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还没有宣判,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看守所,是王强,提出要见孟知。
囚衣显得有点大,松松垮垮地套在孟知的身上,已经剃光了头发的他,看起来像一个清秀的小和尚。
见了王强,他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冷笑,随意撇了一眼,问道:“北大的高材生到这干嘛来了?来瞧我的笑话吗?”
“不,不是,孟知,我,就是单纯地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我好不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我干嘛不好,我好得很呐,至少我心里会装着我所爱的人,不管她怎么样了,我都当她永远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啊,你,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你姐,你姐她,她是一个好女孩,真的,特别,特别好的女孩。”
“那你干嘛不理她?干嘛老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样子,你知道你让她多伤心多失望吗?她对你那么痴情,你知道吗?哼,现在也许应该问你的是,你佩吗?”
“我,我,是的,我,我没资格,没资格拥有她。她也许不该爱上我。”
“哼,就瞧不起你这号人,自己不敢接受人家的爱,就说没资格,说人家不该爱上你,虚伪不虚伪啊?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地对着自己的良心说句你爱她吗?或者你确实不爱她,那你就该告诉她啊,让她别再惦记你了,让她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这样不是更好吗?”
“这,我,我,怎么说呢?其实,那天,那天,那天在车上我就和你姐说明白了,真的,我当时就说了,我说,孟昕,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是,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的,她,她当时说她知道了,所以我想,也许,这下一切就都,都应该结束了。”
王强说到最后,神色黯然,头也深深地垂了下去。
孟知听到这里,傻愣愣地呆住了,好半天才如梦初醒,眼睛直视前方,却不看王强一眼,只不停地点着头,喃喃地说道:“哥们,你真行,真行啊你,你选了一个多么好的时机,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回城的最后一班车上说。我知道了,我姐一定是伤心透了,才提前下的车,那时候还没出山区,而天却已经黑了。好,好,好,我感谢你,感谢你把她送进了鬼门关,感谢你让她提前超脱了,你,好好活着吧,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说完,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接待室。
孟知的刑罚很重,死缓,直到多年以后,才有人透露出来,后来他被改判了,但二十年的刑期还是相当漫长,孟玉成也终于没有等到那一天,离世的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虎子已经长大成人,也是唯一一个经常去探望孟知的人,见了面,他都会拘谨但也是非常认真地叫声‘爸’,然后给他送上干净的换洗衣服。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风衣,孟知苦笑一下:“虎子,这件衣服以后就别拿过来了,反正我也穿不着。”
虎子憨憨地笑了,摩挲起那件衣服。
戴学明杀害孟昕的案件因证据链不完整一直没有得到真正落实,直到第二年,石器厂倒闭,人们清理现场遗留物资的时候,发现了一辆早就废弃的小型叉车,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修好了,依然可以发动起来。
而最重要的是,在那辆车已经满是斑驳锈迹的叉铲上检测到了孟昕的微量血迹。
看着院子里这辆车,吴队脑海里浮现出卷宗里的一行字:“戴学明,入伍后一直在汽修班学习,技术很出色。”
他沉重地叹口气,转身钻进车里,车子扬起一阵灰尘,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