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逆天小狐妖之五世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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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骗子

“起码你要告诉我,为你做有罪还是无罪的辩护吧?”秦亚方看着她,因为她的沉默,而涌上怒气,从没见过这么不合作的当事人,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作为杀人犯被定罪吗?

日之雾依然沉默着。

整整一个小时的会面,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秦亚方离开的时候,因为太过生气,所以竟然没有留意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钢笔不见了。

很狭的窗子,密布着铁栅栏,室内阴暗潮湿,弥散着某种腐败的气息。

日之雾慢慢伸出袖子中缩着的手,手里攥着一支黑色钢笔。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笔帽拧下来,用力掰碎,碎片划破手指,殷红的血慢慢流淌,她静静看着,露出残酷的浅笑,黑泽曜不会……指证她。她笃定地想,就算是答应出庭,看到她这张脸,也不会忍心指证她,手上传来的刺痛,令她的神志忽然变得清醒,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很多似乎被自己遗忘的事,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心痛的男人,也想起了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的幸,甚至还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童话故事,彼得潘终于还是失去了温蒂啊……

她知道,连着记忆珍珠的那根线很快就会断裂,她又会沉浸在永无止境的迷雾中,夜夜伤心,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难过……她在碎片中仔细寻找着,终于选中三片,一片垫在中间,另两片微微凸出,就好像中间留有空隙的两片刀片,她嘴角露出惨淡的笑容,闭上眼睛,扬起手,用力地在脸上横划,一下、两下……鲜血慢慢涌出,绮丽艳艳。

这样的横划,就算是整容术也不可能恢复……她做了这么久的医生,终于不是一无是处,起码知道,怎样毁掉不属于自己的这张脸……

不属于我的脸,我不会要,不属于我的爱情,我只能放手……

真正的日之雾为什么会自杀呢?因为她知道,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黑泽曜。

日之幸为什么会自杀呢?因为他知道,他渴望的东西永远都无法拥有。

而我,为什么要毁掉这张脸呢?因为我不要再作为另外一个人的替身活着,我想让你看到我……而不是她。

四个月后,黑泽曜在法庭上见到了日之雾,她的脸上布满了划痕,永远无法弥补的划痕。

冷静自若的男子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声痛哭,日之雾什么都没有说,她固执地沉默着,不肯为自己辩解,也不肯看黑泽曜一眼。

她依然偶尔清醒、偶尔恍惚,站在法庭上,不需要抬头,就可以清晰地感觉那个男子的存在,那是,属于灵魂的召唤,无需眼神和言语。然而,一切都结束了啊,毁掉了这张脸,不再是黑泽曜喜欢的日之雾,然而,她也没有办法找回真实的自己。

这样的人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低垂着头,想起日之幸临终前最后的笑容,原来,只要结束就好了,结束就不会再痛,不再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不再有等待,也就无所谓失落……就这样结束吧。

一审判决裁定日之雾谋杀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缓期执行。

听到这个宣判结果的黑泽曜生平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在法庭上大吵大嚷:“你们弄错了!她不会杀人!她一定是冤枉的……”

日之雾嘴角绽开一丝满足的微笑,就算是没有爱情,这个世界起码还是有奇迹的,你相信我,这就足够了……

检察院提起了抗诉,他们指出,日之幸死亡时,依据日之雾当时的身体状况,似乎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把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直接插入他的心脏、一刀致命,并且,虽然日之幸当时饮用了威士忌,但是,根据他体内的酒精浓度检测,应该还是处于神志清醒状态,所以,无法解释他的毫不反抗,最主要的疑点是,日之雾留在水果刀上的指纹,根据测试,并不能构成刺进日之幸心脏的角度。

综上所述,他们断定,日之幸是自己把水果刀插入心脏的,也就是说,他是在酒后清醒的状态下,自杀的。

三个月后,中级人民法院二审,推翻原审法院一审判决,裁定日之雾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黑泽曜并没有见到日之雾,二审的时候,他被检控方从证人名单上剔除了。

法庭宣判后,她被日之夫妇当场带走,听说,和他们一起回了日本。

半年后,黑泽曜接到日之敬镗从日本打来的电话:“请你过来吧,雾的状况很不好,我想,她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你。

黑泽曜顿时一阵紊乱茫然,心脏抽搐痉挛,痛得几乎要窒息,日之医院就是日本最好的医院,她究竟生了什么病?究竟有多重?日之敬镗的声音里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凄凉?

他忐忑不安地匆匆乘飞机来到日本,既担心日之雾的状况,又觉得内疚,因为他的缘故,日之夫妇失去了一双儿女啊。出乎他的意料,日之夫妇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丝毫芥蒂或者是怨怼。

黑泽曜认真地道歉的时候,日之敬镗微微摇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感情的事也无法计较对错,至于死亡,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因此责怪任何人,也希望你不要耿耿于怀。”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忧心忡忡地说:“我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实在不想也失去她,所以,请你带她走吧。中国有一句俗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让她绝望,那么,我相信,能够重燃她生命之火的人,也只有你。”

日之夫人擦着眼泪,补充道:“从幸第一次带她回来,我们就知道她并不是我们的女儿,但是,我们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希望你能珍惜她。”

因为他们的宽容,黑泽曜觉得无地自容。

当他走进日之雾的卧室,看到床上那个人的第一眼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绝对不是他曾经深情拥在怀中的女子。

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连眼睛,也深凹进眼眶,曾经亮泽的长发,也全然失去了昔日的光泽,暗淡枯黄,就像暮秋时节S市郊区蔓延丛生的杂草,等待着寒冬的来临。

只有脸上的轮廓,虽然布满了细密的划痕,还可以依稀看出昔日的模样。

“不……不。”黑泽曜低沉的声音,变得嘶哑破碎,颤抖着嘴唇,发出模糊的音节,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慢慢靠近,看一眼,再看一眼,胸膛里那颗总是骄傲坚强倔强的心脏,顿时支离破碎、土崩瓦解,再也无法粘合在一起。

那么憔悴,瘦消得几乎没有呼吸的人,真的是他念念不忘的女子?

黑泽曜慢慢伸出手,不敢确定地,小心翼翼触摸她的脸颊,冰冰凉凉、毫无温度。

似乎这具躯体上生命的气息已经微弱得不可触摸得到。

她怎么能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懊恼像铺天盖地的潮水席卷而来,一瞬间将他吞没。

晶莹的水珠从明珠玉露似的眼眸滑落……我以为,离开你,是对已逝的日之雾最后的弥补,却万万没有想到,却是对你和我最大的残忍和折磨……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凹凸不平的肌肤下,是瘦得只剩下嶙峋的骨。

只是短短一年多岁月的更迭,是什么,让你凋零如斯?是我吗?是我摧毁了你的爱情,让你对这个世界伤心绝望,选择放弃吗?黑泽曜打了个冷战,他想起了葬身在白良滨海水中的另一个日之雾。

他俯下头,温柔地触触她冰凉的唇,冰凉到令他心碎的感觉马上蔓延开来,周身都忍不住冷得在瑟瑟发抖。

“不要这样,”黑泽曜低喃,“求你不要折磨你自己,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也不能忍受,你这么憔悴这么羸弱,我想听见你大声地欢笑,看着你快乐地奔跑。”我宁愿用全世界去交换你的笑容,对我而言,我知道,没有什么,会比你更重要……

永远也忘不了,在仁哲医院的院长室里,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惊诧和失望,还有那随之而来不断缠绕的片片段段,当时不觉得,现在才明白,那时候,真的……很幸福。

明明害怕吃辣,却偏偏固执地说自己很喜欢韩式烧烤的她;在医院寂寞的走廊里,听自己讲心事,然后温柔地给自己擦拭眼泪的她;咖啡馆里,被冷漠地拒绝,然后伤心欲碎的她;差点当着他的面被车撞到的她;法庭上的她……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关于她那么多,那么多的记忆,深刻得镌刻在心脏上、融汇在血脉里。

他开始憎恨自己,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自己深爱的人呢……就像某种宿命的诅咒。

朦朦胧胧中,日之雾依稀听到呼唤,耳边不停地传来压抑低沉哭泣的声音,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听得让人如此的心痛……日之雾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哭泣得如此悲伤绝望的男人。她在深沉的睡梦中努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必须醒来……拼了命也要醒来。

重病的身子却完全不听使唤,眼皮像有千斤重似的,浓密的睫毛颤悸着,好像掀开这薄薄的眼睑要花尽天下间所有力气,她却固执地不肯放弃,苦苦要让自己从昏沉中醒来,挣扎了许久,眼睛尚未睁开,睫毛上却湿淋淋,沾了一层惊心动魄的泪雾。

黑泽曜看得心脏都要停了,颤声轻唤:“雾!雾!雾……”

谁,谁在叫她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熟悉,那么充满怜惜,害她想要落泪。

日之雾浑身战栗,像要挣脱梦魇束缚似的,枯瘦如柴的十指蓦地抓紧床单,喘息着挣扎,眼睛蓦地睁开,茫然地、迷离地看着面前的黑泽曜。

“雾?”黑泽曜又惊又喜,倒抽了一口气,蓦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迭声地叫着,“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日之雾猝然被他抱住,神情还有些懵懵懂懂,回到日本后,她一直病得极重,一阵清醒,一阵糊涂,恍惚中仿佛觉得还置身在梦中,面前这个男人,明明并不认识,偏偏又觉得很熟悉,熟悉得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根肋骨,被他这样拥抱着,似乎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事情,好像心中缺失的那一角,终于圆满了……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满意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