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予她玄纁束帛。
身着杏黄的男子挑起了盖头,神色不见喜悦。
女子慌忙偏开了脸,可脸上黑斑仍清晰进了男子的眼。
一边年纪尚轻的侍女不禁倒吸了口气,男子冷冷看去:“这般不懂事,怎么就来伺候了?”
侍女连忙俯下了身子,抖若筛糠。
“是我吓着她了,太子莫动怒。”
说着,女子从床上起身走至侍女面前,才想扶起她,便见侍女慌张往后膝行了几步,叹了口气缓缓直身,面向男子道:“时候也不早了,太子今日定乏了,还是早些歇下吧。”
闻言,男子也不再多说下去,点头道:“既然如此,”他话语一顿,旋即问道:“你可有字?”
“无黛。”
男子微怔,见灯下女子面色沉静,便定了定心神,颔首后,边向外走,边道:“无黛也睡下吧。”
说着,瞥见一旁严谨的嬷嬷张口欲说话,忙皱着眉摆手道:“近日国事繁重,父皇身体不适,我能分担一些也是好的。”
那嬷嬷这才敛手垂下了眼。
见男子已跨过门槛,女子俯下身,半低着头:“还请太子顾惜些身子。”
男子身形一滞,数息后复走回来,搀起女子,认真道:“你我既已结为夫妻,我定会顾念着你。”
女子脸上扬笑,点了点头。
“太子慢走。”
女子只低了些头,却是良久不再动作。婢女们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在心里不住忐忑着。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见地上一群婢女绷直了背,更有胆小的抖着身子,不禁好笑,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婢女们怯怯应下,脚步不响,弯着腰倒退着走了几步后,方直起腰转身走了出去。
待房内只剩下女子一人,灯火如豆。
女子原地呆站了许久,又猛地回过神来。见着室内大红喜字、龙凤烛,不觉苦笑。
“罢了。”
女子轻叹一声,走到桌边拿起酒爵,仰头饮尽,下一刻却是皱起了眉,大叹一声道:“这酒抵不上白祗所酿千分之一啊!”
说完,却又拿起另一酒爵,轻晃了几下,摇头笑道:“一杯合卺一对人。”
抬头喝下。
女子放下酒爵,剪了剪灯花,室内暖黄。
她走到书案边,取了纸笔,半晌未写出一个字来;她也不急,只怔怔出神,偶尔蘸蘸新墨,转动手腕依旧未落笔。
天渐亮。
灯火已灭,室内安寂,女子已然入睡,呼吸平稳。
那纸上跃然写了两个字——
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