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军场上突然爆发的混乱让两个隐藏在东边围墙上的人全都看在眼里。
日军的崩溃在四五年年初之后已经显出端倪。中国政府军在各条战线上开始了战略大反攻,已是强弩之末的日军开始全线的溃败。身居延安窑洞的******主席则向全国的八路军武装发出了对日最后一战的命令。
山西地区的八路军跟眼前的日本鬼子纠缠了好几年,终于等来扬眉吐气的日子。各路部队纷纷拔除早已看着不顺眼的鬼子据点,甚至有几个中小城市也被八路军大部队一举解放。林峰将独立团散在各地的编制全部召集起来,再动员了自己防区内的所有武工队、民兵等地方武装,他手上瞬间掌握了超过一万人的兵力。
手握重兵,林峰根本就没搭理周围那些讨厌的据点,而是直接把眼光投向了他心目中那块垂涎很久的肥肉---太原城。
为了能一战解放太原,林峰将所有侦察兵都派了出去,现在恨不得太原城有几个老鼠洞他都能知道。太原守军紧急集合这样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被忽视,侦察连长于德海亲自带领能听懂日本话的二排长洪永潜伏至校军场察看情况。
当饭岛勇的副官颤抖着念着投降书的时候,于德海就感觉出不对劲了,这鬼子在念什么东西呢,怎么边念边哭啊。他碰了碰卧在旁边的洪永,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洪永没有反应。
于德海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洪永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日军副官,脸色逐渐从白到红,最后恨不得好像快憋出血来。他的两手用力地攥着身下的砖块,力量之大让于德海觉得那两块砖似乎被他捏得快要碎了。随着副官断断续续地念着,洪永眼圈也红了,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这下于德海更摸不到头脑了,独立团的战士们跟鬼子从来都是不共戴天的,怎么洪永这小子今天居然跟广场上的鬼子一样哭成了一团。他用力推了推洪永,还没等他说话,洪永突然转身,双手死死抓住于德海的肩膀。
“连长。。。连长。。。。。。鬼子。。。鬼子。。。鬼子******投降啦!”话没说完,一条硬汉洪永已经泣不成声。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鬼子投降了?!”这下轮到于德海抓着洪永的肩膀乱晃了。
“真的!连长,鬼子真的投降了!你听!那帮龟孙子在念投降书哪!”洪永边哭边笑,一张脸被灰尘和泪水搞得纵横交错。
看着广场上崩溃的日军队伍,于德海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些可恶的小鬼子真的被打败了。
一家人都死在日军飞机轰炸之下的洪永,压抑不住自己胸中的狂喜,又干出一件让于德海再次吓一跳的事情。他跳上校军场边上的围墙,拔出身上的驳壳枪,啪啪啪对天打了三枪,手指着广场上乱成一堆的日军大喊:“******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
于德海惊得马上也掏出了手枪,可是广场上的日军根本就没注意到在围墙头上大喊大笑的洪永,就算有几个站立的日军听到了动静,也只是茫然地将目光向这边扫了一下。于德海一拉洪永:“快!快走!把这个喜讯赶快报告团长。”
两匹快马四蹄翻飞穿过太原城,由于所有日军守备部队都被召集到广场集合,而伪军因为最近日本兵连连败退的消息,也开始收敛自己,没事不出来乱转,所以偌大的太原城居然没有任何一支武装来拦截这两个公开身份的八路军。于德海和洪永快马加鞭直奔独立团集结地点而去。
林峰和正在开会的独立团营连长们被外面动静差点惊得跳起来。于德海和洪永驰马一进独立团的驻地就大喊大叫,日本投降的消息像草原上的列火一样蔓延开来。
上万人的基地沸腾了,不管是正在训练的还是正在休息的;所有人扔下自己手头的事情,拥抱流泪、欢呼跳跃。士兵们兴奋得对空射击,无数挂鞭炮将集结地炸得火花闪闪,硝烟阵阵。
虽然看着胜利一天天的走近,但是当她真的来到眼前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无数成为废墟的家园,千万人的鲜血,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个结果。
林峰在将士们从最初的欢喜中平静下来以后,下令马上整队出发,他要第一时间占领太原,那里可是有太多的资源,千万不能让鬼子给破坏了。
下午的太原城非常安静,居民们按照一般的习惯都在家中睡午觉,街道两旁冷冷清清。
夸夸夸,一阵整齐而有节奏的队列行进脚步声由远及近,“操他妈,小鬼子怎么中午出操。”被搅醒了午觉的居民们睡眼惺忪地嘀咕着。一个老大爷索性不睡了,“正好家里没醋了,打点去。”
咣当!一个挺不错的醋坛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准备打醋的老大爷看着从眼前经过的部队,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一面飘扬的红旗开路,土黄布军装,头上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帽徽闪闪发亮。
“这。。。这。。。这。。。这不是自己的军队么?”老人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乡。乡。亲们!快。快。快来看啊!我们自己的部队来啦!”
就像一声炸雷,街道两旁所有的人都惊醒了,无数的窗户被打开,一片片人头探了出来,惊讶地看着这支排列整齐、精神抖擞的部队行进在太原市区的主干道上。
“日本投降啦!”“中国军队来啦!”消息终于传开,大街小巷人潮汹涌,无数双眼睛含着热泪,终于看到自己的军队堂堂正正地走在自己的国土了。
过了好一阵,欢呼声忽然停顿下来。走在最前面感觉无比良好的黄大力营长一举手,队伍停了下来。无数道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前方排着锥形队列迎面走来的几个日本兵。
日本兵以阅兵步伐走到黄大力面前,领头的日本中佐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黄大力对鬼子可没什么军人风度,背着手冷冷地看着。
日本中佐尴尬地收礼,用中国话声音干涩地说:“我代表日本军太原战区司令饭岛勇中将迎接贵军。饭岛勇中将在校军场等待贵军举行交接防务。”
“知道了,你告诉饭岛勇,把所有武器统一安放,八路军独立团前来接受他所辖部队的投降。”从队伍中走上前来的林峰平静地回答。
“投降就是投降,说什么交接防务,可笑!”黄大力一脸不屑地嘀咕着。立正的日军中佐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咬咬牙,转身带队走了。
“噢。。。滚蛋吧!小鬼子!”周围的群众齐声哄着,几个本来迈着整齐步伐的日军明显地脚步凌乱起来。
校军场上两个相对而立的方阵寂静无声,虽然两个方阵中的士兵都是笔直的站立,但是精气神却完全不一样。八路军战士们看着对面日军闪烁散乱的目光,越发地将胸脯挺得更直。
饭岛勇中将的副官将饭岛勇的指挥刀双手捧着送到林峰面前,林峰没有伸手,问他:“饭岛勇呢,为什么没有来?”副官哆嗦着嘴唇用生硬的中国话回答:“将军,他的,刨腹。。。向天皇。。。谢罪。”
林峰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对日本军人这种战败了就要承担责任的表现在心中还算有点欣赏“好过那些国民党的军人,根本不以战败为耻。”他伸手接过饭岛勇的指挥刀,命令副官:“你带领你的部队在城外指定地点集中,听候中国政府的决定。另外,在带领我的人清点武器库。”
“哈依!”副官垂头丧气低声回答。
接收政府机构、清点武器以及储备物资、安置降兵,让林峰着实忙碌了一阵。三天之后,欢喜中的太原城才算逐渐平静下来。
这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林峰正在自己的房间跟司马晓玲说着闲话,门口哨兵进来报告,前太原市警察局局长司马商前来拜会。
听到司马商的名字,司马晓玲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这个参与了逼死父亲的凶手居然还敢来这里。林峰也很奇怪,要不是八路军有纳降政策,他早就将这个汉奸亲戚枪毙了。本来他让这些伪政府的执法人员在家等候处理,没想到这个司马商还有胆子送上门来。
“让他进来!”
司马商一进门,就差点被林峰冷冷的目光吓一跟头。他暗自摸了一下怀里揣的东西,硬着头皮走到林峰面前。事前他打算让自己来个不卑不亢的态度,但是当他看到眼前林峰不怒自威冰一样的面孔,还是忍不住低头鞠了个躬。
“咳咳,林长官,鄙人是来向贵军请示,何时能够接管太原城的治安事宜。”
“嗯?”林峰差点被司马商气乐了,这个不知死的汉奸局长,脑子里进水了吧。
“不知司马局长凭什么觉得该接管太原的治安呢?”
“噢,看来林长官没有接到消息,这是中央政府给鄙人的委任状。”司马商掏出怀里的一张纸双手捧着送到林峰面前。
林峰接过一看,果然是盖着中华民国中央政府大印的委任状,上写因司马商曲线救国有功,特委任其担任太原地区警察局局长并行使相关的维持地方治安权力。
这下轮到林峰一时语塞,国民党政府可真够能来稀罕的,打不过日本鬼子不说,居然在光复了国土之后还敢任用这些祸害国家的汉奸。
其实这是蒋介石先生一生中一个极大的败招,当日本突然宣布投降的时候,他的大部分精锐部队都在后方休养生息。结果让散布在全国各地敌后根据地的共产党武装赚了个大便宜,不少大中城市都兵不血刃地落到共产党手中。为了跟对手抢地盘,他不得不全力任用那些日军占领期间伪政府的人员。这些人在共产党的枪口下惶惶不可终日,有了中央政府的撑腰当然会百分百的效忠。蒋先生这个不得已的做法为他日后的倒台种下了关键的伏笔。要知道,在日本投降初期,他的威望可是如日中天,多少民众流着眼泪高呼蒋总统万岁啊,但是这个权宜之计让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林峰看着眼前的委任状,冷冷地一笑,在司马商目瞪口呆中,慢慢地将委任状撕成碎片:“我不知道是哪个吃错了药的家伙给你发的这个玩意,但是你记住,只要八路军在太原一天,汉奸就不可能当政。老实回家呆着,别让我们的子弹忍不住找上你。”
在司马商哆哆嗦嗦溜出去之后,张羽来到林峰的房间,把一封延安发来的加急电报交到了林峰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