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彻镇定自若地坐在矮凳上,一举一动极尽风雅,看起来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低调木讷,反而风流潇洒。
他抬了抬眼,反问,
“你觉得呢?你想让我如何处置你?”
尽量不要在精明人面前耍心机,这点是阮清早就悟出来的道理,因而,她只想了想,就直截了当地表示,
“阮家已经覆灭,我也因为‘违抗圣旨’被革职,又在准备押送回京的途中逃走,想必现在已经被通缉了。三皇子虽说可以把我送回晋安国卖人情,可我的面子却没有那么大,两国之间的关系也未必能因我有所改变,反而让人觉得西鸾国在向晋安国谄媚。”
诸葛彻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听着,并不表态。
阮清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怎样想的,最终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
“当然,我现在只是阶下囚,三皇子又怎会听我的意思?任凭您处置罢了。”
“在战场对峙那时,我倒不知你如此能言善辩,”诸葛彻终于出声,语气却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反而带着好奇与赞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敌军首领捉住了之后还表现得不慌不忙、随遇而安的人,阮将军,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阮清暗暗抹了把汗,心想着我也很紧张的好不好?不过谁让我是个演员呢,任何情况下都要戴上面具保持镇定,这可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阮清心思通透,从对方这样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他并没有把她送还给晋安国的意思,这样就好,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无法做出反抗。
果然,诸葛彻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站起身来,语气平和地说道,
“阮将军先好好养病吧,其他事以后再说。”说完,他转身欲走。
“三皇子,”阮清及时出声,见对方眉梢微挑地望着自己,她迅速看了一眼站在珠帘外的侍女,犹豫了一下才问,
“您可知道蓉城现在怎么样了?我失踪了以后,神威军那些将士,我曾经的亲卫……”
“斩立决。”诸葛彻薄唇轻启,冷峻的面孔此时此刻才露出王者的威严,看得阮清心头一跳,却有悲伤迅速从那点蔓延,让她垂下了头,眼眶酸涩。
阮家上下一百零三口人被杀,她虽然愤怒怨恨,却没有太多感同身受的感觉;可谭虎等人因自己而死,她却无比痛心。
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可对方拼了命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画面还在眼前萦绕,让她又难受又压抑,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她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见她不再出声,诸葛彻这才转身离去,却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停下来,似乎在斟酌什么,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雄鹰折翼,未必只有灭亡;凤凰涅槃,也是另一种重生。”
阮清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从对方这番话里,竟感觉到一丝宽慰的意思。
这位和她并没有任何瓜葛、最多只能称为敌人的西鸾国皇子,难道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