只要有空,那些向她拜师学艺的徒弟们一定会来求教,因此棠雪儿现在除了要念书、学才艺,还要教其他人绝活,每天的日子忙碌得不得了。
这一天,英文课上到一半,一位女仆匆匆忙忙跑来,向棠雪儿报告大少爷找她,雪儿暂停上课,跟着女仆朝老夫人的住处走去。
年轻的女仆跟雪儿差不多年纪,一路上面露忧色,棠雪儿早发现了,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仆回答:“老夫人在发脾气,大少爷也很不高兴,两人吵得很厉害,吓得大家都不敢靠近。”
棠雪儿诧异道:“他们在吵架?”
“是呀,连先生和太太都无法劝阻呢。”
棠雪儿虽诧异,但可以理解,老奶奶的固执脾气和项浩天的强硬个性,都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改变的。
那两人吵架,不等于绿巨人大战酷斯拉?可以想象场面之壮大激烈,难怪仆人们要躲避战火的波及了。
年轻女仆不但喜欢这位未来的少奶奶,还很崇拜她,自从雪儿小姐来了之后,改变了项家严谨拘束的气氛,虽然管家叮嘱不可以谈论主人们的闲话,也不可以乱嚼舌根,但他们就是忍不住想对这位亲切又没有架子的小姐说些心底话。
“雪儿小姐,您千万不能退缩喔,不要被老夫人打败,一定要努力撑下去,加油!”
女仆慷慨激昂的模样,说得好像她要赴战场一样,棠雪儿好笑地挥挥手,“没那么严重啦,又不是去打仗。”
“您一定要赢喔!我们所有仆人都衷心期待您的胜利!”
“就说不是去打仗了……”
她没有太多解释的机会,便已来到酷斯拉的地盘,一进入战区,便立刻领教到现场烽火漫天的气氛。
乖乖!好浓的火药味呀!只不过……叫她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客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项靖荣夫妇在一旁忙着劝说厅堂上对立的两人,老奶奶拿着拐杖的双手微微抖动,气黑的一张老脸面露愠色,而项浩天则是冷着脸,看得出来极不高兴。
项母拉着儿子好说歹说地劝着,项伯父和侬侬则是对奶奶柔言安抚,众人看到她来了,全都用着送殡的眼神对她投以同情的一瞥。
不妙!
天生的逃命本能促使她往后退了一步。难道假冒的身份被识破了?
项浩天愤怒的利眸熊熊射向她,大步朝她逼近,波涛汹涌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棠雪儿二话不说,逃命姿势一摆,火速地往门口冲去。但才跨出一步,身子猛地一轻,她的蛮腰被铁一般的臂膀钳制住,仿佛一只就捕的小动物,被项浩天轻易圈在手臂里,吊着走回去。
哇——吾命休矣!她一定会被拆吃入腹、会被严刑逼供、会被一根一根地拆下骨头,直到啃得一丁点儿不剩!
呜呜呜——所以说坏事是做不得的!她心怀不轨地来到项家,老天现在要惩罚她了,好恐怖喔——
“我要娶她!”项浩天坚定地宣布。
咦?
她害怕的脸从双手中倏地抬起,瞪着项浩天诧异久久,半天都闭不上嘴。这人说的是哪一国的语言啊?
老奶奶拐杖用力一敲,“这怎么行!”
“是呀!别开玩笑了!”她也跟着附和。
现场霎时一片静默,错愕的视线焦点落在棠雪儿这头。
老奶奶会反对是正常的,任何人反对都是可以预料的,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她——棠雪儿!
“你说什么?”
她困难地吞着口水,“我……”
“你该死的说什么?”
随着他的脸每逼近一厘米,便眼见那一点一点扩大的瞳孔里,正燃着熊熊火光,吓得她频频退后,最后被逼入死角,后背贴上墙面。
砰!他两手重重地拍在她左右两方的墙上,一对怒目瞪着她。
“你说谁开玩笑?”
这时候说实话就是找死,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见风转舵了!
“嗯……那只是形容词而已,因为太诧异了嘛,你别想歪呀,哈哈……”
“你不想嫁我?”
“怎么会呢,高兴都来不及了,哈哈……”
“那就好。”
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眼中的狡黠,猛地身子一轻,被他高高地抱在怀里,毫不在意已经气得不成样的奶奶。
“我娶定她了,没人可以阻止!”
“你敢!”老奶奶斥喝。
“怎么不敢,说不定她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这话听得众人惊喜交加,奶奶更是惊愕得哑口无言,棠雪儿则是羞怯得成了一颗熟透的红苹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又被项浩天搂得死紧。
他他他——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吗?摆明了公告大众,她棠雪儿早已失身给他项浩天啦!
在众目睽睽下,项浩天不顾奶奶的反对,抱着她大步离开。事实证明,在项家真正当家的人是项浩天,尽管老奶奶权威大如天,但遇上同样固执的孙子,也拿他莫可奈何。
项浩天说要娶她哩!棠雪儿禁不住激动起来,他为了自己不惜顶撞老奶奶,令她好高兴喔!但是……心中的阴影也随之笼罩而来。
悄悄偎紧这从来就不该属于她的胸膛,当他占有她后,她的心也随之陷落了。
“你在发抖?”项浩天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小不点眼角的泪光,浓眉又皱成了一直线,“傻瓜,有我在,怕什么?”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以为她是被奶奶的怒气所吓到,一对厉眸难得展现出柔情蜜意。
“当然怕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什么都不用办,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
他项浩天这辈子怕过什么人来着?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倔傲的脾气说一是一,他要娶雪儿这件事,没人可以阻挠。
项浩天的话提醒了她,是棠雪儿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颤抖不已,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抱,贪婪地汲取安全感,他更万般爱怜地圈紧怀中的小家伙。
这心痛的决定令她悄悄流下了眼泪。
棠雪儿走了。
她的不告而别几乎令项浩天发狂,而她留下的信更令项家所有人震惊。
信件中说明了她并非棠雪儿,而是受人指使的假冒者,除了感谢项家人这些日子的照顾外,并在信的最后深深致歉。
项家从震惊、不敢置信,一直到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只不过这一次受的打击太深了,项母因此忧伤而病倒。
至于项浩天,在看到信时因为愤怒而打坏了一张桌子,接下来整整三个月里皆埋首于工作,只有忙碌,才能压下他把那女人找出来狠狠掐死的冲动。
“杰门集团出现财务危机,股东大量抛售持股,股价严重下滑,这是杰门集团存亡关键时刻。”耿绍怀念着报上的财经报道,俊逸的嘴角轻轻上扬,“存亡关键时刻,我喜欢这个词。”
“没见过有人看到自家企业快倒了,还这么悠哉地说风凉话。”棋盘上,项浩天前进一个子,一“马”当先,摆明了要吃对方的“炮”。
他半个身子浸泡在人工砌成的石池里,周围植满了玛格丽特,水里混着消除疲劳的药草,致使空气中飘着天然草香,这里是他的私人休闲会馆,当他需要放松时,闲人勿进,惟一的例外是耿绍怀。
棋盘搁在池子边的石桌上,耿绍怀坐在石椅上与他对弈。
即使现在杰门集团快倒的谣言已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之大牵连甚广,两位年轻企业巨子却只关注棋盘上的厮杀,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杰门的垮台只是假象。
“有破坏才有建设,承蒙阁下助我一臂之力,小弟才有机会重整自家企业,避免因亲戚的斗争毁了祖父一辈子打下的基础,说起来,您可是我们耿家的大恩人。”耿绍怀不疾不徐地说,俊美斯文的脸上总是挂着浅笑,看似无害,实际上只有项浩天清楚,那浅笑里深藏着令人不容小觑的智慧与能耐。
“耿家那些亲戚大老,怕是进了棺材也不会想到,击垮整个杰门的凶手会是你这位后生晚辈。”
“有你项公子当帮凶,是小弟的荣幸。”
若是以往,这句话必会引得项浩天豪迈大笑,如今情况不然,好友不但保持沉默,脸部表情还异常冷漠,只因棠雪儿的事件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逼得他冰封自己的感情,也冰封自己的心。
众人只看到他愤怒的一面,只有耿绍怀知道好友内心的创伤,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你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吗?”耿绍怀问。
“谁?”
“棠雪儿。”
项浩天整个人震住,尚未放下棋子的手停在空中,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射向耿绍怀。
已整整三个月,没有人敢在他项浩天面前提这女人的名字,胆敢在盛怒的他面前依然谈笑风生的,怕这世界上只有耿绍怀一人了。
“就算咱们交情特别,但是别以为你就可以随便惹怒我。”他沉声警告,此刻的他令人畏惧胆寒,光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厉眸,就叫人寒毛直竖。
可惜耿绍怀不是一般人,单单棠雪儿三个字便可测知好友在乎那女人的程度,几乎已达疯狂的地步。
耿绍怀不畏威吓,嘴上的笑意好似永远不受暴风的侵袭,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说的——是真正的棠雪儿。”
项浩天身形又一震,随即细眯起随时准备砍人的危险眸子。
“你最好说清楚。”
“兄弟我平时受您多方照顾,想想也该回馈一下,所以这三个月来私下请人调查,发现了一项很有趣的巧合,便是当年棠雪儿被劫走失去音讯后,几乎同一时间里,某户人家家里突然冒出一名女婴,父母对外宣称是亲戚寄养的孩子,不过邻居都说,从没听过他们有什么亲戚……”
耿绍怀忽然停顿,令项浩天十分不悦,逼问:“然后呢?”
“别急,该你下了。”
项浩天重重下了一子,喝道:“快说!”
耿绍怀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调查中,发现那家人的父亲好赌成性,年轻时前科累累,我利用关系从警方那儿调出当年抢匪的资料,发现他的身材和其中一名抢匪颇为符合,我怀疑他就是当年的抢匪之一……喂,换你了。”
项浩天随便走了一步,“接下来呢?”
“为了证实我的怀疑,所以我派人接近他,跟他成为酒肉朋友,终于趁对方喝醉时套出了实情,原来那女婴真是他抢来的。查到这里,我又发现了另一个巧合,那名女婴长大后的样子,跟假冒的棠雪儿生得一模一样,你说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