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惹什么麻烦的。”阿丑顶着阿真狐疑的眼神，坚持说道：“一夜就好。只要你答应，我就把剑送给你。”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心有不舍，但还是利落地拿出了那把主人赐予的剑，高高地举起，阳光下剑锋闪亮，一道黑影斜在阿丑脸上，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阿真却是两眼放光，直接从树梢跳下，接过了那把剑，好好端详抚摸，灿烂的笑意抹上嘴角。一切疑窦都被他抛开了，眉眼一顺，咬字：
“成交！”
一旁的阿丑恭敬地嗒了头，默默离去了。
*
此日清晨，项府少爷的房间外，一群人静静地聚在一起。脸上各有颜色，担忧，盼望，阴郁，恬然等等。
房间里缓缓传出低沉的安魂曲声，婉转迂回，有种催眠的效果。狄曲皋自凌晨起身，喝了几碗清粥，就去了项谷吾房中弹琴抚魂，辗转间，两个时辰过去了。
待晨鸡鸣出第一声早音，房中的琴音便戛然而止。门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听见里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你们可以进来了。”
虽是得了这通报，门外几人还是愣了一愣。蔺辰宗神色复杂地看向族长项禹贯，等待他的指示。族长呼下一口气，开门走进去了。房中的木床上，项谷吾还在昏睡，一旁桌前的狄曲皋却真诚地看着族长，婉声说：
“作法十分顺利。”
说完，他便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床上的项谷吾，静默，似乎，在等待验收此番成果。几人都就床沿附近坐下，静静等待，各自都是百感交集。
这一个离开家族那么久的人儿，是要回来了？回来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大家都在静静等待一个结果，四周的晨音却渐渐密了。早起鸟儿的鸣叫，远处小贩的叫卖，早市来往的百姓们，发出细腻而密集的响声，就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
项谷吾也终于抖了抖眼前细密的睫毛，睁眼，又闭上，一会儿，再睁开。
一个久违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他却还没有察觉。
在场几人都惊了一下，纷纷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族长夫人甚至已经整个人按在床沿，眼底的目光恳切而悠长，但终究是又一丝陌意与迷茫。
项谷吾却只是直楞楞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才转过头来，看众人。许多张，大的，小的，温情的，肃穆的，陌生的人脸有远有近地排列着。众人都没说话，任项谷吾呆呆地定神。漠然的眼神瞥过他的父母，伯伯，堂哥，妹妹，定在远处的蔺辰宗与陶预绾身上，又四周飘散着，像是在找些什么。
末了，停下，眼神黯淡。他兀自支起身子，卧在床席上。良久，方又回神看向蔺辰宗。
蔺辰宗咕嘟了一下嘴，沉思片刻，走上前，低顺的眉目请示少主，族长夫人向后退了一退。
“她呢？”项谷吾轻声问：“她走了吗？”
蔺辰宗脸上显出一丝疑惑，片刻后又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