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她是在梦游,但他看到的场景,让他相信那是他作品的魅力所致,他感到些许的欣慰。他的目光悄悄地跟随着她,为了不惊动她,他小心地不弄出任何声响,仔细地观察着她,他把她身体的所有细节都牢牢地放在记忆里。她的身体太完美了。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按她的身体做一个陶艺作品。
4男女之情从眼睛的顾盼流连、目光的缠绕撩动开始,到目盲( 或者说盲目 )结束。在开始和结束之间,过程取决于目光里最初的指向。如果最初的看是指向对方身体之美或者性的,那过程常常会是绚丽华美却又短暂的,艺术家借此升华过程以臻艺术之境,普通人借此保存美好记忆以资回味;如果最初的看是指向其他方面,那过程就会变得无趣而漫长,中间的虚与委蛇、推敲周旋、重重机心、种种周折,都将还原为疲惫而又无奈的悔无可悔。简单地说,前者像激情饱满的短跑,后者则是看不到终点的马拉松。
陶纯的激情被少女康美丽淡淡月光下的身体点燃的那个晚上,他的身体有一种被惊艳之美触动的震颤,但是他的处境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把这震颤传达给她,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体,所有的细节只能收纳于头脑之中,安置在艺术的殿堂。说是刻骨铭心也并不夸张。
第二天再次看到她的时候,他仍能透过她不怎么合体的黄军装,看到她身体的细节甚至皮肤的光泽。他是用目光剥光了她的衣服,用想象亲近着她的身体,他的下部甚至因为冲动而硬挺,但那时他的脖子上挂着牌子,身体微弓地在接受批斗,周围是不时挥动的拳头和着激烈的呵斥之声。这情形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甚至有种不可言说的嘲弄意味。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滑稽可笑与无情嘲弄,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讪讪笑意。
在那一群激昂的批斗者中间,只有少女康美丽注意到了他嘴角的笑意。那时刻的康美丽是紧张而又羞怯的,也许还有些羞愧。那时候她刚从后面的泥屋里转回来,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在批斗现场的短暂消失,但是刚刚看到的那些让她耳热心惊呼吸急促的东西,却在剧烈地冲荡着她的青春的身体,而那些东西就是出自面前这个被批斗的陶纯之手。她不敢看他,她羞于看他,但她又控制不住地看了他。她恰好看到了他嘴角那不易觉察的一丝笑意。她觉得那是他在嘲讽自己,她觉得他一定是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所以才那样笑的,她顿时面颊绯红,目光躲闪着向下移动。很不幸地,她竟然看到了他的两腿间那个部位的动静。她再次闪开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去看他的脸,那一丝讪笑仍然挂在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