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很久很久，开了多久没人说的明白，只用时间来定义似乎缺少了些什么，大概就是久到老鸡的嘴唇上面已经慢慢长出了胡渣，日出日落三人看了数个轮回，打了一次猎，经过两三个乡镇这样罢了。
“油快没了，等等去加油吧”老鸡看了看快要指向1/3数值的指针，轻轻叹一口气“下次试试自行车吧”
“自行车”晓丁很苦的笑了两下，说是笑，其实不如说是嘴角上扬的咳嗽“咳咳咳，你还真是能想，骑行是吗”
“是咯啊！”老鸡突然加速“烦死了，啊”
然后，在疯了几分钟之后就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这几天，大家都很累。
老鸡在一次看完照片后，哭的泣不成声，之后几天就一直这个样子。
王琅仿佛失去了最开始的激情，他看起来就和废物一样，而且，某种意义上面，他开始后悔，开始后悔自己的出走，社会是很丑恶，钱也的确是万恶之源，但是既然有无数的人跟风去抢夺，去想方设法想要得到这种可以换取其他几乎所有资源的货币，那么就说明钱还是有它的得道之处，至少在享受之件事情上，钱作为一个中间的媒介，当然是越多越好。
而王琅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这种纠结于继续当他的亡命之徒，一路走到尽头还是转身回去，在他接近40岁的年龄，和他近40年单身的身体，去绞尽脑汁，去拼去闯，来换取被所有人视为身外之物但是又无比珍惜的钱。
他已经一天没有说话了，对于回去这件事，他不敢赌，不知道回去之后的日子是否还是和曾经一样，所以，这也是他迟迟没有下决定的原因。
至于晓丁，则是满脑子的女人，这么说真的很庸俗，但是作为一个有着生理需求的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途中打了几次飞机之后，对于这种异性的渴望就凸显得越来越明显了。
尽管20来岁了，他还是一个处男，但是每次打飞机都让他想象是真的很难受的，而且他现在也是处于一种半崩溃的状态了，脑子里面充斥着对于异性的渴望和对于打飞机之后的罪恶感以及曾经喜欢过的一些女孩子的残影，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思想在他脑子里头汇成了一锅粥，或者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
他一边对于异性充满渴望，一边又不希望自己打飞机，然后曾经喜欢的女孩子的形象在脑里出现的时候，他的内心又会莫名其妙的空荡荡，这种混合的情感让他很难受，他在强撑着，假装自己，或者说骗骗自己，和自己说，他是一个gay，他不需要女朋友或者其他的异性，但是非常明显，这种自我催眠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甚至让他更加难受。
三个神经病一样的人，在这天的下午，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加油站。
“97加满，谢谢”老鸡拉下车窗，对着穿着红蓝制服的站员说“诶，汽油有卖桶装的吗？”
“有的，请去前方登记购买”站员标准的普通话。
“我去前面看看”老鸡对着后面的王琅说，因为晓丁已经睡着了，和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行”王琅竟然回应老鸡了。
老鸡耸耸眉毛，没说什么，直接下车了。
看着老鸡慢慢走远，王琅闭上眼睛，但是又不甘的睁开。
“上个厕所”王琅似乎对晓丁说，又想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
然后，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他的包，背上，走了，然后，跑了起来。
他退缩了，作为一个所谓的看透了社会的人，在短暂的旅行后，就像解放身心一样，他决定重新回到他的生活当中，回到那个日复一日的追梦当中，回到那个闭上眼睛，叹完气就睡着的生活里，回到那个，无底洞里。
老鸡在他走完之后不一会就回来了，手上提着大概40L的汽油，放到了后备箱里，似乎早就预料到王琅一样，看到空荡荡的后备箱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走了？”老鸡坐上位置，拉上安全带，付完200多元后，问晓丁。
晓丁点点头，他刚刚没有睡觉，只是躺在那里，仅此而已。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坐了起来，看了看老鸡，然后，看向窗外，还是没有说话。
“走了”老鸡微笑一下，踩着油门，驶离了加油站，开向远方。
。。。。。
傍晚，吃完了晚饭，所谓的晚饭。
“你，之前有个女朋友？”晓丁难得的说话。
“有个屁有!”老鸡说完大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连拿着烟的手都笑的抖了起来。
“那，那个照片？”晓丁疑惑的问，他很难把老鸡和神经病连成一条线，即使他就是，他也会一个理由，给他画上一个不等号。
沉默很久，很久。
“说来话长”老鸡说完咽了一口水，鬼知道他是不是矫情的想哭。
“说说？”晓丁笑了。
“好啊”老鸡也笑了，拍了下晓丁的头。
“我可是一个好人。。。”
他叫姜贤，外号老鸡。
他记不清，甚至没有任何头绪去想起这个外号的由来，但那有如何，日子能过不就好了。
他小学很轻松就过了，然后在升初中的时候，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告别了他曾经的朋友，和那个9年义务教育下划区分配的初中。
他认识了新的，朋友，可能算不上朋友，就算同学吧。
他是一个平庸的人，他在那个还叫做学生的年代里，除了学习，他剩下的都是很优秀的。
当然，除了学习和恋爱。
他很早就思考早恋的问题了，因为早恋这个代表罪恶词语本身就是带着罪恶感的，它的存在就是一个悖论，有谁可以给这种男女情感的交互来定义一个年限，既然没有，那么这种思想就不该被承认。
当然，这是他的思想，是他为了给自己喜欢一个人找的一个借口，尽管这个借口确实看起来天衣无缝，确实好像很哲学，但是他还是只能停留在一种无奈的单相思状态。
可能是他太丑了吧，还矮，又没钱，外加见鬼一样的胖。
至少，在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后，他才真正开始看清楚，并且无限放大自己的缺点。
他学会了自卑，没错，见鬼了，他学会了了自卑，像一个非主流一样拖着猪一样身体在那里恶心自己。
然后，在喜欢这个女孩子的过程中，他又知道了一点丑的人不要矫情。
当然，言归正传，他确实很喜欢那个孩子，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上升为爱了，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淫。
然后呢，女方肯定会拒绝他，她说不想谈恋爱，然后第二天交了新的男朋友。
老鸡自己也清楚自己，他也试想过，他成为一个女孩子后，肯定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但是，人嘛，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他想啊，万一那个瞎子见鬼爱上他了呢，是吧。
结果，这种放屁一样的思想就这样围绕着他，直到高中。
他上了高中还喜欢那个女孩子，和一个痴汉一样迷恋。
然后呢，非常明显，那个女孩子告诉他，你他妈别想了，滚吧，没可能的。
可能原话不是这样，但是在老鸡听来就是这种情况。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没错，就是在他被out的第二天，他看到了一个和她极其相似的妹子，命运就是这么巧合。
他要到了她的QQ，在大概半年之后要的，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花心。
在寒假，他和她聊了起来，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抱着好奇心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去和那个妹子沟通的，那个时候他还不喜欢她，但是要真的说一见钟情，还是有的，毕竟第一眼看到就动心了，鬼知道怎么回事。
没聊多久，老鸡就觉得他喜欢上了她，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在他的青春期里留下一个记忆，他觉得这种是一见钟情，这种情感存在与他的每一个轻声叹息之中，她的每一个侧脸之中，这种情感夹杂在老鸡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个角落都被塞上了她的影子，他很难受，他在自己的感受里游走与失落与疯狂这种，就像现在的晓丁一样，只是内心的压力更大，那种得不到又不敢追求的怯懦的矫情感让他的所有的所谓努力在接触前失去意义。
他心疼自己。
他没有表白，或者说他确实表白了，但是听起来就像是很平常的聊天那样说出例如“今天作业挺难的”“你觉得这个老师怎么样”这样的句子的感觉。
鬼知道她知不知道，因为她把他屏蔽了，鬼知道为什么屏蔽，反正对方是说想屏蔽谁就屏蔽谁。
你说这种女孩子有什么办法，没有丝毫办法。
但是老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说啊，你这个不要屏蔽啊，有什么事情要拿出来好好聊一下，人民的矛盾要交给人民来解决嘛，就像你肯定知道我是喜欢你的，这种事情大家一起聊一聊不就好了。
妈的，和见了鬼一样。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一样。
那女的都蒙逼了，说，不想谈恋爱。
老鸡那个憋屈啊，果然是丑穷矮，没有丝毫办法。
当然，这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决定。
创造一个女朋友，没错，就是创造一个。
他先是创建一个小号，给她取名，找头像，发说说，把小号伪装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然后和他自己聊天，没错，靠着一个叫做双开的软件，他和自己聊天。
主要他妈的还聊出感情来了。
这种奇妙的情感让他似乎更加疯狂，他看着自己和自己的聊天记录，笑到泪流满面。
他给她取名叫艾唐。
然后，和一个真正的神经病一样，他买了一个手机，办了一张卡，和他互发信息。
没错自己和自己互发信息。
他越陷越深。
但是，没有结束，他还学了伪音，加上变音软件的熏染，他和自己聊天了，然后录下每一次的通话记录。
他开始疯了，他很可悲，至少在找女朋友这件事情上面，他是失败的。
这种奇妙的情感让他处在两种极端状态。
一种极度疯狂。
一种极度安静。
后来，他就一直这样，延续到大学。
他真的认识了一个叫做艾唐的人。
和骂他的朋友说的一样，他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一个和他虚构形象一样的人。
他忘记是怎么认识的，反正那一天，他再次一见钟情了，因为她和他脑海里的艾唐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幻想被印在视网膜上面然后莫名其妙的重合那样。
他和她成了朋友，老鸡在每一个斟酌的句子当中寻找最完美的回答，他们聊的很好，老鸡仿佛真的和他心里永远不会变心的艾唐聊天一样，一切仿佛都顺理成章，就差一个水到渠成。
终于他准备表白，在表白前夕，她交了男朋友，她很开心的告诉他，她好像找到了真爱。
老鸡也很开心，说“真的吗，还以为你嫁不出去呢”
然后，和她很兴奋的谈论起未来的事情，仿佛他们两个都是当事人一样。
最后，在她走后，老鸡微笑的回家了，仿佛带着愉悦的心情，带着一颗真的为她祝福的心一样。
然后，他的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和她保持朋友距离的交流。
他不再和自己聊天，他觉得没有意思。
她的男朋友是个渣男，或者说只是他们的价值观不同一样，反正，至少在十数个翻云覆雨的夜晚过后，他告诉满心幸福的她，分手吧，不适合。
她找到老鸡，老鸡像个标准的备胎一样，安慰她，开导她，然后和她拥抱，最后听到那句“你是一个好人”之后分开。
生活似乎没有变化。
直到他听到她的那个前男友在吹嘘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少，在炫耀那个叫艾唐的身材有多好。
老鸡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艾唐了，所以，他就杀了他，那个富二代，跑路了。
那张照片，是她唯一的照片。
然后，一直到现在，老鸡都在后悔和悲愤当中度过，他不知道她是否结婚，是否有着幸福的生活，日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这些的这些，他一概不知。
“你还真是很厉害啊”晓丁笑了几下，创造女朋友的笑意被后来的短暂故事所有的无奈掩盖。
“没有办法”老鸡也笑了一下“有的时候就是只能这个样子，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然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走吧”
“去哪”
“不知道，走就对了”
车再次发动，在漆黑的夜里，迎风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