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让青春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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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友的父亲是韩家村上的村长兼支部书记,名叫韩林成。家友就是靠着父亲的势力,整天像个花花公子,学习上不求上进。

韩林成四十来岁,中等的身材,少年时父母双亡。曾经受过磨难,他后来靠承包鱼塘发了家。有了点钱的韩林成不断地请村上的一些人喝酒吃饭,结交了不少村上的人物,被不少人公认为村上的致富能人。80年代末的一次村委会选举中,被公推为村委会主任。村民们一致认为,韩林成能靠养鱼发家致富,证明他有胆量,有一定的经济头脑,他一定能带领大伙脱贫致富。

常言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初韩林成当选上了村委会主任,感到非常地荣幸,也着实为村民办了几件实事。自己首先做出了牺牲,让出了合同没有到期的鱼塘,让村民一同入股;后来他又带头集资,发动群众打井修路,使原来村上那几百亩靠天等雨的要命田变成了旱涝保收的幸福田。为此事乡里面还专门在韩家村为他开了表彰大会,乡长亲临会场为他披红带花,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们还争着为他摄影录相。韩林成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成了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带头人。从候补党员韩林成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然而好景不长,有了点成绩的他便沾沾自喜。首先以村民的利益为重为由撤出了鱼塘的股份,而后又以发展林果、学校建设为由让村民集资。结果林果也没发展,校舍更没有建成,自己却第一个在全村建起了两层小楼房,随后他又购买了摩托车,全村人怨声载道。

为这事村民们曾大闹了一阵子,以为他贪污了公款,致富带头人一下子又成了贪污犯。村民们把这事告到了乡里,乡长也派人到村上调查了一阵子,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晚饭时分,李月红刚端上饭菜,忠民一下子关掉了电视机。

“民儿,快打开电视,正新闻哩!”

“你看这破电视老跳,不清楚。”忠民接道:“妈、爸啥时间回来呀!看家友人家,都换上大彩电了,听说还带VCD呢?咱那台黑白电视机也该下岗了,等爸爸回来让他带个彩电吧!”

李月红为儿子的碗里挟了些菜微笑道:“好孩子,等明天有空再修一修,不一样看吗?对了,今天爸爸还让我告诉你,明年你就可以进城读书了。”

“不,妈妈,我不进城读书,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等考试完了再说吧!对了,妈,我听个别人说咱们家比村长家还有钱,是不是真的?爸爸为什么不盖楼房买彩电呢?”

“妈妈正要告诉你这件事情。”李月红接道:“你爸爸今天还告诉我,等开春后咱们村东的混凝土构件厂就能投产了。设备一到,就开始安装,光设备就好几万哩!”

“妈!咱村建个那厂能行吗?”

“行,行,一定能行,这是你爸看好的项目。现在建筑行业这么有走势,不但赚了钱,而且还能帮村上解决几个劳工呢?另外,明年你爸还打算为咱村建新校舍哩!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计划才行。”

忠民一下子被菜噎住了,咔了两声叫嚷道:“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让爸爸买一台新的电视。”忠民耍起了小脾气。

二愣子个子不高,长着一双小眼睛,看上去比较墩实,由于家中贫困,他的头发很少修理,显得有些杂乱,看不出其标致的一面。当初二愣子学习比较用功,后来在韩家友的蛊惑下慢慢地褪化了本质,成了家友的附属品。

全伟的母亲常年多病,父亲靠几亩薄田和一头耕牛养活家计。他有个姐姐,取名韩雪萍,长得浓眉大眼,说话轻言柔语,面带笑容。由于家庭比较贫困,父亲为让她帮忙干农活,去年便辍学在家。

吃过了晚饭,全伟在听广播。雪萍已洗涮完毕,对着屋内的弟弟道:“全伟,快把洗锅水给牛提去。就知道听、听、听,烦不烦呀!你。”

听到姐姐的叫声,全伟忙关掉了收录机从屋内走了出来,气呼呼地说:“叫啥叫,连个歌也听不安生。姐,举手之劳吗?就自己提过去吧!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分明是甜水,怎么会苦涩呢?拜拜喽!好姐姐。”二愣子嚷叫着走出了大门。

韩雪萍扑嗤一笑:“真笨,那是歌曲,歌里面是那样唱的。”说完她坐到父亲的对面又嚷道:“爸爸,看看你,也不管管弟弟,整天光知道玩、玩、再有一个学期初中就毕业了,看他能考个啥成绩。”

“男孩子家整天待在家里能行吗?看你弟弟那样,能困得住吗?我看他也不是那上学的料子,赖好混个毕业证算了。就咱这家境,就是考上了又怎样,能上得起?所以我们天生种地的命,离了土地就活不成。”

“爸,为了供弟弟上学,我连衣服都不舍得买,原来他就是为了混张毕业证书。”韩雪萍气呼呼地说:“爸爸,你也太偏心了,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说啥也不会退学。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

“你一个女孩家考上了又怎么样,到头来不还是嫁了出去。”父亲接了根烟说。

“吸、吸、吸,我叫你吸,这个家净让你给吸穷了。”母亲气呼呼地拖着虚弱的身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捏掉了丈夫刚刚点着的烟,拉起女儿道:“走,萍儿,陪妈妈出去走走。唉!都怨你爸那老东西,当初明明你学习好,可他非让你下学不可。”

“反了、反了,看看,看看,反了不是。”父亲捡起了地上的烟头叫嚷着。

二愣子哼着小曲来到了大街上,没碰上人,掏出了烟正想点燃,突然想起了下午之事,忙又装进了口袋里。

“如果明天忠民告诉了老师,一定会挨骂的。”思前想后一番,打算和家友商量一下,只要有家友在,自己还怕什么。

天显的有些冷,一阵冷风过后,二愣子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抱起了膀子。

韩林成的家临街居北,离村支部不差上下。在一个亮着灯笼、门楼高大、贴着瓷砖红瓦的大门前,二愣子停住了脚步。刚敲了下大门,便听到了里面剧烈的狗叫声。家友打开了门,二人交头接耳一番,径直向忠民家而去。

孟丽君的父亲也是本村的副村长,母亲在一家食品厂上班,弟弟在念小学,有个爷爷生活还能自理,也是村上的上等户。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以后,孟丽君的精神有些分散,学习成绩日日下降。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下子有了心中的恋人。有几天她几乎要辍学了。后来通过老师的家访、父母的一再劝说,才总算有了些转变。

在忠民的身上,也有所变化,学习上不如以前用功,眼前总是晃动着丽君的影子,连做梦都是如此。

韩雪萍比忠民大一岁,在她没下学时便暗恋着忠民,出于两个家庭的天壤之别,她只好把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每当放学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站在街口看上忠民几眼。

与此同时韩林成的女儿韩家晖也在暗恋着忠民。已辍学在家的她本来被父亲安排在乡里一家饮料厂上班,可她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动身,这也是因为贪恋忠民的缘故吧!

韩家晖芳龄十七,随她的父亲,一般的个头非常墩实。她和孟丽君不一样,不是那种标致的女孩。稍黑的肤色带着一股子霸气,性格随她的母亲。家晖的母亲是村上出了名的“女霸王。”自从韩林成当上了村委会主任,她的脾气才有所收敛。而韩家晖在校时便是出了名的没人惹。她说话从来都不会小声,如果谁惹了她,便会扯破喉咙叫骂你三天。母女俩一旦争吵,闹得整个村庄都不得安宁。

一天晚上,韩明勤回到了家中。忠民刚做完功课便向他提出要买电视机的事情。韩明勤意味深长地对儿子说:“不是咱家买不起彩色电视机,可花钱要有分寸,有计划才对。几千元在我们家虽然算不了什么,可在别人家,用在了别处,那就不一样了。你富汇爷爷一直住在敬老院里,他老人家对咱有救命之恩。现在敬老院里的条件不是很好,还需要改善。天气也冷了,最近一部分资金到位后,先拿出一些捐给敬老院里。能看着这些孤寡老人幸福地生活,也是对你富汇爷爷最好的回报。”

“忠民,咱家的钱自然有很多用途。”李月红接过了丈夫的话说:“听你爸爸说咱们这里就要修高速公路了,等路修好以后你爸爸打算和乡里面商量一下,咱们捐出一部分,再集资一部分,把咱村通往乡里的那条路给修一修。”

“是啊,忠民。咱们这里已经勘查过地形了,BJ段正在施工。等这条路通车后也要把我们村去乡镇的那条路修一修。那条路现在太差劲了,行车很不方便。每当坐在公交车上行到这一段,那车颠簸得厉害,如果碰上了阴雨天,就有翻车的危险。”

在忠民的眼中,父亲总有一种生疏的感觉。他总以为父亲是个工作狂,赚钱赚迷了心窍。没想到父亲的心胸这么开阔,形象这么高大,不由得对父亲产生了一种仰慕之情。原来父亲活着,拚命地工作,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他看了父亲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叫喊声。

一听便知道是村长韩林成的声音。

韩林成走进屋子,灭掉了手电筒笑道:“走,明勤哥,好久没回来了,到我那里喝两盅。”

李月红笑了笑对韩林成说:“支书兄弟,今晚就不让你明勤哥去了,他明一早还要往县城赶。不能再学上次了,说是去小坐,可你哥却喝得大醉,你平时也知道他的酒量。”

韩明勤忙为林成让了位子:“你嫂子说得对,我明一早还要进城。等把厂里安顿好了,这两天准备出差采购一批钢材,这一段时间钢材紧张,生产量又大,厂里不可一日没货。村东的厂子开春后就准备开工了,到时咱们好好庆贺一番,喝上它三天。”

韩林成见拗不过,刚坐下的屁股又站了起来,笑道:“行,下次我们一醉方休。哈哈!”

“哈哈!”韩明勤也笑道:“会的,一定会的,下次一醉方休。”

“狗屁村长。”送走了韩林成,忠民不紧不慢地扔了一句。

“孩子家不要胡说八道。”韩明勤忙制止了忠民。

“还不快去睡觉。”李月红瞪了一眼儿子说。

“嘿嘿!嘿嘿!人家都是这样说的。”忠民笑着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近一段钢材吃紧,韩明勤打算去外地采购钢材。这次回村是专门向李月红母子告别的。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

在采购钢材回归的途中,正碰上天降小雨。由于天气寒冷,坡陡路滑,下坡途中大货车失去了控制,一下子栽进了七八米深的路沟内。等人们发现时,车上的四人全部遇难。

犹如晴天霹雳,噩耗很快传到了厂子里,员工们无不为失去了一位好领导而伤心;噩耗传进了公司里,领导们无不为失去一位好助理而落泪;噩耗传进了韩家村,乡亲们无不落泪惋惜,痛心万分。李月红更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韩忠民经受不住这一沉重的打击,哭得死去活来。

一代的农民企业家,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带着人生的梦想,带着人生的遗憾,更带着浑身的伤痛,就这样离开了这个繁华的世界。留给世人无数的同情和慨叹!

按照村习,韩明勤的骨灰运回了家乡安葬。

出葬那天,人山人海。在霹雳啪啦的鞭炮声中和唢呐笛子的奏鸣声中,全村人都自发地为韩明勤送行。公司的领导来了,厂里的员工来了,乡里的干部来了,亲戚朋友来了,人们痛苦万分,都在为失去这样一位好同志好领导而感到惋惜。

韩忠民跪在父亲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新亮生怕忠民出现意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忠民迟迟不肯起身,他发誓一定要继承父亲的遗志,了却父亲末了的心愿。

天空阴沉沉的,更加剧了冬夜的来临,四面是光秃秃的树枝,看上去那样地悲凉,汇入耳膜的只有那些即将归巢鸟儿叽叽喳喳的急叫声和那些从高空传来群群大雁的哀鸣。它们似乎懂得人间真情,仿佛也知道了韩家村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好像故意放慢了速度,停留在了韩明勤墓地的上空,把凄惨的叫声放得更大些。

李月红唯恐儿子有什么想法,在亲戚朋友和众乡亲的一再劝解下,方回到了家中。

为了安慰其他死者的家属,事后李月红进城讨了些旧账,出于良心,对他们的家属给于了一定的赔偿。

这次车祸对于韩明勤来说完全可以避免,他可以派别人去采购钢材。但是出于对自己产品质量的安全,很多事情他都亲自操办。为了产品的质量,更为城市的发展建设打造了一个金色的品牌。

公司的老板看在韩明勤曾经为自己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也出于对李月红母子的同情,也给了她们一些经济补偿。自此,曾经在县城里红火一时的明勤混凝土构件公司,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父亲的不幸离去,也着实使韩忠民伤心了一阵子。他曾经想辍学完成父亲的心愿——开办村东那个没有开业的混凝土预制构件厂。

忠民毕竟还年轻,只是他的幼稚想法。后经母亲的劝说、老师的开导和同学们之间的劝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