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不仅囊中羞涩，且麻烦缠身，此剑如此贵重，即便是借用给我，这份人情我也是还不起的。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上。”
牧天笑着摆摆手：“姑娘，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啊，每时每刻皆在变化。无论何时，为未来下定论都是为时过早的，牧某是生意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但姑娘也大可放心，在下行事坦荡，无愧于心，对姑娘没有一丝非分的觊觎，只是纯粹地想将小黑托付出去。”
阮九舞神色有些动容，牧天字里行间的真诚，她能感受得到。
沉思半晌，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半掌大的白色瓷瓶，郑重地递到牧天面前。
“既然如此，此剑我便暂时收下，牧兄何时想要取回，去城外荒地里的那座宅子寻我便是。这瓶中有三枚药丸，轻伤吃一颗，重伤两颗，若是危及生命则三颗同时服下，对身体极有好处的。”
“哈哈，如此一来，倒是牧某占了便宜！”牧天顿时心情大好，接过瓷瓶在手中晃了晃。
“哪里的话，我知道这瓶药远远抵不上牧兄这份人情。但如你所说，我们今后是朋友了，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尽力而为。”
“哈哈，好！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牧天笑着问道。
“我……九舞，九死一生的九，舞刀弄剑的舞。”
阮九舞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姓氏。林府千金的名字在顾安城还是很出名的，可她如今处境尴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林府的人，这姓氏就暂且省了吧。
牧天又拿起黑剑：“九舞姑娘，请稍等片刻，我去后屋给小黑开刃。”
“好，有劳牧兄了。”
牧天毫不介意地摆了摆鹅毛扇，走回了最里侧的木门。
“姑娘，请喝茶。”店小二见阮九舞都跟掌柜的称朋唤友了，赶紧倒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地呈上。
“多谢。”阮九舞接过茶杯，若有所思地问道，“小二哥，有个疑问不知是否方便询问？”
“方便，当然方便！姑娘请说！”
“牧兄方才说，之前也有人想买小黑，敢问出过的最高价钱是多少？”
“原来是问这个呀！”店小二一脸轻松，掰着手指头答道，“想买这把剑的人多了去了，抛开那些想买回去当传家宝的富商不说，光是这习武之人就数不清了。我记得八年前，有人出过十二万两，五年前，有人出过十五万两……要说最高价钱嘛，是去年冬天，有位红岛的弟子想要出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掌柜的也没卖。”
什么，二十万两！
阮九舞手一抖，差点将杯中的水洒出去。纵是出身首富之家，二十万两也足以令她震惊了。
看来牧天这份人情比她预想的还要大，虽不知如何还，但她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你跟九舞姑娘胡说什么呢。”温和醇厚的声音传来，牧天从店铺深处走出，故作嗔怪地看了店小二一眼。
“嘿嘿，小的多嘴了，小的多嘴了。”店小二连忙赔笑着退到一旁，再不敢多言一句。
“九舞姑娘，小黑现在十分锋利，务必小心。”牧天一边叮嘱一边将黑剑递了过来。
接过剑，阮九舞双眼流露出难掩的讶异，如果说刚刚的小黑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那开刃后的它就是威风凛凛的侠客，气场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牧兄，谢谢你。”阮九舞握住坚硬的剑鞘，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
“无妨无妨，对了，九舞姑娘要不要坐下小憩一会儿，在下也很喜欢剑术，很想与姑娘交流一下。”
“牧兄，实不相瞒，家妹身体不适，我此番进城就是为了去‘药炉’买药的，今日就不叨扰了，下回我再来看望牧兄。”阮九舞顿了顿接着说，“方才说了，我住在城外荒地，牧兄若是想取回小黑可直接去找我，那里房子少，很容易找到。”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挽留，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剑隐阁找我，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望着阮九舞渐渐远去的背影，牧天眼中笑意不减：“没想到顾安城里还有这样一位奇女子，认她为主，也是小黑之福。”
“掌柜的，剑都没了，咱们什么都没得到，还什么福不福的啊。”店小二哭丧着脸说道。
“哈哈，你啊你啊！”牧天扬起扇子点了点店小二，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瓷瓶，“哪里什么都没得到，我不仅结交了一位朋友，还收了人家的回礼呢。”
店小二撇了撇嘴，并不觉得瓶中有什么好东西。
牧天好笑地摇摇头，随手摘下瓷瓶的红色布塞，将瓷瓶移至鼻间，不料只闻了一下，面色顿时大变。
“这是……这是……”牧天握着瓷瓶的手不禁剧烈颤抖。
“怎么了，掌柜的？”店小二见情况不妙，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紧张地盯着牧天。
“这药……”牧天脸色煞白，琥珀色的眸子失去了一贯的沉着。
“掌柜的，到底是怎么了？”店小二扶住牧天摇晃的身子，警惕地看着瓷瓶。
“这药的味道……像极了……像极了唤元丹……”
“唤元丹？不对……唤元丹……唤元丹……唤元丹？！”店小二的错愕不次于牧天，结结巴巴地说，“唤元丹不是，不是那个……”
“没错。”
牧天盖上布塞，望着街道尽头的白衣背影，轻声低喃：“九舞吗……”
……
……
阮九舞手持黑剑走在路上，倾城的容貌又增添了几分英气。
虽然牧天随时都可能将小黑要回去，但这依然算是她的第一柄佩剑。想到这，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笑意，宛若春日里的桃花一般甜美。
这条街并不长，越靠近尽头药香味越浓。直到出现一片被围起来的区域，入口处挂着高高的牌匾，写着“药炉”二字。
阮九舞满意地看了一眼牌匾，径直走了进去。
顾安城的“药炉”远近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其实“药炉”里面并不是真地卖炉子，只是因为城内所有的药铺都集中在这片区域，百姓私下里就取了这个俗称，久而久之，反倒成为了它正式的名号。
许是因为天气晴朗，“药炉”里的行人并不比外面的少。
这里虽然大小药店数不胜数，但每一家的生意都极好，客人不全是当地百姓，还混有专程从周边城邑赶来的求药之人。
阮九舞刚走进来，就看见了城内规模最大，最有名气的药铺——林氏医堂。
林家坐拥顾安城最大药园，掌握着城中大部分药店的药材来源，医堂中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阮九舞没做停留，继续往里走去。她略过了一些小门面，直接锁定了一栋二层木楼。
药铺店小二看见阮九舞进门微微一愣，心想这是不是仙女下凡了。
“姑娘，需要什么药啊？”
“我想卖药。”
店小二一听不是来买药的，笑意减了几分，要是在平常，兴许他早就将人撵出去了，可是面对阮九舞，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姑娘要卖什么药？我们家可不收次品药啊。”店小二特意强调了“次品”二字。
阮九舞闻言将腰间的白色瓷瓶取出，与送给牧天那瓶一模一样。
若想解月和身上的毒，必需几味稀有昂贵的药材，她既没有这几味药材又没有银子，只能先卖了以前炼制的药，再去药铺买解毒的药材。
出门前，她担心卖不上价格，特意拿了两瓶出来，刚刚已经给了牧天一瓶，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仅剩的这一瓶高价卖出去，不然解毒的药材钱就没着落了。
“品相如何，相信以小二哥的阅历，一闻便知。”说着，她将瓷瓶递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一听自己被美人夸赞了，心里美滋滋地，脸上的神态也缓和了些：“好吧，那我就闻闻看。”
孰料他刚刚拔下布塞，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涌了出来。店小二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赶紧将布塞盖上：“这药，我收了！”
阮九舞神色未变，她自己炼的药是什么水准她自然清楚，无论在哪家药铺，被收药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关键是价钱。
店小二将阮九舞迎到里屋坐下，侧面一道山水屏风刚好隔绝了店内熙攘的客人。
“姑娘，此药我出一千五百两银子！”
“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