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草原染绿的爱
4869700000031

第31章 两个女人说秘密(1)

秋天带着霜露抽打的伤痕离去了,飞雪的翅翼,驮来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娜日萨闻着香花离去,又踏着雪花回来了。

娜日萨回来后,因江卜拉不在,在家里呆着无聊,就去找莫德格玛学习一下制作奶食品。做一般的奶食品,草原妇女都会,可是莫德格玛做的干净,花样多,奶茶也熬得比别人出色。因此,好几个旅游点都和她订奶食。有时还请她去教熬奶茶。

夏季,草嫩奶稀,挤下羊奶过滤后,放到一排锅里制做奶皮子。奶子进锅,文火慢熬,隔一会扬一扬,很快就结了一层软奶皮。这种奶皮子奶油小,奶茶炒米泡着吃特香,也可烧奶油——也称黄油。用纯奶不加糖,制莲花奶,山川奶食等好吃又好看。

秋风吹来,百草上了籽,牛奶稠粘了,奶里油的成份大了。晚上挤下牛奶,放到盆里,过夜之后,上面结下厚厚一层,这叫“嚼啃”,嚼啃拌炒米,加糖非常好吃。揭过嚼啃,二层叫“塔勒圪”,这一层加糖以后制成各式图案的奶豆腐和酪蛋子,也称奶饼。像北京的小月饼一样好看又好吃。第三层。倒在锅里经火一熬,分解成黄水和奶渣汁。把黄水挤出放缸里熟皮子用,牛羊皮一熟就揉制成皮革,称奶熟皮。这是生奶制品,倒在锅里,文火慢扬,又结了丰厚的奶皮,小锅里结到一定厚度,双双一折叠,就是半个月亮,然后晾干装盒就上市。旅游者可以带干奶皮和奶豆腐和奶饼。

奶皮子(软的)和嚼啃放在锅里加火熬煎,可以炼出了大量的黄油,就像炼猪香油。黄油用来点佛灯,食用。飘去黄油的渣汁,就叫做酸油,装在牛肚子里存放常年吃炒米时加。奶渣汁和酸油多是家庭食用了。奶皮子、奶豆腐、嚼啃、黄油为上等品,供佛、待客之用。

娜日萨一去,莫德格玛高兴极啦,她这一身新的装束更显得春风满面,多时不经漠风,肤色白嫩了许多。莫德格玛走过去香香地吻了吻:

“多馋人呀,江卜拉见了能一口吞下去。僧格见了能馋死、气死。”娜日萨笑笑说:

“僧格馋了找你解馋,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家伙爬到肚上像个赖蛤蟆浮水,扑腾几下就汗流如注了,流我一身,像进了澡盆。张罗起来像个打足气的轮胎,扑腾几下,就像内胎扎了钉子。你叫他要劲呀,他就叫着不行了、不行了,控制不了啦……”

“我说你坚持、坚持……”

“没喊顶住!哈哈……”娜日萨捧腹大笑。莫德格玛叹口气说:

“再喊甚也不顶啦,脓水水一流,软得抬也抬不起来了,气得我真想咬他一口!”

“你没咬他吗?”她又笑了。她说:

“咬啥,气得我一颠肚子让他滚下去了,真想哭。遇上这么个熊包。真没活头。”

“那你还要他吗?”

“招来鬼啦,送也送不走了。庙会刚回来老是白天跑来要吃喝。白天干那事没情绪,应付快过,所以没觉得那么难受。后来黑夜把他叫到蒙古包里,正正经经的享受呀露了鬼象。以后等我睡着了偷偷来,我已对他失望了,不干还好,干了让你生气。来就来吧,反正就那一泓水,爱喝几口喝几口。他受用了就行啦,反正我是不幸福。过去是我求他,现在是他求我,我很得意。”

“你不是很爱他吗?”

“过去是爱过他,……”

“现在不爱了?”娜日萨故意问他。

“现在见了他还讨厌,越看他越生气,一个熊包蛋,女人要男人就为的个快乐,与其不快乐要他也伤感。死猪呀压上半天,真扫兴。我原来的男人,尽管有病,他豁死豁活地也要挣扎着让我满意。我看他干过一次好几天缓不过气来,尽量不叫他太累了,结婚没过半年他就去了,我空挡了一年多。平时看见僧格那家伙憨憨的挺可爱的,我就迷上他了,每天夜里睡不着就想着他能来多好,驮他一黑夜都愿意。”

“你想得到的人得到了,可是满足不了你,又使你失望了。”

“细想起来你真有眼力有福气,你要贪上他你可倒霉了,鲜花插在狗屎堆上。我要能和江卜拉睡上一夜,就在干的当中死过去我就不醒来了,幸福地死去多美呀……”

“那江卜拉还得吃官司,出了人命那还不得蹲大狱吗?”

“那不是杀人,我是安乐死……”

“哈哈……”

“哈哈什么,宁肯受用死也不想坑死。打死人偿命,坑死人和受用死都不会偿命,法医一检查没毛病,无罪释放。”

“你是老行家了,什么都懂。”

“这事不用学,四条腿的都会,何况两条腿的高级动物。”

两人正说着话,僧格过来了,她俩诡秘地相视一笑。僧格不知底里也傻笑,人家笑他,他也不知道笑谁。娜日萨看他两说话,她先离开了,她不想和他多扯,她准备好了一切等待江卜拉。她和墨德格玛谈论僧格时又谈到了江卜拉,她在几十天的学习期间,时时刻刻想着江卜拉,她在学习当中那么多男子讨好过她,她觉得没一个顶得上他的。她爱他那种气质,对事业理想坚韧执著地追求,她急火攻心地想着他。

夜,像个困倦的老头,打着啊欠睡去了,雪花无声地飘落着,分分秒秒都在给古老的荒原增添惆怅。娜日萨离开蒙古包,心情沉重地在后边的山头上移动着。她学习回来,听到江卜拉包了马群,马上又要移场东进,遥遥千里,这一离去,谁能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娜日萨呆呆地站下来,天和地混浊地搅为一体。朦胧中,江卜拉的笑脸几次地在她的幻觉中出现。热恋中的拆散,孤独中的长盼,青春和生命在相思中流逝着……雪,苍白的娜日萨的脸。敖包上寒冷的石头酷似母亲的心。

雪,不停地下着,草垛“瘦”了,山头却“肥”了。北国的春天,黄毛大风人们天天做着“黄色的梦”;夏季干旱,山坡象脱了毛的骆驼,人们天天做着“灰色的梦”;冬神逞凶,抖动着风袍,人们又做起“白色的梦”。可怜的牧人,总有做不完的恶梦。他们看着牛鼻子冻得淌血,羊蹄子冻得脱壳,簌簌落泪。这种时侯,不仅江卜拉要走,还有许多热恋中的青年要走。走是不可抗拒了,娜日萨盼着江卜拉早一点回来,两个人能相聚珍惜的一夜,第二天来个“十里相送”,抛泪而别,留下思念和无休期的等待。

按照省、地台的天气预报,二十三号有大雪。却吉扎布让秘书马上拟通知,明天必须送到各畜群点,二十号前让所有移场的畜群全部回到大队周围,特别是岭后的几个马群。

江卜拉也听到了天气预报,他估计很快会来通知的,二十三号前肯定要让畜群过了岭南,不然,大雪再一封口,一个冬天也别想过去,困在山背后只有交给死神收留了。

十八日晚上听到了天气预报,江卜拉做了一天的准备。从早晨到晚上,他在山头上放着马群,等待通知。白天过去了,晚上又来了,还不见有通知送来。二十日、二十一日他傻等了两天,天黑以后他着急了:指挥部没收听到天气预报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抗灾指挥部不注意天气预报不是失职吗?这种失职的可能性很小,千分之一都没有。那又是什么原因呢?莫非另有安排?还让继续等吗?眼看着大雪要降临,雪后又是暴风雪,那还了得,难道指挥部这样迟钝?不知道封了山口出不去吗?

二十一号晚上还没消息,二十二号江卜拉坐不住了,白天在山头上转了一天,没有瞧见,夜晚在蒙古包外转了半夜,没有等来:这该怎么办?通知到了骆驼也得来搬房子呀,吃的、喝的、用的,加上一顶蒙古包,我怎么抬走呢?这些人怎么沉得这么稳?要犯罪的!

二十日晚上,娜日萨梦见江卜拉赶着马群回来了,她高兴地迎了上去,他从马身上弯下腰来吻着她的前额,她落泪了。相见越难越值价,思念越久情越厚,一但相见,喜泪外流。可是当她醒来时,是一场梦。早晨起来,突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额头上有个轻轻的吻印,她看着看着笑了,思想走思时,视觉往往也出现误差。

梦见了,她认为就要睡梦成真了。因为指挥部已经发了通知,队干们分别送下去了,多数马群已经回来了,江卜拉就是晚一步,二十号回不来了,二十一号准回来,所以,她早晨起来,梳洗打扮一番,好像要做新娘子似的,在蒙古包外飘来飘去,借着日光在雪地上看着打扮起来的影子。僧格送通知回来了,笑眯眯、酸溜溜地说:

“马鬃上带有花穗子,不用说也要祭天,姑娘穿上花衣裳,肯定是迎接心上人。”

娜日萨因心里高兴,也说:

“鸟儿叫得时侯春天要回来,马儿叫的时侯,是心上的人要来。”

曾格眯缝起两只小眼,咯咯地笑着说:

“风雪呜叫的时侯,鸟儿是不会回来的,马儿嘶叫的时侯,不一定是谁来。”说罢,哈哈地冷笑着走了。

娜日萨站下来望着他,觉得他有些反常。往日说起江卜拉,他总会拉下脸来骂几句,骂后又要缠绵地讨好她。今天不但没有沉脸,没有骂,反而开心地笑着走了。娜日萨有些纳闷儿,又一转念:啊,肯定是因为江卜拉移场要远走,所以他高兴。他还会因为什么呢?当然娜日萨是猜不出来的,一个朴实而善良的姑娘,她不会猜测别人使什么坏,因此,她也就不管他了。只是急切地盼着江卜拉早一点回来,早一点相见长谈。

从二十号开始,大队部就像赶会一样热闹起来。牛群、马群、羊群(羊群部分走),一群接着一群地涌来。山坡上、平滩里,像珍珠滚动,又像浪推潮涌,牛哞、羊咩、马嘶鸣,加上变天前和暖,老天的回光反照,就像春天将要来临,其不知大雪将要抛降。

二十一号晚上,差不多山后的畜群都来了,可是就不见江卜拉和他的马回来,这是咋回事呀?娜日萨从前半响盼到后半响,又从后半响望到天尽黑,还不见江卜拉出现。夜里她几回似梦非梦地听到马嘶叫,又仿佛听到敲门声,可她起来了什么也没有。她有点睡不住了,穿起衣服,走出包外,旷野一片灰白,死一样地无声无息。她踏雪走上后面的小山,当初秃鹫蹲着的地方,一望深暗,寒气袭身。她回到房里,被温也早没有了,就像一片冷门帘躺在那里,她不知是心冷还是身寒,坐着嗦嗦发起抖来,上牙和下牙互相磕击起来,她觉得是受了风寒,有些感冒了。

第二天起来,娜日萨去找却吉扎布:

“却吉书记,江卜拉怎么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怎么搞的还没回来?”

“谁知道呢,是不是没接到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