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素素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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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素素每天清晨醒来以后,还有必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回忆一下昨晚的梦境。

素素的梦总是一些零碎的片断,就像那些在海上漂浮着的细碎浪花,似有似无、一点一点游移在她的梦之外。但有时这些细碎浪花也会骤然连接成咆哮、汹涌的海浪,猛烈敲打并吞噬着她的身子,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和疼痛。

有时,素素感到疲累之极,情愿自己就这样在梦中被吞没掉,别再醒来。

有时,她又会在梦里一次次尝试着逃跑,却总是找不到逃跑的出口。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星期天。

没有闹铃的骚扰,素素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去管昨晚的梦是否又充斥着无尽的隐忍、晦涩和压抑。她只想在床上补个好觉,直睡他个天昏地暗。

自然醒过来一次以后,素素并没有起床的念想。她继而鼓励性地拍了拍她的睡枕,重新调整了个更舒适点的睡姿,又自动进入了备睡状态。

可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却在枕边高调地唱起歌来。

懊恼无比,

是程心亮打来的。

更让素素气恼不已的是,程心亮打电话过来并不是来约请她的,而是来向她请假的。他说他本来计划今天带素素去郊外兜兜风,赏赏春光的。可康绿园公司的老总临时约了他去打高尔夫,主要是洽谈共建生态园的项目,所以……

闭目听程心亮絮叨完,素素干脆地说了声“再见”,就把手机扔在了一旁。

随后,素素又快速地把自己的脑袋缩进了被窝,并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茧状。但即便这样,她仍清晰地听到她的手机接着又有信息提示音响起。而且,听来分明,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两条信息。

素素本想不理,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重又钻出被窝拿起了手机。素素眯起眼翻看那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房地产广告信息,素素毫不迟疑地摁下了删除键。

第二条是优优发来的,只简短的一句,“素素姐,你今天有空吗?”

“嗯。在家休息,有什么事吗?”素素给优优回了一条。

“如果你今天有空,能不能来我学校一趟。今天我们要彩排,我想让你听听那首《青春》,这可是我的首唱哦。”

关于那首《青春》的歌词优优前几天就已发她邮箱了。素素粗略看过了,一时还真不知提些什么修改意见。因为仅从词面上看,优优写得蛮有风格,只是直白多点,缺少了些诗意和韵感。

素素稍微替他做了些改动。

但写歌词和写诗歌不一样,是要配合曲风的。所以,她提议过,先看过他们排练再定稿也不迟。

如果今天她能去现场看一下他们的彩排也不错,到时她再从听众的角度亲身感悟一下歌曲的曲调,或许更为妥当。

优优的邀请,一下子就振奋了素素的精神。

音乐学院,素素也有些日子没去了,而且现在的音乐学院应该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素素心想着去一趟也不错,就当是去他们校园赏赏花也好。另外,还可以顺带着拍几张照片回来。这样,下周他们文学副刊部就可以考虑推一期有关樱花征文的专栏了。

想到去音乐学院居然有这么多的好,素素一扫困顿,一跃而起,并以最快的速度一切准备就绪。

临出门时,素素往穿衣镜前一站,就看到了一个活脱脱清纯学生模样打扮的自己:一条贴身的浅蓝牛仔裤,一件宽大的白色带帽针织套头衫,再斜挎一个大大的鹅黄色的帆布包。长发用发圈在脑后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既清爽又轻松。

素素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优优。

那个玉树临风站在A大校门口路侧迎接她的就是优优吗?真的是他吗?素素有点迟疑着驻足不敢往前。

以前,在素素的眼里就只有一个程心亮。除此之外,她好像还从没留心过另一个男人。

可优优算是男人吗?他分明还只是个大男孩。

音乐学院春季最有名的风景,就是那满园的樱花树。每当樱花盛开的季节,音乐学院可用游人如织来形容,校内、校外的游客连成一片。届时,花海、人海和各种乐器声连成一片,那美乐、美景、美人真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的优优,身着一套白色的休闲装,斜背着一把木吉他,正站在美如雪海的樱花树下,活脱脱就把自己站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风儿吹过,粉白色的娇嫩花瓣在他的头顶如雪花般飘舞……

优优自己却不知正凝神专注着什么,对于此情此景,竟毫无察觉。更不知晓过往的行人都要忍不住止步向他那里张望。

花人合一。

此刻的优优,就像是刚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如初雪般玲珑剔透的美少年,其美轮美奂的模样,让人看见就忍不住会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那些把目光投向他的人都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赏花还是在赏他了。

樱花还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叫“风吹雪”。这个名字此刻用在优优身上再贴切不过。

世间果真就有这样绝美无双的人儿。

就在素素暗自欣赏着优优,却又踯躅着止步前行时,优优却发现了站在侧对面马路上的她。

优优即刻兴奋地向素素高高举起了手臂,并一路挥着向她奔跑过来。

看到优优向自己跑来,素素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素素忍不住在心里轻吸了口气,但同时,她的脸竟莫名地红了……

素素的心里有点小慌乱,她怕优优觉察到她其实已经在这里暗暗观察他好一会儿了。

但优优并没顾及到素素的这些微妙反应。他横冲过来不假思索地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朝街对面冲去,嘴里还催促着素素:“快跑,去东郊的26路车来了。”

“啊?不是说在学校排练的吗,怎么还要去东郊?排练改成场外的了?”

“一会儿再说。”优优顾不上解释。

不由分说,优优已牵着素素,快速冲上26路公交车。

车厢嘈杂、混乱拥挤成一团。车门刚在最后一名上车的乘客身后关上,车子就像中了邪似的摇晃着跌跌撞撞向前驶去。

在车厢的一角,优优的身子和手臂已很自然地围成了一垛墙,结结实实地为素素挡住了车厢里的喧闹和嘈杂。

素素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安静,安静到她都能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从上车以后,素素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优优一眼。因着刚才的慌乱,她怕优优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不堪来。

但优优靠她那么近,那么近,近得让素素都能闻到从优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那种初春阳光下嫩草儿的青香味。

素素闭着眼睛,静静地吮吸着这清新、干净的,让人陶醉的气息。

恍惚间,素素想到了一句广告词:初恋的味道。

素素的心冷不丁地就那么随之激灵了一下。

她和程心亮交往了五年,为何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令她怦然心跳的瞬间。难道说,她对程心亮的爱里更多的只是依赖、信任、平和。

唯独缺少了一种气息,像青草地一般的初恋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