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李世民金宝多,大概是事实。在连年征战中,李世民攻占了大量的地盘和城池,必然获得巨额财宝,正因为如此,李建成才感到忧虑。李世民既有如此行为,他如何会拒绝贵妃索取宝货呢?至于因赐田之事而得罪张婕妤,那是李神通不愿交出土地。而且李世民事先并不知道张婕妤之父也垂涎于这块土地,并非有意开罪于她。
对于后宫的诸妃嫔而言,她们兴风作浪,互相倾轧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更好的活在后宫里;而她们对于李氏兄弟而言,都不过是手中的一张牌,或者说是“入耳”也罢,“花枪”也罢,总之是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
李世民在利用她们为己服务时,较之李建成、李元吉行事更具有隐蔽性,因而在宫外赢得了比李建成、李元吉他们要好得多的清誉,这就是其高明之处。
明经16避入耳目,培植地方势力
统左右王保等千余人,结纳山东豪杰,多少余帛,以俟有变,恣其所用。”
——李世民
为防朝廷发生重大变故,同明也是为了建立防守反击的根据地,李世民一直注意避开东宫和朝中鹰犬的耳目,积极在地方上培植自己的势力。
李建成在地方上的势力,主要在河北地区,李世民的地方势力主要表现在控制着陕东道行台省和益州道行台省,这两个行台省的尚书令均由他一人担任。
李世民在平定王世充之后,就在以东都洛阳为中心的陕东大行台进行多年的苦心经营,行台省的主要官员大都由他的心腹人员担任,如屈突通任行台右仆射,温大雅为行台工部尚书,殷开山为行台兵部尚书,皇甫无逸、史万宝前后任行。
台民部尚书,于志宁检校行台左丞并膳部郎中,就连房玄龄、杜如晦都一度充任过陕东大行台的官员。李世民平时留居长安,陕东大行台事务由屈突通主持。李渊曾令李世民回到洛阳行台尚书令任上,引起了李建成、李元吉的恐慌,这一事件就充分说明洛阳是李世民的根据地之一。
益州行台省是李世民的又一势力范围。这个行台省直接控御巴、蜀地区,管辖着益、利、会、泾、鹿、遂六总管所属的数十州广大地区。“是时,益州行台所统,起蜀,跨陇而东北”。所辖区域从巴蜀跨今陕甘两省部分地区,在京城长安的西、北、南三面划了一个半圆形,所以它也担负着保障京师安全,防御突厥的责任。这个行台省由行台左仆射窦轨实际负责,并“许以便宜从事”之权。这个人与李世民关系密切,玄武门之变发生后,李世民马上向他通报了有关情况,让他做好防变准备,窦轨随即杀死了他认为属于李建成集团一些人。武德九年时,全国的行台省大多都已罢废,保留下来的仅陕东与益州行台省,都由李世民所控制,其在地方势力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李世民在地方均势力并不仅此,他还兼任凉州(今甘肃武威)总管,“使持节凉、甘、瓜、鄯、肃、会、兰、河、廓九州诸军事”,即李轨原所据之地。’这个职务一直保留到成为皇太子止。从武德元年到九年六月,李世民还一直兼任雍州牧之职。雍州是京畿地区,开元时改为京兆府。李世民充任京畿地区的行政长官,对他培植私人势力乃至于在后来的政变中都起了不小的作用。比如他安置其妻长孙氏的舅父高士廉任雍州治中,“及将诛隐太子(指李建成),士廉与其甥长孙无忌并预密谋。六月四日,士廉率吏卒释系囚,授以兵甲,驰至芳林门,备与太宗合势”。说明雍州府署的官吏、兵卒甚至囚犯都参预了政变。
从当时的社会情况看,唐朝在统一全国的过程中,凡势力强大的割据者多为李世民所扫平,功勋卓著,故为当时许多朝臣、军民所拥戴,树立了崇高的威信。这一点连建成、兀吉集团中人也不否认,如王挂、魏征就说过:“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这种看法在当时具有比较普遍的代表性。著名学者王夫之说:“建成以长,世民以功。两俱有可立之道。”就是具体分析了当时的社会情况后时所作的评论,也认为立李世民为太子并非没有合理性。正因为当时有这样一种社会舆论,很多人都认为李世民统治天下是顺理成章的、合理的,所以政变发生后,唐朝廷内部和当时的社会并无不稳定因素存在,比较平稳地过渡到所谓“贞观治世”。这也是李世民取得成功的一个社会条件。
由于李世民具备上述优势条件,拥有夺取太子之位的实力,即使不在武德九年六月四日于京师发难,也会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以其他方式发难,因为李世民蓄谋夺位已久,在诸种条件具备后,剩下的只是选择时机和方式的问题了。
在发难前李世民集团制定了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就是在玄武门发动突杀袭击;第二套方案是是政变不顺利的情况下,退居洛阳以相抗衡。在政变前夕,“秦王世民既与太子建成、齐王元吉有隙,以洛阳形胜之地,恐一朝有变,欲出保之,乃以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洛,遣秦府车骑将军荥阳张亮将左右王保等千余人之洛阳,阴结纳山东豪杰以俟变,多出金帛,恣其所有。”温大雅等到达洛阳后,“数陈秘策,甚蒙嘉赏。”
这里所说的“秘策”,是指在洛阳的部署与安排计划。可见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
根据秦王府集团拥有的实力分析,采取任何一种方案,都有可能获取成功,所不同的只是成功的迅速与否和损失大小的差异。如同第二套方案,必然要调动陕东行台省的兵力,在关中十二军的一些部队策应下,以清君侧的名义,向长安发动进攻。这种事例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以李世民等人的杰出军事才能,获得胜利是完全可能的,只是时间要长一些,造成的社会影响和国力损失也要大一些。而第一套方案虽冒一定的风险,但见效快、损失小,所以李世民把它作为首选方案,把出居洛阳作为备用方案,一旦首选方案失败,即采用第二方案。
不过如果没有“备用方案”作为退身之路,恐怕李世民不敢轻易选择第一方案,也就是说,如果李世民在平时不注重培植地方势力作为依托,那他的首选方案,只能被看作是一场赌命的游戏。‘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个人地方势力的巩固和强大,已经使得李世民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它是李世民成功崛起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明经17打无准备之仗
不打无把握之仗
“阽危之兆,其迹也见,将若之何?深思熟虑,禁门政变。”
——李世民
在秦王府与东宫为争太子之位明里暗里斗得正欢时,唐高祖李渊对双方的态度已发生了转变,从维持和平衡斗争双方的立场,变成向建成、元吉一方倾斜。李渊态度的转变,在客观上把斗争双方都推向了绝地。
武德八年,突厥数万骑人塞围攻乌城(今陕西定边境内)。由于唐高祖对李世民掌握兵权不放心,遂根据建成的建议,派李元吉统率李艺、张谨等军援救乌城。建成、元吉遂利用这次机会,准备对李世民下手。他们先是要求抽调秦王府骁将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秦叔宝等人随军行动,并简阅秦王府帐下精锐之士以充实元吉的军队。这一举动异常狠毒,将使李世民在兄弟相残的斗争中束手待毙。唐高祖当然清楚地了解这一举动所包含的真正目的,但是他仍然同意了建成、元吉的请求,包括前面调离秦府将领和谋士的行动,显然他是彻底厌恶了李世民,并不惜牺牲他的生命。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李世民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实际上他早就有所准备,并及时地掌握了准确的情报。他早在建成、元吉收买分化秦王府的人之前,就已开始了收买拉扰东宫集团中人的行动,并取得了成功,使他们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这就是太子率更丞王旺和驻守玄武门的将军常何。当建成、元吉密谋诛杀李世民和他的部下将士时,王眨秘密地把这个计划报告了李世民。而常何的作用则体现在后来的玄武门事变上,他使秦王府的军队顺利埋伏于玄武门,而建成、元吉自以为玄武门为自己一方人把守,心无疑虑,结果是措手不及,以致于丧命。
得知东宫集团的密谋后,秦王府的人焦虑不安,纷纷劝李世民先发制人。尉迟敬德对李世民说,如果大王再犹豫不决,敬德将窜身于草泽,不能留在大王身边一同受死。长孙无忌本来早就主张动用武力,解决建成、元吉问题,此时也进一步地劝李世民马上动手,并威胁说:“如果大王不听敬德之言,不仅敬德要逃走,我也将相随而去。”敬德还进一步地鼓动说:“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在外者今已人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从这些对话中可以看出李世民早已决心发动政变,并已部署完毕。李世民命张公谨进行占卜,以决吉凶,张公谨取龟投地,激动地说:“卜以决疑,今事在不疑,尚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
然而,“世民犹未决”,并说什么“骨肉相残,古今大恶。
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也就是说李世民不想承担骨肉相残的责任,宁愿后发制人,也不愿首先动手。在这场争斗皇位继承权的斗争中,李世民是主动一方,如果不是他咄咄逼人,谋取太子之位,李建成本来就是合法的皇帝继承人,又何必去和李世民争得你死我活呢?但是在此时此刻李世民又是被动的一方,本应该力争主动,先发制人,却反倒犹豫不决,这种现象很是令人玩味。
李世民的彷徨犹豫,根本不是顾虑承担诛杀建成、元吉的责任,而是对他的父亲李渊的介入感到棘手,不好处理。
因为此时李世民要夺取的不仅是太子之位,还不可避免地要将父亲赶下皇帝宝座,否则胜利得就不彻底、不牢靠,而要对付自己的父亲,除了要认真考虑双方力量对比外,还有一个很难处理的问题,就是和李渊闹翻的后果。当时的社会十分重视孝道。当年唐高祖葬母,赤脚行走二十余里,脚底磨破,鲜血淋漓。李世民之母死,他守孝三年,悲伤过度,以至于扶杖而行。李世民是口口声声强调孝道的人物,素重名节,自己这次行动如果成功,那就是天下之主,如果因此落下无君、无父、不孝、不悌的恶名,将无以在世立足。所以他大伤脑筋,百思不得其解。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人的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自然使他无法痛下决心。
李世民的这个心思不便于对部下明说,于是再次征求意见,希望有人能解决他心中的疑虑。府僚们以为他顾虑力量不足,皆说:“以大王之贤,取二人如拾地芥耳,奈何徇匹夫之节,忘社稷之计乎!”这些话如同隔靴搔痒,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李世民仍难决断。秦王府中到底不乏聪明智谋之士,有人看出了他的心事,问李世民云:“大王认为舜是何等样人?”回答说:“圣人也。”于是就列举了舜的父亲和舜的故事,说舜的父亲瞽瞍要害死舜,就命他去浚井,却把舜封在井里;又命舜去修理粮仓,却抽去阶梯并放火焚烧,欲烧死舜,舜不肯遵父命而死,设法逃了出来。《孔子家语》中说:“舜事瞽瞍,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所以舜的行为仍不失孝悌之道,历代都奉他为万世帝王之表。这一席话,解决了李世民的心中疑虑,使他决定仿效舜的行为,大干一场。李世民与建成、元吉是兄弟关系,瞽瞍和舜是父子关系,风马牛不相及。因此,这席话是针对李世民和李渊的关系而发表的议论,可见李世民要发动政变不仅是要解决建成、元吉问题,其矛头也直指唐高祖李渊,最终目标是将李渊从皇帝宝座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旧史中在记载这段历史时做了手脚,掩饰了玄武门之变中的许多史实以及政变的目的,但是从这些隐晦的语言中,仍然可以看出当时秦王府中人研究和讨论的主要问题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