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宁市火车站,一列自南方而来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内,不同寻常的是,此次列车竟然晚点将近半个小时,而作为当事人的列车驾驶员对此却做不出合理的解释。
出站口,人头攒动,抱怨声、焦躁声以及忿忿不平之音此起彼伏,多数是对这次列车的晚点抱有意见,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为知情人的秦风与俊儿则是相视一笑,向站外走去。
“哇塞,哥哥,下雨了。”俊儿叫喊道,从站内向外望去,天色阴沉,阴雨蒙蒙,时值夏季,北方很少有这样的偏南方性的绵绵细雨。
“是啊,下雨了,真好。”秦风从包中抽出一把黄色雨伞,心中不由为李巧儿的细腻心思点个赞,她一定是看了天宁市的气象预报了。
秦风左手一揽,将俊儿抱了起来,道:“俊儿,帮哥哥撑着伞好不好。”
俊儿甜甜一笑,点头道:“好的。”
刚出车站,秦风忽然发现站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不知为何,竟有大量的武警巡视站岗,并且人人手持枪支,站在车站广场中间的岗亭内,周围还有一些军警专用车停留,隐隐间一种沉重而微冷的气氛笼罩着这里。
而此时的人群也都注意到了周围与往常的不同,光出站口处,就有四名武警官兵分成两侧伫立,直如青松,目不转睛,不怒而威,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人群中的喧嚣之音也随之弱了下来。
“哥哥,这些人好可怕呀。”俊儿被秦风单手抱在怀中,双手撑着雨伞,四处张望,小声嘀咕道。秦风笑了笑,安慰道:“俊儿,不用怕,这些人都是好人,是专门去打击坏人的。”
俊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纹丝不动的武警战士。
或许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秦风心中暗暗猜测,天宁市的治安一向很好,况且又临近京都,可以说是京都南边的一道屏障,但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车站接受了军事管制了。
自从去了乐山一趟之后,他的麻烦事便接连不断,现在秦风最想做的事便是回到家中放松的睡上一觉,不想再和别的事牵扯上关系了,而车站的气氛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想到此处,他脚上速度便不由的加快了。
人群逐渐的散开了,逐渐向公交车站、地铁、出租车等地方涌去,脚步匆忙,这是天宁市人的特点,所以有时候秦风会怀疑自己到底属不属于这里。
“昨天,现在,过去了……”大话西游的主题曲悠悠响起,秦风快速几步走到广场北向边缘处一个杂货店门前,将俊儿放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羊癫疯”杨阳这家伙打来的,他心生疑惑,这时候他打来干什么?
“喂,秦风,怎么样,到站了吧?”电话那边传来久违的声音,秦风一愣,奇道:“额,嗯嗯,嗯?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也在车站吗?”
秦风连忙向四周瞅了瞅,环视一圈,却不见任何熟悉的身影,心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家伙未仆先知不成?
“哈哈,怎么样,秦风,和李巧儿玩的还开心吧,人家专门和我打听你的去向,怎么样,大哥够意思吧!”杨阳得意的说道,言语间略带一丝戏谑。
“啊,哦……”秦风恍然大悟,将哦字拖得老长,“难怪她怎么对我的行程那么清楚,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泄的密,哎,不对,我记得没跟你说过我要去乐山啊。”秦风将声调提高了八度,诧异的问道。
“嘿,如果我说是掐指一算你肯定不信,但哥哥我肯定是不会和你说的,好了,既然回来了,过两天咱俩聚一聚,毕竟一个宿舍的也只有你我同是天宁市的。”
“哦啦,那过两天见。”秦风放下手机,兀自感叹,这羊癫疯还是这么神秘兮兮的,一种不安全感开始萦绕他的心头。但旋即转念一想,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自己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下次见面一定要拆穿他的真面目。
便就在这时,一个穿棕黄色夹克的长脸男人冒着雨向秦风走来,年龄大约四十左右,眼神闪着精芒,直勾勾的望着秦风道:“小哥,去哪?”
“去南华街花园小区多少钱?”秦风随意地问道,顺手将四处张望的俊儿拉到身边。这是火车站做拼车生意的,颇为常见,也最不靠谱。
“呀,那儿可不近啊,刚好还有两人的座位,,两个人六十怎么样?”长脸男瞅了眼俊儿,很老练的说道。
“俊儿,走,带你坐坐我大天宁的公交车,便宜又实惠。”秦风二话不说抱起俊儿就往公交车站走去。
“好咧。”俊儿兴高采烈的应声道,将伞撑了起来。
“哎哎,小哥,可以商量啊,四十怎么样,三十五,不能再低了。”长脸男在身后急忙嚷道,但秦风却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三十,行不行,算是赔了油钱了。”他一狠心,再次叫价道。
秦风忽的停下了脚步,回以长脸男一个肯定的微笑,若不是兜中也只剩三十块钱,且坐公交车耗时太长,还得转站,他才不会选择这种不靠谱的车。
想起李仁青掏出钱包要借自己一些钱的情景,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可是救了那家伙一命,干嘛还拒绝呢,哎,真是死脑筋。
长脸男见秦风答应,也不多说,便带着秦风两人往一辆大巴车走去。大巴车停靠在车站外一处废弃的高架桥下方,若不是紧跟着长脸男,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看着漆黑桥洞下的停靠在一侧的大巴车,俊儿贴近秦风的耳朵,说道:“哥哥,咱们干嘛要坐这辆车,感觉真不好。”
“乖,俊儿,先忍忍,啊,坐大巴车回家可快了。”秦风哄着俊儿,心中却不由的犯起愁来,回家该怎么和家里人解释,难道说自己捡了个妹妹不成。
俊儿乖乖的点了点头,小丫头从回来后就变得很拘谨,秦风说什么都不反对,倒是让秦风很省心。
“快上来,车要开了。”长脸男站在车门上催促道。秦风几个大步,便跨上了前车门。
大巴车司机是一个光头大汉,叼着根烟,嘴中吞云吐雾,目光很冷漠的看了眼秦风,道:“最后面有两个座,快坐下吧。”
秦风点了点头,飞速向后走去,他扫了一眼车上,几乎都坐满了人,各个年岭段的都有,尤以中老年人居多,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则在玩着手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甚至秦风一路走过去都没有几个人抬头看他。
大巴车缓缓开动,自桥下驶出。秦风和俊儿坐在车尾处左侧的角落里,身边则坐着一对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戴着耳机,眯着眼,安静的在听着音乐。
秦风估摸着到家还得两三个小时,看着窗户外阴沉沉的天气,不断扑打在玻璃上的雨点丝丝寒意侵入,心中忽起一种惆怅。
生活就是一出戏剧,上一刻你是吐槽的观众,下一秒你便成了被自己吐槽的那个角色,我真的是个修行者了吗?秦风不禁自问道,那些遥不可及的神话,竟然会让自己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遇到,恍如一梦。
“哥哥,我好冷啊,我要哥哥抱着我。”俊儿将小脑袋紧紧地往秦风怀中贴了帖,满是困意的说道。
秦风淡淡一笑,左手垫到俊儿头下,柔和道:“睡吧,等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家,嘻嘻,我又有家了。”俊儿喃喃道,渐渐睡着了。
秦风怔然了一下,看着怀中俊儿嘴角的甜甜笑容,心中不由得疼了一下,他看向窗户之外,目中多了一丝一种迷茫之色。
“哧!”大巴车骤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差点没让秦风撞到前座后背上,他脚下发力,以此作为支撑,使身体硬生生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反观其他人,皆是一副狼狈相,有的直接摔倒在地,捂着屁股在那呻吟,车内顿时变得闹哄哄起来。
秦风身边的的一对年轻男女也没逃过,女孩捂着头大声喊着疼,而旁边的黄发男孩也是磕到了头,但看到旁边的女孩疼的都快哭了,勃然大怒,呼的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丫的,会不会开车啊,看把人撞的!”
这一声嗓音颇为嘹亮,在嘈杂的人声中轻松地凸显了出来。车门旁,长脸男绷着脸慢慢站了起来,绕过人群,走到车后方,眼神中夹带着一丝丝凶狠,声音低沉的说道:“小子,你再说一遍试试。”说罢,将身上的黄色夹克向下拉了拉,露出粗壮有力的臂膀,令他看起来孔武有力。
“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刹车也不说一声。”黄发男孩脸色有些不自然,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小了不少,而一旁的女孩则悄悄拽了拽男孩的手说道:“算了,我没事。”
“可你……”黄发男孩有些放不下面子,但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
长脸男看着这个男孩,冷笑一声,转身走到过道中间,高声道:“各位乘客,现在我来收一下钱,每人八十元,交了之后,绝对将各位送到家。”
“什么,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说五十就行吗?”一个大妈站起来质问道,一石激起千层浪,车上的人也纷纷附声道。
“就是,你这不是明抢吗,哪有这么做人的。”
“真是黑车。”
“大爷我不坐了,快开车门。”一个20多岁的矮瘦小伙子叫道,要求开车门。
这时候,光头司机也走了过来,轻轻用手指将烟头生生掐灭,冷声道:“想下车,也可以,你们坐我的车不就是图的便宜或者求近吗,那就应该想得到咱走的可不是城市规划的道路,现在可是在郊外,最近能打到车的地方也得走个一小时,何况外面还下着雨,要不要坐我的车,自己好好想想。”
“你!”小伙子气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人脸上都神情犹豫。长脸男嘿嘿一笑,缓缓走到小伙身前,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又将手伸到他身前,笑道:“兄弟,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不就多收三十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日子外面可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小伙子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很憋屈的将钱交到长脸男手中。
“最近天宁市出现很多凶杀案,连警方都全部出动了,大有全城戒严的味道,是真的很不安全”一些人小声议论道。
“难道就便宜这些家伙吗?”
“那又能怎么样?”
“…………”
有了一个开端,众人反抗的心思也小了不少。长脸男似乎记性很好,一一向刚才反抗最激烈的人收钱,尽管那些乘客脸上再憋屈,再无奈,最后也只能乖乖的将手中的钱交到长脸男手上。
其他一直默不作声的乘客见了,也只能继续默然下去,将钱交了出去。
“喂,该你俩了。”长脸男走到车尾,对那对年轻男女恶狠狠说道,他的眼睛在女孩身上肆意的打量了一下,女孩面色一白,抓紧了旁边的男孩,声音微颤道:“给,给他吧。”
男孩感受着女孩心中的恐惧,抬头狠狠地回了长脸男一眼,将钱甩到他身上。
“嘿嘿,这就对了,年轻人还是少点脾气,路,才走得远。”说罢,又向左侧看了看,手向旁侧这个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伸去:“小子,该你了,八十元。”
哪知这个年轻人眯着眼,丝毫没有回应,似乎睡着了。
“嘿,醒醒,小子、跟我马彪装这一套,可行不通。”长脸男脸耷拉了下来,伸手便想将他摇醒。
忽然,他尖叫一声,猛地收回了手,在其手背上竟然出现了三道狭长的爪印,深入血肉,鲜血汩汩往外渗出。
他又惊又怒,目生寒光,向那个年轻人看去,只见在他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色的小猫,令人惊讶的是它的双目竟是如墨般漆黑,它静静地站在年轻人的肩膀上,仰头盯着长脸男,看的他心中有些瘆得慌。
“原来是一只该死的猫,晦气,从哪冒出来的,喂,小子,快醒醒!”长脸男马彪恶声叫道,却不敢再碰那只黑猫,他这一叫,将车上乘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秦风,感受着周围诸多含着不同深意的目光,他本来打算让月灵给长脸男一个教训,令其知难而退,但还是低估了人心,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眼马彪,诧异道:“咦,你叫我吗?”
“嘿嘿,小子戏演的不错嘛。”长脸男摩拳擦掌,冷笑道。
“哪里哪里,你的戏演的也挺不错的,哦,还有车上那几位,演的也挺不错。”秦风纹丝不动的坐着,指了指他身后,面不改色的对马彪笑道。
“你,你什么意思?”马彪看了看身后,脸上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