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戕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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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卷高速遗尸之痛心往事

又见到老太太的时候,吴队忽然觉得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脸的皱纹似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看着进来的二人,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就转身回了屋。

看着那踟躇的背影,吴队心里很难过,这个案子必须尽快破掉,不能再这么折磨人了。

朱佩霞手里攥着一个奶瓶,可眼睛却定定地看着窗户,怀里的虎子急迫地撅着小嘴,可怎么也够不着奶瓶子,哼哼唧唧地要哭出来了。

朱佩霞看着走进来的二人,没有说话,只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怔怔地望了望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

屋里静悄悄的,吴队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道:“大妈,大姐,我们来看看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

姥姥支应着,还是忍不住抹了一下眼睛。

一边的朱佩霞忽然发出一声呜咽,呛出的眼泪一下子崩落到虎子的小脸上,吓了他一跳,差点真的哭起来,朱佩霞下意识地赶紧抱紧了他,将他的小脸贴到自己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吴队看见,赶紧朝她转过身,极度关切地看着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

只见她已经将那孩子死死地搂在胸前,双眼定定地望着他,满脸的泪水也掩不住抽搐的肌肉和暴露的青筋,嘴里发出时断时续的声音:“我苦命的孩子啊,啊,你这就走了吗?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啊,啊,快看看啊,孩子啊,这是孩子啊,你怎么忍心哪,我的好孩子,我还到哪能见到你呀,只有孩子啦,孩子啊。”

虎子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停顿了片刻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恸哭,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企图挣脱朱佩霞的怀抱,可是却丝毫动弹不得,吴队赶忙站起来,本想接过孩子,却被姥姥抢先一步抱了过去,双臂环绕着哄了起来。

过去了多长时间,吴队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那一刻十分漫长,虽然干刑警已经快三十年了,见过的生离死别不计其数,可每次面临这样的场景还是会让他心痛难忍。

很久,朱佩霞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下来,吴队示意大陆带着姥姥去了里间,他才开始问话。

“朱大姐,还是请先节哀,现在案子还没有破,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帮助呢,所以,”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您说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说。”

“好,那这样,你看能不能把这些年孟昕交往的朋友,尤其是男女朋友这类的情况跟我们聊聊,我们希望能尽快找到突破口。”

“男女朋友啊,没,没有啊,我们昕昕乖着呢,没,没交过朋友。”

“真的吗?姑娘也这么大了,又挺出色的,应该有人追求吧?”

“这个?我们不知道。她也没说过。”

“您看来挺疼昕昕的,就算她自己不说,可是家里人多少也能注意到一些情况吧,比如有没有男孩子找过她啊,或者常给她打电话什么的?”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从来没有吗?”

“没有,真的。”

“哦,这样啊。那昕昕业余时间都干什么啊?除了去学校上课以外?经常出去玩吗?”

“哦,她就是在家待着,不怎么出去的。”

“哦,那上次的演唱会是她要去的吗?”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那是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懂,就听她说去看唱歌,我们也没多问。”

“是,这没什么。我们是想知道她平常的交友情况,您不要顾虑,有什么线索没准就能协助我们破了此案。您说呢?”

“那是,当然,我知道。”

此时朱佩霞已经窘迫到了极点,头越发低了,不敢抬起来看他一眼。

吴队有点失望,可还是继续问道:“孟知对她姐姐挺关心的对吗?”

“什么?你说孟知啊,哦,他们姐弟俩一起生活十好几年了,彼此还是很了解的,而且孟昕也挺关心他的。”

“哦,那挺好的,现在都讲家庭和谐嘛。”

“是的,对,我们家和谐,和谐。”

“这小虎子还不大啊,怎么这么小父母就不管他了,还真可怜呢。”

听见这话,朱佩霞忽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喃喃地重复道:“是啊,可怜,孩子可怜,是,是更可怜了呀。”

说完,她的眼泪就再次汹涌地喷出,被无法抑制的悲痛瞬间压垮了一样,身子突然一下子歪倒在椅子上。

吴队腾地站起来,赶忙扶住她,朱佩霞这才清醒过来,努力地忍住悲伤,伸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臂就要跪下,同时颤抖着双唇说道:“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抓住那个坏蛋啊,我们家昕昕如果知道你们抓住了那个人,她的灵魂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她最善良了,你们一定要帮帮她呀。”

吴队慌忙去扶她,却发现里屋门帘一挑,姥姥已经凛然地站在门口,大陆怀里抱着那个孩子,正一脸懵圈地傻愣着。

吴队心内纳罕:嘿,你这小子,跑这学抱孩子来了,怎么让老太太出来了?

可话还没出口,就见姥姥慢慢地挪步到八仙桌旁,手扶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捋捋白发,定睛看了吴队一眼,说道:“警察同志,你也不要再追问她了,有什么情况问我老太太吧,我知道的不比她少。”

“妈,您这是?”

朱佩霞颤声问着,焦急的眼神扫来扫去。

“没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冤有头债有主,躲是躲不过去的,这是迟早的事。”

“可是,妈,您不能,不能啊。妈,我求你了,就算我不在乎,可是昕昕,昕昕还要脸面哪。”

朱佩霞说着已经奔到老太太跟前,眼看又要跪下去了。

吴队上前扶起了已经七倒八歪的她,又看看姥姥,轻声说道:“大姐,没事,别这样,还是老太太说得对,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恰恰是在帮孟昕沉冤昭雪,所以如果真有什么情况,还是全说出来的好。”

朱佩下此时已经失魂落魄,跌坐的椅子上,失神地看了看他,不停地摇着头,止不住的泪水再次滑落,慢慢地抬起双手悟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开始抽搐。

姥姥却不再看她,转向吴队,悠悠地开口了:“警察同志,你刚才问闺女的话,我在里屋都听得真真儿的,你那意思我也早就明白了,你不就是想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吗?好,我这就告诉你。”

吴队此时已经紧张得无法正常呼吸,怎么,踏破铁鞋吗?剧情瞬间逆转了?

他慢慢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老人。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因为我昕昕的死带来的。这都是命啊。”

她说到这里,眼里也不知不觉含满了泪水,叹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费心问费心查了,这孩子是昕昕的。”

宛如一个惊雷乍响在半空,吴队,包括屋里的大陆都被定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动弹,而朱佩霞一声凄厉的哭喊“我的昕昕呀”更像出现在遥远的天边那样不真切。

吴队楞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问道:“那,”

“我知道,你想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对吗?”

姥姥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站起身,走到里屋,翻开一个老式扣盖的木头箱子,低头找了一会,拿出来一样东西,来到吴队面前,递给了他。

这是一条淡紫色的裙子,长长的荷叶边非常漂亮,可惜却很污浊,不但沾满了泥土的痕迹,有块地方的一片乌紫更是非常醒目,这裙子貌似已经有些小了,穿它的人当时应该还是一个小姑娘。

吴队非常不解,疑惑地看了看姥姥,可他也深知,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姥姥从容不迫地坐回去,还是不看着任何人,仿佛独自在说话:“我昕昕就快十七岁生日那年,到我这过暑假,可是一个疯子出现了,就住在旁边那条街上,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花言巧语,骗了我那实心眼的傻孩子,诳到他屋里,就”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朱佩霞也已经哭得快断气了。

可她定定神,还是接着说道:“等我姑娘天黑了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变了,痴痴傻傻的,像不认识我了,还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我当时就一个人,已经没了主意。赶紧把闺女叫回来,哄了一宿才模模糊糊地明白,是那个人,那个畜生糟蹋了我的昕昕啊。”

“这裙子,还有内裤,我都留着,后来我们报了案,那东西也认了罪,内裤就交上去了,留了这条裙子,我是想着,这是我姑娘的贞洁呀,我姑娘是冤枉的呀,她是好孩子啊。”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了出来,人也急促地喘起来,几乎不能自持。

吴队一直静静地听着,心里仿佛倒了五味瓶,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姥姥,那个人具体什么情况,真是一个疯子吗?”

“不,我这是气话,他哪里疯了,他精明得很呢,出事的时候他二十几岁,刚从部队上回来,可一回来就干了这件缺德事,我都不明白部队上怎么还能教育出这样的畜生来。”

“这个人后来怎么处理的?”

“判刑了,可是你们说,可气不可气,当时判他的时候就说他有主动认罪伏法的现象就只判了三年,后来听说表现好,还提前出来了,这是什么事嘛?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了,怎么能判得这么轻呢?你们是警察,你们给评评理。”

姥姥此时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悲伤,嘴唇已经猛烈地哆嗦起来。

吴队和大陆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问道:“他什么时候出狱的,您知道吗?具体日子。”

“这个我上哪知道去?还不是街坊邻居瞎念叨,我们是受害者,怎么好意思老去打听,就是老太太们嘴勤,传来传去的,传我耳朵里了。”

“那您最近见过这个人吗?”

“他?哼,他怎么可能有脸再住在这条街上,要是那样的话,我估计他早死的爹娘都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您别生气,就是说只是听说他出来了,并没有看见本人对吗?”

“反正我没见到。”

“他叫什么名字?”

“姓戴,戴学明。”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都死绝了。”

刚从大屋里出来的时候,吴队的心情比进来时还要沉重,虽然知道了孩子的身世,可凶杀案却还是没有进展,他和大陆告辞出来,一前一后地往院子外面走去。

经过小西屋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扭头望了望那一排窗户,此时已经是下午,西斜的阳光从屋子背后射过来,让那里变成了一片逆光区,他顿了一顿,想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

大家聚集到顾军小小的办公室里,已经是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