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陈汉生回忆起李孝廉临死之前那无助的眼神时,心里还是生不出哪怕一丝的怜悯。
1939年12月,蒋中正在南京国民政府办公厅里踱来踱去,众位站在沙盘之前的将士的心也随着蒋中正的脚步声在起伏。
战?还是不战?
一边是中国唯一的机械化军队,一边是在日俄战争之中发挥了巨大能量被称之为‘钢军’的日本陆军第一流精锐机械化部队第五师团。
舍?还是不舍?舍,中国南大门将为日寇敞开,大西南的战事将更加雪上加霜。不舍,敌军第五师团战斗力太强,送嫡系部队去攻无异于螳臂挡车,假如这唯一的机械化部队被灭,中国还有那只军队能与日军在正面战场抗衡?
哐!哐!!哐!!!
蒋中正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众将士随委员长的目光盯着军事沙盘中央那个凸起的地方。
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委员长的调遣。可是。
委员长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
委员长紧盯着军事沙盘中央凸起的地方,坚毅的目光之中似乎蕴藏着万钧之火!
“战!!!”。
“娘希匹,打死这帮****的!!!”。
众将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是,须臾之后,那颗松弛的心却又堵在了嗓子眼里。
众将士眼睛紧盯着军事沙盘中央凸起的地方:昆仑关!
昆仑关位于广西省南宁市东北50公里处,雄踞南宁至宾阳的公路旁。东面2公里处有653高地,西面2公里处屹立着445高地和441高地。这里居高临下,地势险要,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略要地,亦是广西南部的重要屏障,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夺取了昆仑关,就等于敞开了南宁的北大门。大门如果敞开,那敌军攻占我大西南便已然如入无人之境。昆仑关乃是桂南会战之根本,所以:
昆仑关乃必守之地!
昆仑关之战斗也必将惨烈无比!
1939年12月1日,隶属于国民党第五军荣誉一师编内的三连正在前往昆仑关的途中急行军。
三连在一场遭遇战之后与部队走散了!战争的阴霾笼罩在众将士的心头。
“连长,你说营长让我们连队在前面开路是不是器重我们呀?是不是咱营长认为我们的警惕性好,作战能力强。”。士兵张二牛侧着脸问道。
“一边玩尿泥去!猪脑袋,这还用你说嘛?咱们连队的战斗力咱们团谁不清楚?加强连,近260几号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的,要当开路先锋,不用我们连用那个连队?”,麻子脸的三连连长李孝廉怒气冲冲的训斥自己的勤卫兵张二牛,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连长,你就别责怪二牛了,二牛人虽然傻点,可他的力气不是也蛮大的嘛,哪一次给你拿干粮背酒水扛子弹的不是他?”,警卫员李三虎在旁边帮着张二牛说好话。
听着自己部下说的有道理,而自己这点脾气发的也确实没理由。李孝廉的心里觉得自己理亏了,可是自己是连长,怎么能在部下面前失了份子呢?
因此,李孝廉一脸的怒气,对着李三虎:“闹闹叨叨的,干什么玩意?快去通知先头部队,加速前进!”。
“是!”,李三虎明白这是李孝廉给自己找台阶下呢,便对着张二牛眨了眨眼睛,两人飞奔着到前面传信儿去了。
“俩小兔崽子,还算是懂点事儿。”,李孝廉这样说着,嘴角咧开了,脸上,麻子聚成了一团。
张二牛和李三虎分别快跑着赶到了队伍的前头和队伍的后头,大老远扯着嗓子就开始喊:“连长命令大家加快行进速度,赶在天黑前再前进30公里。”。
“我的天呐,连长这是在要人命嘛!我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前进了40公里了,就吃了一顿饭,现在还要继续前进,这让人怎么活呀?”,一口河南话,和张二牛私交甚好的梁满仓抱怨道“二牛你向连长反映反映呗,少个十公里也行。”。
看着梁满仓那眨着眼睛向自己示好的模样,二牛没好气的说“要说你自己去说,我可没有那个胆子,刚刚连长才训完我。”。说完一溜烟的就窜远了。
“没义气!”,梁满仓满脸的不乐意,可是前行的脚步还是不由得加快了。
“你有义气你去跟连长说呗!”,满仓的同乡兼好友丁小虎怂恿梁满仓去玩大冒险。
“我才不去呢,我去了连长肯定给我好看!”,满仓一脸无奈。
“哈哈,你去了连长肯定会说,‘满仓,你的皮是不是又痒痒了,你还记得上次打仗的时候你的屁股被敌人的子弹击穿的事情吗?好了伤口就忘了疼了是不是,不想报仇了是不是,还有没有一点中华好男儿的英雄气概了?你现在要是不打死这群狼崽子,那这群狼崽子就会杀你的家人,抢你的财产,烧你的房子,还会打你的娃。你确定你今天还要少前进十公里吗?’”。
“哈哈哈哈,盖毛龙你学的真像,简直是得了咱们连长的真传呀。”,周围的士兵笑着说。
“谁得了我的真传了?你们这些小王八犊子,不好好的急行军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想吃鞭子吗?”,连长李孝廉大气磅礴的声音吓了这些小兵蛋子一跳。不知什么时候李孝廉已经从队伍的中部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报告连长,是他!他说的少前进十公里!”,梁满仓的死党丁小虎猛然用手指着梁满仓,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瞬间一堆手指全都指向了梁满仓。“连长,就是他,是他说的。”,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一群团结一致共御外敌的大好汉子现在已经将自己的队友狠狠地出卖了。
看着这些人指向自己的手指,梁满仓的心里已经开始狠狠地在问候这些人的祖宗了。
“梁满仓,是不是你说的?”,李孝廉故作严厉的问。
“是的,连长!”。梁满仓大声地回答。
李孝廉对梁满仓笑了笑。
梁满仓觉得自己的心底发寒。
“很好,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很好!没有你的事情了。刚才是哪些人出卖自己队友了?”,李孝廉话锋一转,顿时刚才的几个人觉得自己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知道出卖自己的队友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李孝廉恶狠狠地厉声问道。
“知道!”,众人的心底一喜,他们明白这是连长再逗他们玩呢。
“想戴罪立功吗?”,李孝廉厉声得问。
“想!”,几个人一起喊道。
“好,那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根据军事地图的描绘,前方三十公里处有一片树林,你们去向大家通告,就说今天晚上大家在前面树林里宿营。今晚加餐,还有,告诉他们禁止开枪打野味,违令者以军法处置。”。
“是!”,几人大喊一声之后迅速的跑到了连队的不同位置开始传达李孝廉的命令。
听到‘加餐’之后,梁满仓的心里狂喜,终于可以吃个半饱了。
这一喜,梁满仓的身子不由得颤动了!
李孝廉指了指随着队伍前进的梁满仓:“你,去把陈大龙和陈汉生叫到我这边来。”。
“是!”,梁满仓也快跑着离开了。
不大会儿时间,陈大龙和陈汉生就快步跑了过来。
“连长,有什么吩咐?”陈大龙急切地问道。
“大龙,你和汉生带混合排14名侦察兵作为先头部队快速前进,到前面的小树林周围侦查是否有敌人活动,没有敌人活动迹象你们就找平坦一点的地方先扎营,等待大部队过去。要是碰到了野味的话给大家打一些野味解解馋,记住,不能用枪,免得出了意外。”。
“是,连长,一定完成任务!”,陈大龙大声地喊着。
陈汉生皱了皱眉头,“连长,要不要带几个炊事班的战士过去?等我们侦查完毕之后让那些炊事班的战士在那边拣点野菜。也好给大家改善伙食。况且炊事班也是有战斗力的。”,陈汉生的语气很诚恳。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孝廉说完之后看了看陈大龙,严厉的说道。“看看汉生,再看看你,同是一个娘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得好好向汉生学学。”。
听着李孝廉的训斥,陈大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憋了半天才说道:“是我娘不会生!”。
旁边的战士都乐出了声。
陈大龙和陈汉生行完军礼之后火速的离去,留下了在一边沉思的李孝廉。
“昆仑关大战之后,这个连队能有多少人活着呢?”,李孝廉的头顶凝聚了一片阴云。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陈大龙率队赶到了小树林。
“孔孟,你说这里会有敌人出现吗?我怎么看敌人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呀!”,王明达露出一嘴的黄牙对孔孟说。
“咱们可千万不能够马虎呀,连长派我们前来侦查肯定有连长的道理,你想想,连长的判断什么时候出过错?”,孔孟一脸正经的对王明达说。
“也是呀!连长的鼻子比狗还灵。”,王明达和孔孟为王明达的绝妙的比喻而精彩欢呼。
侦察过四周之后,王明达靠着一颗大树坐下了,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取出一根递给孔孟。“吸一只提提神。”。
“我不喜欢香烟,你吸吧!”,孔孟笑着说道。
“哼,一点都没有品味!这是神仙饭!”,王明达说完自己点了一根烟吸起来。
孔孟看着王明达将一整支烟吸得剩下了一丁点,然后又把那一丁点烟丝拧在了一起塞进嘴里吃了,边嚼边哔叽着嘴。
“还神仙饭?真恶心!”,孔孟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