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黑夜荒山。
在一间寂静破落的祠堂中,噼啪声不断的篝火,照亮了半径不到五米的小小方圆,明暗不定的火光下,角落里碎裂的不知名神祠雕像面容时隐时现,宛若鬼魅,狰狞恐怖。
“那些逆臣贼子,竟然不惜勾结瓦岗寨的乱军,也要阻拦于我等。”
“宇文述这老匹夫,实在是可恶、可恨。”
黑袍罩身,不露半点面貌的江怀义语气愤恨,又带着些许无奈。
一旁同样打扮的一名黑衣人宽慰道:
“江大人且宽心,待明日过了这座山头,再有半日不到,我们就能和张将军派来的接应人马汇合,到时候量那瓦岗寨的小小乱匪也不敢再有所窥伺。”
江怀义语带惆怅:
“也只能如此了,可惜了那些兄弟,为了我一人,大好年华就如此葬送在了荒野之中。”
黑色斗篷遮掩之下,虽看不清具体面貌,但江怀义依然逐个扫过众人,语带真诚:
“我日后返乡,必然要去这些兄弟家中,亲自叩谢其父母家人,为他们立碑留念。”
是啊,短短不多一天两夜功夫,原先出发的队伍浩浩荡荡,现在却不过区区九人而已。
黑袍罩身隐身其中的韩诺如此感叹。
机械音:“你既然要管这闲事,那又为何不救那些本能救下的人?”
他们吃的公家饭,为此牺牲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面对大军,哪怕没有过万,我去硬拼不是脑子有坑吗?当然是能跑就跑,能省则省。
机械音:“虚伪。”
我只是答应了保护江怀义上京,可没打算护持所有人,将力量全部用掉了,谁知道后面还会碰到什么危险。
机械音:“拍档,你我一体,你可以欺骗自己,却骗不了我。”
是么,那还是真是,有够讨厌的。
韩诺不再与身上的智能程序交流,脑海却飞速旋转之前的一幕幕画面,那些素不相识的公差被瓦岗士卒乱刀分尸的悲惨情景。
试问回顾当时场景,自己真的能够救下他们吗?
那是当然的,当日的瓦岗军不过两千余人,包围他们的更是区区几百,要是他真的愿意,杀光他们也不是难事。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但这一次的任务缺的不就是时间吗?
真要让他一刀一剑杀光两千多人,先不说这一过程中江怀义会不会出事,就算没事,恐怕光是杀人就要用掉一整天。
自己的力量只适合单对单厮杀,用于群攻虽然也可以,但是放个大招就要自己先躺了不说,还威力分散,被大军军势一抵消,根本杀不了多少人。
很简单的选择题,放弃一堆陌生人,节约真力继续向前,还是救下他们,带上一堆累赘,给幕后敌人调集更多围剿力量的时间和更大的目标。
韩诺当时本能的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因自己一时好恶接下了江怀义的任务,又因时局选择了更有利的完成方式。
如果自己不参与其间,这一切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一切还是会发生的,也许更惨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心里莫名的好了很多。
我还真是……有够虚伪的。
机械音:“清道夫不需要多愁善感,以后你还会遇见更多、更加困难的选择,对于匿子们施以感情,本身就是一件蠢事。”
有个随时知道自己想什么的玩意儿,还真是不爽啊,其他清道夫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机械音:“方法一:申请人格改造,暂无条件。方法二:通过锻炼法自我调节。方法三:自我沉沦,到最后疯疯癫癫。”
先不说第一和第三个,还有什么锻炼法能够帮助人改变自己的感性认知?
机械音:“根据资料,这些是参考虚幻种族的某些功法改造而成,唯有彻底斩断与真实世界联系的人类才可以修炼,共有一万三千八七十二门锻炼法。”
机械音:“当你修炼之后,不单单是灵魂本质上的越发强大,一旦彻底超越了某个高度,更是不会再将自己和匿子这种低等生物划归到一处,也不会对这些匿子抱有多余的感情。”
机械音:“不然你以为虚幻种族们为什么对可以说是同胞的匿子们下手如此之狠,直接掠夺其他匿子们的世界核心,他们早就不将自己当成匿子的一部分,并且狂妄的认为他们是和人类站在同一高度的高等生命,一群残渣而已。”
忽略某些你的设计者强行解释的废话,听起来感觉很厉害啊,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教我这些东西?
机械音:“需要清道夫程序升级二级之后,才会开放相应资料。”
得,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韩诺抱着那柄行动前随意抓去用来充数的朴刀,靠在一处角落,看似闭目养神。
哪怕由于和智能程序交流神色有些变换,也被黑袍遮盖,别人无法看见。
经历过白天的那场战斗,在场几人的身份也算是互相露了底,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互相做了介绍。
一共九人,江怀义和韩诺不用介绍。
老鬼是江怀义手下最为得力的手下,当差三十余年之久。
小天是当地一户富户的少爷,算是江怀义看着长大的小辈,平日喜好舞刀弄枪,这次是自告奋勇前来护卫世伯江怀义的,他自己似乎不想多说,其他的众人也就没有多问。
那名善用飞刀的女子自称红梅,说自己曾经受到过江怀义的关照,这一次是收到消息来帮忙的。
还有一位普通官差,也好运活了下来,叫做田龚飞。
苍老声音的主人名唤贾德诺,说法和红梅差不多。
用枪者则是清江郡有名的枪王平向阳,受到了江怀义的雇佣。
拿着一对铁轮的家伙,似乎喉咙受过伤,无法说话,由江怀义做的介绍,叫做铁石,一听就是假名,至于其具体来历,江怀义没做任何说明,大家也就都不做问询。
一行九人借着火光互相打量,彼此偶尔交错的眼神间,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