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木时锦留在脑子里的最后印象是飞驰着向自己撞来的大卡车里司机那张狰狞的脸,以及竹马季流年在她耳边泣血似的呢喃:“小锦,别走。”和他眼里那浓的化不开的隐忍深情与绝望。
她极力去睁开眼睛,想告诉他,她没事,却怎么也睁不开。无尽的黑暗逐渐吞噬了她。
迷迷糊糊中,浑身的疼痛,使她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无边的沉睡。
伴随这无尽的黑暗而来的,还有的耳边是男生撕心裂肺的哭诉。
当她终于能睁开眼时,入目的一切,却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同时又惊喜万分。
入目的粉色公主房是她18岁前房间的样子,是她妈妈为她布置的,粉色的HelloKitty大圆床,宽大的粉色衣柜里全是粉嫩嫩的公主裙。粉嫩嫩的绿色和白色相融的精致梳妆台,头顶梦幻般的水晶吊灯,和铺满一地的毛绒绒羊毛地毯都是那么熟悉。
从小妈妈就把她当成小公主来宠,房间的一切布置都是木月琴的心血,只为给她最好的成长环境。
然而,这一切全在她18岁那年被自己拆毁,只因喜欢上卫江歌,那个她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食其血肉的名字。
当时的她,在叶梦梦的建议下,不停的购买成熟的衣服和高档化妆品,把房间改的乱七八糟,只期待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像个傻子一样。而这一切只因为听说他喜欢成熟的女性。
因为喜欢,21岁那年,卫江歌家的公司陷入绝镜,她不顾季流年和木月琴的阻拦,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要帮助卫江歌家公司,最后木家被卷进了经济风暴,被卫江歌叶梦梦趁机吞并,卫家公司踩着她家公司一路扶摇直上。
她的家人,呵~她一向爱戴的爸爸,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卷走了剩余的所有资金,她妈妈也因为受到双重打击而精神崩溃,她的竹马,那么优秀美好的一个人,也因为她废了双腿,家族公司受累,却还是微笑着对她说:“别担心,没事的,你还有我。”
而他喜欢的人,却在她几近崩溃的时候,收购了她家公司,搂着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西装笔挺的站在她跟前,轻蔑的说:“木时锦,还在做梦吗?就算你帮了我再多,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一直在利用你,在我心里,你比不上梦梦的半根手指头。忘了告诉你,你知道季流年双腿是怎么毁的吗?”
卫江歌说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嘲讽。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木时锦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是你?”
木时锦双肩开始压抑不住的颤抖,双眸如火紧盯着面前笑的一脸得意男女。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困在地狱里的小兽,只能无助的嘶吼,接受一个又一个能把她打入地狱的信息。
“不,是我。”叶梦梦像是不满的娇笑出声,她左手占有式的轻搭在卫江歌肩上,右手食指卷弄着披散在肩头的黑发。
她嘴角擒着胜利者的笑容,五官被修饰的很是精致,一袭及膝的荷叶收腰白裙。看上去,就像个天使,若是忽略她眼里的不甘和嫉妒的话。
“是不是不敢相信?”叶梦梦挑了挑她被眉笔修饰的非常精致的眉,蔑视的看着木时锦:“你知道,我是有多讨厌你吗?明明是同一个父亲,为什么你一出生就过着公主般的幸福生活,有爱你的家人,有一个什么事都满足你的又优秀的让人嫉妒的竹马。而我,却要被人嘲笑,被人鄙视,有父亲却不能认,还要在你的脸色下过活。”
说着说着,叶梦梦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她双手猛的捏住木时锦的双臂,眼里是炙热的嫉妒与疯狂:“本来我在那辆车上动了手脚,是打算给你一个教训,没想到季流年也在车上,为了救你,把你护在身下,因此赔上了双腿。”
叶梦梦越说越兴奋,像是说不够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抖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我动了季流年,还能活到现在吗?”
说着,她嗤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还不是因为我亲爱的姐姐,木时锦你呀。你一直护着我,他又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就一直顾忌着你,没动我。哈哈哈……结果呢,他为了你什么都失去了……最后木家是我的,江歌也是我的……”
听着叶梦梦毫不掩饰的笑声,恍若间,木时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揉碎了,生生的疼,不是为了眼前背叛自己的男女,而是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
再也忍受不住,她推开叶梦梦,发狂的在马路上奔跑,希望以此平息剧烈内心,和几近崩溃的大脑。
但还没跑多远一辆疾驰的大卡车向她驶来。“碰”的一声,她的身子像柳絮一样飞向天空,瞬间,木时锦感觉灵魂都轻了。飞向天空的时候,她看到了,坐着轮椅的男子。
那大概是她见过最狼狈的季流年,猩红的眼,绝望的眸,划过整张脸的泪水,想要加快却不停出错颤抖的手,皱巴巴的白衬衫,一点都没有平时禁欲男神该有高冷样子,反而像个即将要失去全世界的无助孩子。
这是上辈子的时锦,到闭上眼睛,她仅活了23岁。
想起季流年,木时锦那双比月色还迷人的桃花眼里就霎时氤氲满了水光,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身上的被单。
她这是重生了,回到了几年前,因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木时锦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脸:“哎呦,疼。”脸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来。但是,她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下来。
忽的,她房间门被人推开,开门的声音,使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出现在她房门口的妇人和少年。
入眼的是妇人忧郁的眉宇,梳着端正严谨的贵妇髻,大红绣海棠的旗袍。门口的妇人身材依然婀娜,五官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也依然就精致美丽,不难看出妇人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站在妇人旁边的少年,虽然只是16、17的样子,但他的光芒已经无法掩盖。
都说公子如玉,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比玫瑰花还要娇艳。但,有可能是因为主人不喜笑,经常绷着脸,所以使少年更像一个精致漂亮的瓷娃娃,浑身散发着清冷禁欲的气息。
而此刻的少年却敛去了一身的清冷,浑身散发着比太阳还温和的暖意,又像不枝不蔓盛开的琼花,洁白如玉,高雅无双。
比星空还要深邃莫测的墨瞳中,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此时恍若微风轻拂过,漾起涟漪的笑意。
少年看着向他看来的少女,眼里极力压抑着什么,声音恍若大提琴般动人,清冽惹人沉醉,他扬起嘴角,轻声唤到:“小锦。”
这一声,恍若过了一世那么久,才又能在耳边响起。
瞬间,木时锦的心,涩涩的酸酸的,像是要炸裂开。不受控制的,她微微弓起了背,把脸埋进被子里。
“小锦”看着时锦的动作,妇人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脸瞬间刷白,疾步跑到木时锦床边,焦急问到:“告诉妈妈,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妈妈再叫医生过来。”
木时锦咬牙控制住了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抱住妇人的手臂,撒娇:“妈,我没事,别担心。”说完,用脸颊蹭了蹭妇女的手臂,像一只正睡觉讨好小猫。
木月琴被木时锦猫儿一样的动作逗笑了,止不住心里一暖,笑骂到:“死丫头,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湖里,大冷天,那么的水,还好只是发了会高烧,万一出了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
说完,用手狠敲了木时锦的脑袋,眉宇间的担忧很是明显。
闻言,木时锦不由得一阵恍惚,掉湖发高烧,这不是她16岁那年野炊发生的事。
木时锦还记得那次野炊,那是她第一次遇见卫江歌,也是那次野炊让她注意起卫江歌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