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岚,今年十八岁,现在住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镇上。
但我却不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我家祖上是满清覆国那一年从山东逃过来的,爷爷以前是山上老金沟里面的金把头,后来拼死拼活,躲过土匪马帮和军兵的追查,将淘到的金子从老金沟里面带了出来,在山下置办了一家山货店,现在已经有五家分店了。
本来像我这样的也算是一个富三代了,应该过得挺好的,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我在十五岁之前的生活都是在山上度过的,在山上有一个林场,但是那个林场并不是为了保护而建立的,相反每年都有大量木材从那里输出出去,在林场里有一个老独臂,和我爷爷是老相识,我的童年就是在他的林场子里面过的。
至于为什么会把我送到老独臂那里,老独臂告诉我,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命格太硬,我出生还没一个月,我爹进山去采山货,却再也没回来。因此我周岁之后就被送到了老独臂这里,跟着他过着单调但有趣的童年。
十五岁之后,我下山开始接手家里的山货店,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
这天,我正坐在店里听着收音机里边的相声,突然一个虬髯大汉出现在了门口,身高一米八多,他穿着绿色的军大衣,皮肤黝黑,头发蓬松,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脚上踩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行军靴。
我瞥了他一眼,转头给伙计东子使了个眼色,东子会意,起来就要赶他走。
这倒不是我部将情面,实在是这两年我被骗怕了。其实我们这山货店都是有固定的供货商家的,每年基本上都会有几个以前就交好的伙伴来这里送货,他们送的这一批货基本上能够填充掉店里五分之四的库存,因此对于剩下的零零散散的山货,我们都是看着顺眼就收,不顺眼就直接赶走了。
但是没想到这大汉竟然一把推开了东子,横着走到了我面前,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左脚有点瘸。
“俺这里有金钱豹子皮,你收不收?”他一口的山东方言,让我感到有一种亲切感,顿时态度也好了些。但是最主要的是现在的金钱豹已经濒临灭绝了,我来店里三年,这两年就没有见过这金钱豹子皮,所以现在市场上,这种皮子可以说是奇货居之了,但却是不敢明眼上交易的,于是马上把他请到了里间去。
“啥样的,掏出来看看呗”,我马上赔了一个笑脸。
他慢悠悠的将皮子从军大衣里面掏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我拿起来摸了摸,油光马亮的,摸起来皮毛及其顺滑,这两年我学了不少鉴别皮子好坏的方法,摸过的皮子也不再少数,但是像这样的皮子我还是第一次摸,顿时心里就应承了。
“多少钱,开个价吧”,我一把将皮子揽在怀里,请他开价。
“一口价,500。”
“500?”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像这样的皮子市场上怎么也得五万起啊,这大汉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怎么,高了。”他皱了皱眉头。
“不高,不高,这样,我给你点一千,下次如果有好皮子记得照顾着”,我从兜里数出十张毛爷爷塞给了他,他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这个傻帽,今天真是赚了,开张第一笔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傻叉,我不禁哼哼了起来。
这张豹子皮我也不打算出手了,正好快要过冬了,给家里老爷子备着。这两年老爷子也没少疼我,一来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将我送到了大山里,觉得亏待我,第二可能是因为我爹的缘故,他想要补偿我吧。
所以我才能这么小就掌管着家里的一家店,另外四家店分别由我三个叔叔和一个爷爷身边的老伙计看着,我这家店虽然店面最小,但是位置还是不错的,也是爷爷置办的第一家店子,老主顾多,所以平时还算过的去。
晚上,我像往常一样骑着我的小摩托回到了家中,三个叔叔也已经回到了家里,现在正待在爷爷的房间“汇报工作”,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每天晚上都要像老爷子回报当天店里的收货出货情况。
我走到老爷子屋子里,向他们问了好,就独自坐在角落里等着三个叔叔汇报完,汇报完他们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王岚啊,今天怎么样”,老爷子在炕上磕了磕他的烟锅子,眯着眼睛看着我。
“今天运气不错,收了一件宝贝,我没舍得出手,这不,给您老留着呢”,我连忙起身爬上了爷爷的炕,顿时一股子热气从屁股底下传遍了全身。
我将那金钱豹子皮放到了小桌子上,老爷子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翻看。
“王岚啊,你知道你爹当年为啥上山不?”他抽了一口烟锅子,眼睛中有亮光在闪烁。我一时愣住了,我来了这三年他都没有提过我爹的事,就算我问他也没说过,今天怎么这么直接。
“不是说上山收山货去了嘛,怎么,难道不是嘛”,我对我爹根本没有过印象,所以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很深,但是听家里和街坊邻居们说,我爹是一个生意精,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现在的四家分店都是他一手开下来的。
“那都是老独臂在坑你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一种预感,感觉他快来了。”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身子抖了一下,手中的烟锅子差点掉下来。
“什么快来了?”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望着窗外的月牙,今天的夜空异常的明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烟锅子,盘膝坐了下来。
“58年那一年冬天,大兴安岭九月封山,十月就开始下雪,那一年冬天雪整整下了两个月都没有停下来,大雪把进山的路全部都给堵死了。那一年我还没来到镇上,只是在山脚下面的屯子里过活。11月的时候,从外面来了一支勘察队,来的时候拉着三辆马车,马车上都盖着厚厚的毛毡子,没人知道那毛毡子下面是啥。那些勘察队员穿着军装,当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现在想想倒是想起来了”,老爷子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下去。
“那些人穿着的军装没有肩章,土黄土黄的,倒像是抗战时候国军的旧军装。当时那些勘察队敲开了咱家的门,领头的队长递给我一张图,说是让我给他们当向导。我接过那张图顿时就愣了,因为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而是一张人皮地图。”
“那真是一张人皮地图?”我不相信的问道。
“嗯,那真是一张人皮地图,当时接过那张图之后我就还了回去,因为当年在老金沟淘金的时候,老金沟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老金沟其实在道光年间就已经开始了,但是产金一直不好,后来朝廷请了几个有经验的老金工去找金脉,没想到还真是被那几个老金工给找到了一条金脉,而且这条金脉贯穿着两座山,与其说是金脉,倒不如说是龙脉。于是当时那几个老金工就瞒着朝廷把图给画了下来,但是是画在人皮上的,后来那几个老金工竟然是没走出老金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那张金脉图也变成了一个传说。”
“当年那个勘察队长递给我的那张图就是金脉图,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年那几个老金工画的那张。”
“那你咋不去嘞”,我正想着当年老爷子如果进山了,可能我们家现在就可能是这镇上的首富了。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那个领队,他没眼睛,是个活死人……”
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倒是老爷子,又抽了一口烟,像个没事人似得。我从小在林场子里长大,老林子里边的怪事老独臂可没少给我讲,所以虽然老爷子说大白天的遇见活死人,我也没有多少怀疑。
“那这和我老爹进山有什么关系啊?”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就到了镇子上开了你现在守得那家店子,但就是在那家店子里,你爹收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什么?”
“他在那家店子里收了一件金钱豹子皮,但是在那张豹子皮里面夹着一张皮子,就是当年那个勘察队长手中的那张人皮,后来你爹禁不住诱惑,带着那张皮子和金钱豹子皮就进了山,后来……”说道这里,我和老爷子几乎是同时身躯一震,一起看向了那张摆在桌子上的金钱豹子皮。
老爷子扔掉手中的烟锅子,一把抓起了那张金钱豹子皮,抖了一下,这一抖不要紧,顿时从金钱豹子皮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
我吞了一口唾沫,双手颤抖着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血淋淋的人皮地图呈现在了我的手上,老爷子看了一眼就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