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村较偏远。
天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下雨了,庄家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许多人都相继渴死饿死。
人们不住求神拜佛祈求下雨。
这个村庄里,有信仰神的传统。
山神像前,一村的人跪着,不住磕头。
“山神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就要饿死了。”
“山神大人,求您下一点雨吧。”
人们神色凝重,只知道求雨。
一对夫妻身后,站着一个约莫10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有着乌黑的长头发,穿着白裙子,白裙子上脏兮兮的,小脸也脏兮兮的。
唯有这一头黑发柔顺飘逸。
刘海将她的小脸遮了一大半,看不出她的神情,只知道她似乎很忧郁沉闷。
一旁站着一个比她略高的男孩子,他牵着她的小手,似乎在给她温暖。
一名老者将一大把竹签放在一个竹筒里,使劲抖着。
人们坐直了身子,看着这位道长抽签。
忽然,从竹筒里抖出一个竹签来。
人们屏息凝神地盯着这根竹签。
道长颤颤巍巍拾起这根竹签,看完上面的字,分明地念道:“白月狐。”
念出此名,道长手中的竹筒忽然破碎了,竹签洒落了一地。
这些竹签上写着的,正是全村的小孩。
为了平息山神的怒火,大伙准备送上一个孩童作为祭品。
人群一片寂静,道长也是瞪大了眼睛。
他颤巍巍地说道:“此孩……阴气太重,必须得死!不能活着送到山神庙!”
“你什么意思!”忽然,一命妇人叫道,“为什么阴气太重!”
道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这名字一念出来,我的竹筒就破了,你说这个孩子阴气重不重?依我看,这个孩子准是明明生下来就该死去,却活了下来。”
这名妇人白了脸,颤抖着身体。
这名道士说的没错。
这妇人正是白月狐的母亲。
一旁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衣角,沉声道:“算了吧……”
白母捂着嘴,无声地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孩子!
身后,这个长发女孩终于抬起了头,懵懂地望着那名道士。
这道士也看过来,眼神带着恐惧。
他忽然问道:“白月狐,你生辰是不是4月4?”
那女孩点了点头。
道士惊出一身冷汗。
这女孩子的阴气比他想象的要重!他想起了他道士一族的祖训。
“生于四月四,人魂同体,阴气过旺,周围死亡事件过多,体内有神秘东西受着此人阴气的培育,有朝一日,这东西要是孕育出来,阴界之门将被打开。”
这女孩……竟是道士们都害怕的一个身份!
鬼王。
“那个男的!离她远一点!如果我没猜错,你爸妈应该就是得了怪病而死!”道士忽然冲着白月狐旁边的男孩说话。
旁边的男孩怔了一下,身体不住颤抖。
太邪乎了!实在太邪乎了!
“那是以为她阴气过旺!克死了你最亲的人,有朝一日,她也会克死你!”
这男孩吓得甩开她的手,跑的远远的,其他人也都退后了好几步,独留下白月狐和白母白父在中间的空地上。
白月狐委屈地看着他离她而去,她喃喃道:“颜苏海……”
颜苏海吼道:“原来是因为你……你克死了我爸妈!我应该听我爸妈的话,离你远一点……”说完,他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厌恶憎恨的神情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垃圾。
白月狐看着颜苏海流着泪,自己也想哭,她不是委屈,她是替颜苏海伤心。
她从小就被村子里的孩子们欺负,只有颜苏海不排斥她,保护她,鼓励她,颜苏海就是她的依靠。
但是现在,连他也背叛她而去了……
“是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山神大人怒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很有可能!肯定是因为白月狐,我们村子这些年都出怪事!”又有人附和道。
说到这,所有人对白月狐又厌恶了几分。
白月狐垂着眸子,心情沉重,双手攥住自己的裙角,不敢直视大家的眼睛。
这时,道士下台来,众人自觉地以白月狐为中心围了个圈。
有几个人拉住了白父白母,道士老头上前,拽住白月狐的右胳膊:“跟我走!”
白月狐的力气比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拉扯。
将她拉到台上,道士拿出了他的符,正要贴在白月狐的额头上,白月狐忽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我作为祭品就必须得死,而其他的孩子以前作为祭品都可以活着……”
这个声音软糯糯的,就好像触碰到了柔软的甜点。这女孩抬起了终日低下的头,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乌黑发亮的眸子。
这个眼神太纯真了,道士老头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轻蔑地冷笑一声:“因为你阴气如此之重,活着作为祭品,山神会更加生气。”
白月狐咬了咬牙,转头问大家:“是真的吗?”她这副无辜的神情让大家伙更加厌恶和反感了。
看到大家中鄙夷的神情,她两眼朦胧。
“我不要……这不公平……不公平!”白月狐反驳道。
她害怕,她害怕死掉,她害怕离开爸爸妈妈。
她脑海中闪过曾经和爸爸妈妈快乐的时光,泪水无声地流出来。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大地,白月狐的脸立马肿起来了,可见这力道是有多大!
“不准哭!作为祭品是你的荣幸,哭会让山神大人更加恼怒!”道士吼道,飞沫都到她脸上去了。
白月狐捂住自己的脸,眸子沉了沉,忍住泪水。
“混蛋!”白父不知何时挣脱了抑制,他猛的冲上来狠狠地给了道士一拳,“我受够了!你要她命,我忍了,可你打她!”
道士被这一拳揍得鼻青脸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着他大骂道:“亵渎!你这是对山神大人的亵渎!我受山神大人的传授,神圣不可侵犯,而你居然打我!大家把他们抓起来!”
人群嘶嚷着将白父白母抓了起来,捆住双手双脚。
白月狐瘫坐在地上大哭着:“爸爸妈妈!你们要我的命吧!不要伤害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们!”
“我看,你们家里人都有问题!”忽然一名小女孩在一旁说道。
白月狐抹着泪,看了她一眼。这不正是假心假意对她好从她这里拿走了许多东西的林诗雨吗?
白月狐苦笑了一下,垂眸,任由一名汉子拽住她。
“山神大人啊!不要动怒,我们这就为您送上祭品。”道士很真诚地摇着铃铛,磕了几个头。
磕完,他转过身来,手一挥,两个穿着制服看起来冷酷无情的汉子举着两把锄头,猛的砸向白父白母。
许多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不得这血腥场面。
“不要!不要!爸爸!妈妈!不要!”白月狐又开始挣扎着像要拉住他们。
白父白母同时看向白月狐,微笑:“月月,别怕,爸爸妈妈等你。”
下一秒,血花四溅,两句头部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台上,浓郁的血腥味四处散开。
白月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白父白母,泪水翻滚。
“爸爸妈妈……”
道士径直走过来,在她额头上贴了一张符,退了几步,似乎在念什么咒语,念完,手一挥,又有一汉子捏着一根木棍,猛的敲向她。
白月狐没有被捆住,她挣扎着躲开,但还是被打中,脑袋一疼,失去了知觉。
模糊中,她似乎被丢进了一个坑。两手摸到粘稠的液体,她猛的睁眼,发现自己正压在父母的尸体上,身处一个巨大的坑。
洞口,人们围拢,每个人都前来看了一眼坑里的“祭品”。
白月狐瞪着大眼睛,额头上的血流了半边脸,看起来尤为可怕诡异。
她白色的裙子上沾了鲜血,触目惊心。
她看见,人们冷着脸,面目表情地忙着填土。
泥土飞溅下来,白月狐面露恐惧:“不!不要!”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可脑袋很疼,身子也很疼,让她动弹不得。
颜苏海突然出现,他提着一筐泥土,厌恶地看着她,往下倒着泥土。
白月狐瞪大了眼睛,极为痛恨地望着他,吓得他一哆嗦,赶忙离开了。
土渐渐地越变越多,当白月狐视线内唯一的光亮即将淹没时,她吼道:“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声音淹没,戛然而止,人们若无其事地踩了几脚。
道士和大家伙一块磕头后,纷纷离开了。
当晚,天下起了大雨。雨水磅礴,大雨倾盆,一下就下了三天三夜。
人们都相信,白月狐死了,山神也就给他们送雨来了。
第四天。
道士老头去山神庙中清扫,回来时,一脚踩中一个坑,他的脚陷了进去。
“这么霉!”道士老头骂了一句,匆匆离开。
可他没注意,这处陷下去的地方,正是四天前埋白月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