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已放晴,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洛浅浅眯起眼,仰起脸,任阳光一点一点地漏进,直暖到心底,然后扬起灿烂的笑颜,轻快地走出院门,按着手里的地形图,拐出青石小路,走出大街,往落亲王府一路行去。
一早起床,发现床边空空如也,那时的洛浅浅既惊又怒又急又委屈,以为师父又丢下她,眼泪都差点飚出来了。幸而,看到了师父留在字条,心才又安稳下来。
师父说,有事要外出几日,让她先回王府,待回来就再去找她,绝不食言。师父那样的人,居然会加上绝不食言四字,那就绝对不会食言。
吃罢师父做的爱心早点,洛浅浅摸着圆滚滚地肚皮,带上师父留的地图,寻回王府去了。
这一进门,洛浅浅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些个脸色惨白如鬼,眼圈黑如墨染,两眼疲惫无神,像落汤鸡一般的王府侍卫,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儿。
直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元君朔一脸阴沉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才敢确定,这的确是亲王府!只不知道,这些人一大早地是去河边淘宝还是下水摸鱼,搞得如此狼狈。
洛浅浅好笑地指着狼狈的众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昨夜集体摸鱼?还是摸虾?搞得跟落水狗似的!”
众侍卫一听,脸都气绿了。而元君朔眯起凤眼,怒极反笑:“摸鱼?摸虾?如果丫头自认自己是臭鱼烂虾,那么昨夜里这些人确实是摸鱼摸虾去了,一只不知道钻进哪条臭水沟里的鱼!”
居然骂她是臭鱼烂虾!好你个元君朔!“你……”洛浅浅正欲发作,旋即脑袋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你们昨夜里是寻我去了?”
瞥见众人“你才知道”的眼神,洛浅浅恍然,昨日自己闷不吱声地出门,又整日不归,夜里又下暴雨,也难怪元君朔会担心。
看着他一身狼狈,想他堂堂亲王竟冒雨寻找自己,一个甚至可以算是陌生的女子,洛浅浅感到一阵窝心,眼眶微微发热。
“丫头?”见她垂首不语,元君朔不禁有些担忧,以为她昨夜里出了什么事。
吸了吸鼻子,洛浅浅笑着蹦过去,扯着他往东院走:“好啦,看你这狼狈样,臭死了,赶紧去洗洗!”
身后,一堆傻眼的人,惊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王爷,就这么乖顺地被那女人牵着走了?旋即,又都露出愤愤不平的眼神。这女人,太可恨!若非因为她,他们何须弄得那么狼狈!可偏偏王爷宠着她,敢怒,不敢言啊!
“丫头?”沐浴出来的元君朔一身清爽,看着歪在椅子里的洛浅浅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天光发呆,不由狐疑,这丫头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丫头,昨夜没事吧?”元君朔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洛浅浅飞快地笑答,有事,也是好事!
“没事就好!我让备了早点,你吃过了,好好休息一下。师父要上朝去了。”元君朔吩咐过,就要走出门外。
“师父!”洛浅浅叫住他,“你不问我昨夜去哪儿了么?”
元君朔转过头,凤目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只要丫头没事,就好。”语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浅浅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露出暖暖的笑意。师父……
不由的,又想起昨夜和师父相处的情形,一阵异样的情愫自心底如花朵悄然地盛放。
趁着元君朔上朝的当儿,洛浅浅溜出了王府,又偷溜进了落亲王府。轻车熟路地摸到元君落的卧房,哧溜一下自窗口钻了进去。
房间内很安静,炉子里熏香冉冉,素色的纱帐随着风徐徐浮动,元君落则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清浅,胸口轻微起伏着,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只一日不见,觉得君君的下巴似乎尖了些。
他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眉头轻轻蹙起,卷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投下淡淡的阴影,黑白分明的对比,让他看起来有一丝脆弱。
洛浅浅安静地自床前的矮凳坐下,无声地注视着床上的元君落,心中暗叹,此刻的君君就像一只柔弱纯净的小白兔,哪里还是当初的白毛狐狸呢。心,泛起了奇异的酸涩。
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洛浅浅轻轻拉过他的手,认真地号了号脉,又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方才放下心来,还好、没事。
手却突然被元君落紧紧抓住,她被唬得一跳,正要抽手,却听得元君落含糊地梦呓:“母后别走……母后别走……”
洛浅浅顿时满脑黑线,什么时候她竟升级为大妈级的人物了,居然当起了王爷他娘,实在……
话说回来,她和他还真有点同病相怜。不过,他比她好,起码他曾经享受过母爱,现在仍旧有父亲疼。而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否还活在世上。打记事起,她的世界里便只有师父。师父为父为兄、为……友……
“小妖精,你好残忍……好残忍……”元君落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洛浅浅的脸色又是一黑。
死没良心的狐狸,本姑娘这是为了你好,居然说我残忍!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守了半个时辰,又当母后又当妖精的,听他瞎折腾,洛浅浅再也忍不住了,巧妙地挣开紧握的手,猫着腰正要夺窗落跑,身后突然响起元君落疲弱的声音。
“小妖精,别走。”
她收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别走……”低低的声音,软软的哀求。
洛浅浅心有不忍,却依旧没有转身,只意味深长地叹道:“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世。”
“留得一时是一时!”元君落幽幽地道。
心被什么揪了下,洛浅浅一时无言以对。良久,元君落又道:“若哪天你厌倦了要走,我绝不会束缚,只求你现在待在我身边、就好……”
闻言,洛浅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时无言。久久才吐出两个字:“何苦?”
“别走,小妖精……”固执地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