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妖焰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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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去与留

四个独木舟模样的如意梭摆在院子里,十人看着这如意梭,眼神闪烁,心里都极不平静。“这些如意梭难道就不能坐三个人吗?”宁余望着卢政,说道。卢政摇摇头,目中露出一丝复杂神色:“不行,如意梭只能搭载二百斤的物体。三个人恐怕……”众人闻言,一时间皆沉默不语。

“卢师兄,”一个女弟子看了周围的同门一眼,咬咬牙,忽然开口道,“您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拯救我等,这如意梭应该有你的一个位置。我还没有向您谢过救命之情,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储物袋,弯腰双手奉上。众人脸色大变,反应不一,有人眉头紧皱,有人跃跃欲试,还有人嗤之以鼻……女弟子举过头顶的双手在颤抖着,她的脸夹在两只手臂中间,面朝大地,没有人看见她的表情。

女弟子真正的意思虽然没有表明,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用意,无非是想贿赂实力最高强的卢政,以求得到一个位置罢了。从另一个方面想,卢政作为唯一一个云雾境八层的强者,又带领众人来到此处,未尝不是掌控着众人的生死。现在只看卢政如何表态了。众人把目光望向卢政,看他怎么抉择。宁余心里千回百转:万一卢政收了对方的礼物,那该怎么办?自己身上藏有一枚灵冰,有三两重,不知道他会看上这些钱财吗?

灵冰是玄黄界的高级货币,一般为修士所用。灵冰由元气凝聚而成,如同冰块一般,品质稳定,就算存上几万年,其重量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修士不能直接吸收灵冰转化为自身灵力,但许多耗费灵力的法宝可以用灵冰作能源,这样就能节省修士自身灵力。像大部分阵法就需要用灵冰做能源,炼丹基本上也都要用到灵冰,这么一来,灵冰就显得弥足珍贵了。而灵冰若被消耗,则如同冰块升华一般,慢慢变小变轻,直至消失。

一两灵冰,相当于一两黄金,值一百两白银。三百两银子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不愁吃穿过上二十年,这是他这几年的全部积蓄。然而对方是莫长老一脉的大师兄,难道会把这点灵冰放在眼里?要不献出自己的丹药?开玩笑,这些丹药都是一些杂丹,连师弟师妹都不敢服用,更何况是卢政?宁余心里忐忑不安。

卢政脸上神色变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储物袋,淡淡地说道:“王师妹,你这是干什么?我前来搜救你们不过是职责所在,你把储物袋收起来罢。”王师妹闻言身体一震,但是她依旧没有起身,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请师兄无论如何收下!”她怎么会轻易放弃?为了获得一线生机,这点脸皮,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王师妹,你收起来吧,”卢政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王师妹的眼神里已经带有一丝怒意,“我是绝对不会收下的!”他心里微微反感:这王师妹真是不知好歹!王师妹愣了半响,一声不吭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把储物袋收回,后退几步站好。众人冷眼旁观,她附近的人均皱着眉向旁边走开几步,远离这位王师妹。“那现在只有八个人的位置,我们有十个人,这该怎么办呢?”宁余咳嗽一声,站出来说道。“诸位同门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大伙商量商量罢。”卢政思索一番,对众人说道。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没有人说话。卢政巡视一眼,看到众人沉默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只能这样子了,通过抓阄决定谁去谁留,大家觉得怎么样?”现在的情况还能怎么样,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看来只能如此了。众人点点头,均对卢政的建议表示赞同。卢政严肃道:“那就好。”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放在石桌上,将纸张分成十等份,其中八份写上一个“去”字,剩余两份写上“留”字。众人围过来,静静看着。他把这十份纸片展示给众人:“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待会儿抽到留字的,就先留在远凌岛躲着,等待宗门救援吧。抽到留字的不用担心,远凌岛这么大,如果谨慎一点的话,还是可以躲过神剑门逆贼的搜查的。只要撑过几天,相信宗门一定会重新占领远凌岛。”话是这么说,但是众人都明白,留在远凌岛,那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啊。而且几天是多少天?两天?还是八、九天?何况宗门真的能够重新占领回来?

“师兄,你也要抽签吗?要不你就不抽了吧,我们还要靠你带领呢!”周凡突然出声道。“是啊……”众人也纷纷开口赞同。只有那个王师妹默然不语,倒不是她太过羞愧不敢开口,只是少一个不用抽签的人,她的生机就多了一丝。十分之八的活命几率自然是比九分之七的要高,哪怕只是高了四十五分之一。卢政看了周凡一眼,又扫视一周,众人都很诚恳地看着他。“我当然也要抽签,”卢政坚定地说道,“因为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天宫门的弟子!”大家顿时对卢政肃然起敬,只有王师妹心中暗暗想到:哼!假仁假义的家伙,纸条是你弄的,你要抽到留字还不是十拿九稳?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她虽然这样想,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她觉得卢政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怀疑,断然不会第一个抽,同时为了活命,他也决计不会最后两个抽。而她只要抢在卢政之前抽就可以了。

卢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酒坛,去掉封口,把酒倒在地上,顿时间酒香四溢。宁余鼻子耸动,顿时嗅出这是一种极烈的酒。倒完酒之后,卢政右手中指对准坛口一弹,一粒火星飞了进去,点燃坛内残留的烈酒,没几下,坛子里面的火熄灭。他把坛子拿起,坛口对准大伙,展示一番。宁余一看,坛子里面空荡荡的十分干燥。卢政把桌上的纸片折三折,确保每一片纸都折得分毫不差,然后全部丢入坛子,一边摇晃,一边对众人说:“诸位,你们一个个上来抽签吧,为了公平起见,我最后一个抽!”众人目不转睛看着坛子。

什么?他竟然最后一个抽!王师妹眼睛眯起来,她觉得卢政不可能这么善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其中一定有她想不通的关卡,在没想通之前,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卢政把酒坛放到桌面:“大家过来抽签吧,记住!抽到坏结果切不可心生恨意,这是自己的选择,是天意如此,怪不得旁人!”众人看着稳稳立在石桌上的坛子,脸上阴晴不定。

宁余率先上前,神色自然地伸出手,从里面掏出一份纸片,后退几步。大家紧紧看着他的动作,待他掏出纸片后,目不转睛盯着纸片,屏息凝神。宁余只觉得手里的纸张有些烫手,他面上虽然很平静,但是心里紧张极了。他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缓缓打开。其他人伸长了脖子,眼睛瞪着,大气都不敢喘。

“去”!宁余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展示给其他人看。众人默然,纷纷排队上前去抽签,只有王师妹待在原处,眼神闪烁不定。

“我去!我的是去!”有人举着纸片大喊;“我去!我的也是去!”又有人大喊。后面的人脸色白了几分,在这等关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周凡捏着手中的纸片,想打开又有些踌躇,他走到宁余面前,把纸片递给宁余道:“师兄,你帮我打开吧,我有些害怕!放心,如果打开是留字,我是不会怪你的。”宁余看着周凡的眼睛,发现他并非开玩笑,于是他面带凝重之色,接过周凡的纸片,慢慢打开。周凡把脸别到一旁,不去看那张纸条。“去!”宁余道。周凡大喜过望,拿过纸片,如果旁边不是有人,简直想要对纸片狂吻:“师兄,你真是一个幸运星!”

另一边,高风亮拿着纸片,也走到宁余面前道:“给,宁师兄,你也帮我打开吧。”宁余默默看着高风亮,见他神色坦然,便接过纸条,打开,抬头道:“去!”高风亮长长松了一口气,接过纸片道:“看来宁师兄你的确是一个幸运星!”

“师兄,”林秀眉对宁余递出纸片,轻声道,“你也帮我打开吧!”“师妹!”宁余大惊失色,他已经连续打开三张去字纸片,事不过三,唯恐运气已经用完,“这可万万不能大意啊!”高风亮与周凡对视一眼,也劝道:“林师妹,你可要想好。”,“对啊,师兄已经连续三次都是去字了啊。”林秀眉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我相信师兄!”她的眼睛很亮,目光炯炯,直视着宁余的双眼。

宁余心里忽然很感动,他一向是一个不怎么会感动的人,而如今他的眼眶已经微红。他颤抖着接过林秀眉手中的纸片,只觉得这张薄薄的纸片竟沉重得快要拿不起来了。林秀眉并没有像周凡一样撇过脸去不敢看纸条,她点头对宁余说道:“师兄,打开吧,我相信你。”宁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手中的纸片,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简直漫长得让人发疯。周凡与高风亮瞪大了眼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咚咚咚!宁余的心脏猛跳,在这种时刻,他的内心简直紧张万分。只剩下最后一折了!他的手指忽然变得很僵硬,而且也发起抖来。他看看三人,毅然决然地打开最后一折。

“留”!

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宁余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上头顶。他抬头去看林秀眉,她脸上一片惨白。远处王师妹早已经注意到这里,她看见纸片上的字后,心里稍定,总算出现一个留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留!宁余发觉手中沉重的纸片变得火燎般烫手,但是他不能,他不能把它脱手。“师妹,”宁余抬起头,面色平静,他把那张留字纸片收回,伸出那张去字纸条“你拿着……”“不!”林秀眉眼神复杂,她突然觉得对面的师兄变得很远,遥不可及。她转过头不去看宁余,大声说道:“我的是留,不知哪位同门与我同道?”

宁余、高风亮与周凡都沉默了,他们都看到了林秀眉的态度。众人纷纷朝她看来,看着这位故作洒脱的同门,目光里都带着悲伤。或许是因为愧疚吧,众人也都不说话,后面的人默默打开手中的纸片,无声展示出来,均是“去”字,他们看不出有丝毫的庆幸——至少在神色上看不出来,与之前众人溢于言表的喜悦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丑陋。

王师妹静静地站着,眼睛在不断看着场上的情况,心里却一直在揣摩卢政的用意,他凭什么这么托大?她希望在她抽之前,另一张留字也被打开。然而她越看,心里就越冷。到最后,除了她和卢政,所有人都已经抽完签,坛子里面只剩两张纸片,其中有一张是留。

“王师妹,轮到你了。”看到王师妹久久不动,卢政淡淡开口道。王师妹脸色苍白,冷汗不断在额头溢出,她看向卢政,对方面无表情,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忽然上前拿起一张纸条。现在坛里只剩一张纸条了,就看王师妹手中这张是去还是留了。

王师妹拿到纸片后,并没有立即打开。在所有人凝重的目光中,她张开嘴巴,把那张纸片塞进去,吞落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