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逆天小狐妖之五世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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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照应(1)

店员为她送来白绸如雪的婚纱礼服,神圣的洁白刺痛了她的双目,有潮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动在眼眶中,她接过一手的沉甸甸,他的声音竟比任何时候听起来都要温柔:“这套的款式你如果觉得不喜欢,可以另外再选。”

乐春风抬起头,眼内的水雾若有似无,看着他如星辉般明亮的双眸,一瞬间又错觉自己似已被对方看穿了心底事,她有些微的慌乱,捧着婚纱就要往更衣间走去,霎时又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是自己也听不真切的低微:“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拍照……”

他当然也不能听清,只在转身前往休息室之前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睛不带波澜地看着满面惴然的她,挑一挑眉道:“你想说什么?”

乐春风放下了手中的婚纱,鼓起勇气对他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决定了,我不能跟你结婚。”

湛阳眉心一紧,旋即又舒展开来,道:“你想清楚了吗?”

乐春风咬了咬唇,垂下眼帘,歉然道:“我想清楚了。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和你的金钱。我……会把刷卡的钱还给你。”

湛阳面上平静依旧,没有丝毫的不悦,他注视着她闪躲的双目,道:“利杰说你不如我想象的聪明,我还有所保留,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高估了你。”

乐春风有些许难堪,盘旋在心底一宿的话已出口,然而却没有如期中的如释重负,她仍然不敢直视他,期期艾艾道:“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认真考虑过,我真不能和你结婚。”

店员们早已知趣地走出了外堂,化妆间内只剩下湛阳和乐春风二人。

他疏淡地一笑,“我说过不会勉强你,你有权拒绝我。所以你无论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只是在我真正答应你之前,希望你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她没来由地感到心底苦涩,不自禁地便与他四目相接,极力使语气带上坦然:“湛先生,我既然已经向你开口放弃,就代表了我知道这是不能回头的。你有决定游戏规则的权利,你有选择的条件与资本,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不是非我不可……”

“因为你有你的非他不可,是吗?”他出其不意。

她愕然,在这一刻她看清了他眼中的了然,不由暗惊于心。

他反而笑得明朗,在她的感觉中竟有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乐春风,我最后说一遍,在我答应你之前,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当看到利杰拿着手提电脑走进化妆间时,乐春风强压下心头的讶然,不发一言,眼睁睁地看着利杰打开了电脑,启动程序。

哑光的液晶屏幕上,一张尚文逸与湛晴在露天茶座上两手相握的照片赫然入目,未等乐春风回过神来,利杰便滚动鼠标,接连地打开数个尚、湛二人耳鬓厮磨、浓情蜜意的暗昧瞬间。

乐春风脸色越发苍白,她强自笑了一声,开口道:“你们给我看这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利杰看她一眼,道:“这些照片是昨天拍摄的。”

乐春风心头一震,犹如一下被旁人揭开了惨不忍睹的伤口,只觉遍身寒慑的发凉,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可能。”

湛阳已然换下了燕尾礼服,他低头整理着领带结,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似对眼前景况早有预料。

利杰合上了电脑,站起来道:“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乐春风心乱如麻,一时沉默着,双足沉重得仿佛灌了铅,踌躇着迈不开步子。

湛阳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下,自嘲而笑,道:“这样的隐私我本没有兴趣打听,可是为了你可以得到一个明白,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你不过只要走最后一步,竟没有勇气?!”

她只觉有一股蚀心的酸涩在心头涌动,当随着他上了车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而去的时候,她开始有点明白,此去的目的什么。

可嘲可笑的感觉使她心内多了一分了然,她自知这场游戏自开端,赌的并不是输赢。

到达湛氏大宅的大门外后,车厢内利杰和湛阳均是默然不语,她侧过头循着他们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只见湛晴挽着尚文逸的手臂笑语连连,艳阳漫天,碧树林阴之下,连细碎的步子,也似流连于羡煞旁人的情意中。

利杰知道是时候说话:“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接湛小姐。”

乐春风不发一言,径自掏出手机,拨号。

大约过了几秒钟,那一方的尚文逸低头拿起了手机,他看一眼来电,动作稍有停滞。湛晴靠近一看,明媚的脸庞上微微一沉。

“你现在在哪里?”乐春风全然不顾湛阳半带怜悯的目光,以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平静语调发出询问。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一刻,竟然是选择纵容自己给对方一个开脱的机会,如果,如果他说实话,至少,至少她会离开,但不会怪他。

然而对方迟疑,很快,又定下神来回答:“我已经到公司了,正忙着呢,怎么了?”

她仿佛已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嘲笑,在自己听觉中扩大,丝毫不留余地地侵进她一直以为坚强的心底深处。

她并不挂断电话,一手推开了车门,在湛阳和利杰诧异的注视下缓步往前走去。

“春风,怎么了?喂,怎么不说话了……”他皱起了眉,七分不耐三分不安。臂膀上湛晴的手暗暗用力,他不由抬起头,这一刹那,他愕然地停下了脚步。

乐春风慢慢地放下握着电话的手,眸光清冷。明灿灿的阳光,照不进他们彼此间的鸿沟。

尚文逸的双目犹如在镜片后凝成了死水,灰败失神。

湛晴眼光警觉地向乐春风身后扫去,微微蹙起了秀眉。

在他开口之前,乐春风道:“不要说这是一场误会。”

尚文逸窘迫地垂下了头,片刻,才嗫嚅着道:“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而伤害自己,我更多是……更多是想为你好……”

乐春风走上前一步,冷笑道:“我曾经怀疑过你突然回头找我的原因,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想阻止我嫁给湛先生。”

湛晴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添了几分轻蔑,彩光妩媚的唇边泛着不以为然的笑意,柔声道:“乐小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替爸爸找你谈一谈。无他,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嫁入湛家?”

乐春风目光自尚文逸青白的脸庞上移开,落定在湛晴妆容精致的面颊上,没来由地心头紧揪,只觉双眼生生的涩痛,似再不愿注目于对方,提醒自己的卑微。她从来只有输,她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支撑自身的无力,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可是她咽下了喉咙中的酸楚,一字一句道:“就凭湛先生选择了我。”

湛晴和尚文逸这时不觉一怔,却并非全为乐春风的话,只因他们看到湛阳走到了乐春风的身后,目光如矩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她说对了,就凭我选择的是她。”湛阳道,语气轻淡得犹如提及的只不过是天气。

乐春风垂下了头,深深地吸气。

湛晴急切道:“哥哥,这个女人对你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如果你真娶了她,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湛阳微笑,“现在说将来,还言之过早。”

乐春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尚文逸,每吐出一个字,均犹如是用足了胸腔中的力气那般:“你在大雨中等我一个晚上,对我信誓旦旦,你甚至把我带回你家中,你让你父母热情款待我,你说以后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这一切,我想你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是不是都是谎言,都是骗局?从你回头找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居心叵测,想着如何能让我中计,是不是?”

尚文逸抿紧了唇,不自禁地放开了与湛晴相携的手,面容灰败。湛晴脸色微有尴尬,又于一瞬内恢复了平静,只垂首黯然不语。

半晌,他才颤声开口道:“春风,从我知道你要嫁给湛先生那天起,我就不赞成。”

乐春风的笑意蔓不进她哀凉的双眸,“好一句不赞成,如果我真的中了你的计,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的舍身相救?”

湛晴自觉再听不下去,一手拉过尚文逸,道:“我们还要回公司开会。”

乐春风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冷不防地高声唤道:“尚文逸!”

他闻声,纵然不情愿,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僵着身子背对着她。

乐春风走上前一步,话音中带着几分凌厉的决绝:“我一定会嫁给湛先生,我将会是湛家的长媳,是湛小姐的大嫂。所以,如果你有幸成为湛小姐的夫婿,我会很高兴,因为你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报复你的机会。”她冷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定不会放过他。

直至他远去,她仍似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畔萦绕,渐渐地成了椎心的痛楚。

回过身,触目是湛阳如旁观者般悠然的神态,甚至自他眼中看到一丝胜利的快感。她咬了咬牙,难掩怨恨,“你早已知道他们的打算。”

湛阳交抱双臂,轻笑一声,道:“不是有意要知道,只是在了解你的背景时,意外发现。”

乐春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你们手心上的棋子。”

湛阳含笑,轻浅的笑涡映在薄薄的嘴唇边,带着几分玩味。

“至少你没有令我失望。”

乐春风并不掩饰心底的鄙夷,“至少让你欣赏到一出滑稽的好戏。”

他的目光霎时深沉起来,“我希望将来你不再是戏中人,而是替我主导游戏的好帮手。”

乐春风哂笑,仰首坦然凝视他,“何其荣幸,到了这一刻,我们是真正的各取所需。”

他颔首而笑,道:“很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并非看不到她讥诮眼底里暗藏的酸楚,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径自往房车所在的方向走去。眼前浮现的是叔父湛天明永远不见端倪的慈爱脸庞,他很想知道,这第一回合赌局的胜负揭晓后,对方是否仍会以为自己可以不费分毫力气,便把他湛阳控制于股掌之中。

乐春风过去并不曾刻意去幻想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该是何种模样,何种境况。在她有限的认识中,这一天的新人,该是盛装翩翩,带着美丽的向往,步进神圣的婚姻殿堂。

她庆幸,在面对这个堪称人生最大转折点的时刻,她没有预想中的忐忑不安。明澈的化妆镜前,身穿天鹅之爱婚纱的她任由一众素不相识的化妆师为自己装饰粉墨,沾上了假睫毛的双眼沉重得似睁不开来,她强自忍耐那抹在脸庞上的一层接一层的脂粉,她任由身后的双手把她的发丝拉扯得生疼,她一直维持着起码的娴雅与端庄,静静地看着自己如何从清汤挂面的朴素寒酸,跳跃式地转变成为精致遍身的华丽高贵。

她没有伴娘,陪伴她的是湛阳的秘书程晓曼,对方穿着一袭粉红色吊带及膝百褶裙,圆润的苹果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甜甜的笑,一口一个“湛太太”,在她身边周到地忙前忙后。

婚宴设在她和湛阳初次见面的新亚金汇大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里,当程晓曼扶着她的手踏着酒红色的地毯走出化妆套房时,却见利杰神色凝重地来到房门前,向她摆了一下手,低声道:“有点小意外,记者都在外面。”

乐春风怔了一怔,透过朦胧的头纱看向房外的长廊,道:“发生什么事?”

利杰别具意味地看她一眼,道:“湛先生和你的那份协议今天一早被人传真到了各大媒体。”

乐春风一惊,随即明白利杰眼神中的意思,抿一抿唇道:“我留存的协议除了我自己,不会有人能拿到。湛先生……湛阳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落了单。”她提起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快步穿过长廊向酒宴花园走去,脚下的绑银带水晶高跟鞋随着她的步子隐约可见亮丽的光芒。

匆匆来到长廊尽头,放眼是布置得奢华富丽的酒宴大堂,镁光灯的白炽闪亮映乱了她的视线,她闭一闭双目。当再度睁眼之时,偌大前厅中的衣香鬓影在绮丽流华的光芒中如是一幕机关算尽的折子戏,在她未及投入之前,便有早识先机的人捧着照相机向她冲来,一迭声地追问:“乐小姐,你是为了五十万的报酬嫁给湛先生吗?你大学还没毕业,为什么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婚姻幸福?”

她心头一紧,看着渐次围拢上来的数位记者,正想开口回应,程晓曼却一手拉住了她,急急道:“婚礼快要开始了,我们已设下记者招待专区,请你们移步好吗?”

然而记者们置若罔闻,不依不饶地道:“你家里人怎么看待你这一次的买卖婚姻呢?”

“乐小姐,听说今天的婚礼你亲人是不会出席的,对吗?”

乐春风轻轻挣开了程晓曼的手,走上前一步,从容地把遮挡面容的头纱掀起,似是为了更看清眼前的每一个人。与此同时,她隐隐地觉得仿佛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悄然地落定在自己身上,她侧一侧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不远处一抹玫红色的影子。

“对于诸位的提问,我只可以回应一句,今日我的身份是湛阳的妻子,我嫁的是湛阳其人,我需要交待的只有我自己,而不是任何人。”

记者依旧咄咄逼人:“可是你亲人不出席你的婚礼,是否代表他们并不认可你的做法?”

乐春风只不过稍一停顿,镁光灯便此起彼伏地闪烁在她眼前,她暗觉眩晕,耳边只闻得尖锐的疑问一浪接一浪。

“我相信自己的选择。”片刻后,她强作淡定地开口,“一个人的幸福并不是旁人给的,必须自己用心把握,才可以得到。外界怎么猜测,我和湛阳都不会在乎。我们看重的,只是今后的日子。”

她话音刚落,便见利杰率了工作人员上前隔开了越发紧密的记者群,身着燕尾礼服的湛阳脸带微笑地挺立在人群散尽的一端,朗声道:“我们的幸福并不是做给旁人看的戏。只需要向我们自己交待。”他一边说,一边迈步向她走来,在水晶吊灯璀璨如艳阳的五彩光辉之下,他优雅地抬起右手,目内含笑地注视着她。

她会意地浅浅一笑,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中,由他牵引着在数千宾客的目光中往宴会中心走去。长长曳地的婚纱裙袂在他们身后逶逦成纯洁而神圣的轨迹。

当渐次接近主席宴台,湛阳不期然地更握紧了乐春风的手,她飞快地觑了他一眼,察觉他虽然嘴角依旧带着平和的微笑,双眼内却已是冰冷一片。

放眼前方,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半百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自座位上站起,目光落定在湛阳身上,双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却终是没有说话,显见的是他面容上的一抹无奈。

湛阳的视线只不过是略停在他身上一瞬,便不经意似的掠过他身后的某处,这下连嘴角的笑意也慢慢地淡了下去。

乐春风并非不能感觉到个中气氛的微妙,当那一位身穿迷紫色真丝手针细镶斜襟旗袍的曼妙女子施施然走上前来,她始觉这一角落的光芒仿佛都是为了对方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