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一进宁远城,就好像一碗冷水浇进一锅热油中,城里立马热闹开了。枪声炮声手榴弹声此起彼伏,早在城外焦急等待的黄大力一挥手,一三九师三个团连带手拎菜刀的炊事班一个不剩地冲进宁远。这是黄大力的招牌菜--全体冲锋,他打仗不喜欢留什么预备队。
虽然金钟五在韩军将领中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但是毕竟韩军的战斗力和志愿军相比相差太远,到了下午五点,宁远城中的韩八师就不复存在。
德川和宁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拿下,梁兴初和林峰两人的暗中较量算是打了个平手。梁兴初心中不太服气,他向总部汇报完前期战况之后海没事找事地呼叫通了林峰的电台,两人在无线电波中开始较劲。
“老林啊,你说韩国人怎么这么客气,我们三十八军的战士们端着三八大盖冲进德川,现在却是人手一支汤姆卡宾枪。”梁兴初先叫板。
“是啊,我羡慕你啊老梁,你们至少不用为缴获的武器发愁,毕竟谁都会玩枪吧。可我这儿就不行了,韩国人一下子送了我们二百多门炮,你说我哪儿找那么多炮兵去呢?唉,也不知道彭总让不让我们三十三军再多组建个炮兵师。”
“你说炮啊,那小意思。我们这儿也有一百五十多门,虽然少点,但是还有二百辆汽车呢。听说你们军会开车兵有那么几个,反正你们也没车,借给我们吧。”
“不行啊老梁,我现在正让他们捉摸着怎么开坦克呢,这里有六辆潘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林峰和梁兴初逗嘴逗得正开心的时候,他的一三八师可正在东线遭罪呢。
西线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东线的志愿军却个个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到达伏击位置,谨慎小心的史密斯却迟迟没有走进彭德怀设置的伏击圈。零下四十度的天气里,十万东线将士就这么忍饥挨冻地趴在雪地里,用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紧握枪支,苦苦等待着。
此时的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中将对麦克阿瑟可是烦透了。明明战报中显示西线后方的两个支撑点已经被中国军队占领了,可他就是一门心思的命令前线部队向前突进,似乎一点儿也不为后路担心。而且自己做开路先锋的这条东线,偏赶上东部朝鲜这种鬼地形。听听地名吧:死鹰岭、剑山岭、断肠崖。。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狭窄难行的山路把陆战一师和步兵第七师的二百多辆坦克,六百多辆装甲车和汽车拉出整整两百多公里。整个行军队伍处处是漏洞,就等着挨打了。要不是天气帮忙。。。想起天气,史密斯又觉得似乎有点放心。这吓死人的气候,连坦克都冻得时常发动不起来,更何况人呢。如果这种气温下埋伏在雪山丛林可真是有点不知死。
正当史密斯为了老天爷的帮忙而宽慰的时候,尖兵送回来几具敌军尸体。史密斯赶紧前去观看。只见医务室的地上排放着七具穿着没有明显标识军服的尸体,几个军医正蹲在旁边检查死亡原因。史密斯交待情报处长要尽量多地从这几具敌军尸体上获取资料,然后他就回自己的帐篷休息。
不一会儿,军医长和情报处长双双来到史密斯的帐篷中向他汇报:
“将军,我们检查了敌军士兵的尸体,发现他们是因为严寒而冻死的。另外,解刨尸体的结果发现,这些士兵的胃中只有极少量类似黄豆的食品,甚至有的尸体的胃是完全空的。”
“我们检查了士兵的军服,发现他们的军服极为单薄,只是不能完全确定是死后被同伴脱走了,还是本来就穿如此少的衣服。不过据发现他们的士兵讲,这几具尸体都是在一个积雪的战壕中发现的,当时这些冻死的士兵还保持着卧倒埋伏的姿势,所以,很可能对方的防寒服就是如此贫乏。”
听了两个军官的汇报,史密斯放心多了。从分析上看对方是曾经想伏击自己,可惜严寒的天气加上防寒准备不充分,使得对方放弃了这个计划。“看来对方没想到朝鲜的天气如此恶劣,这下中国人该倒霉了,仗都没打就损兵折将。怪不得一直没什么动静,估计他们已经撤退了。不撤退也不行啊,难道都要在这里冻死不成?”想到这里,史密斯命令加快行军步伐,毕竟麦克阿瑟已经对陆战一师的进度多次表示过不满了,如果前面没什么危险的话,史密斯犯不上得罪这个目前在美军军队里最有权势的人。
史密斯的想法有一点是正确的,严寒使得第九兵团仗还没打,就已经有将近一万人被冻死冻伤。但是另外一点他判断错了,被天气严重杀伤的志愿军东线兵团并没有撤退,正用惊人的毅力等待着他自投罗网呢。
西线开战后的第三天清晨,也被冻得哆哆嗦嗦的九兵团司令宋时轮终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盼望已久的美军陆战一师插在坦克上的军旗。一封密码电报传到彭德怀的指挥所:
客人已到!
志愿军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全线打响。
快!快!快!
队伍中不时有人低声地提醒着周围的人。拿下德川后仅有吃一顿饭的空闲,三十八军一一三师的将士们就被集合起来,他们要执行此次行动的第二个目标:占领三所里。
从出发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急行军六个小时了。人体的极限被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很多战士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走,快走,再快点!
不少战士已经开始两眼发直,有的战士消耗了心脏中的最后一点能量,一头栽倒在地就此不起。最惨的是平时神气活现的炮兵们,所有大炮的组件都被拆卸下来由人来背着走。虽说能够带走的只有迫击炮、山炮等小型火炮,但是每个组件拆下来轻则十几公斤,重则三十几公斤,还有大小口径不等的炮弹。幸亏周围的步兵战士帮忙轮流背,否则炮兵一个也别想跟上队伍。
如果仅仅是疲惫还好说,更可恶的是沿途不时冒出一股韩国部队,逼得一一三师的战士们还要随时进行战斗。所幸的是,在这条线上遇到的韩国军队基本上都是用来维持地方治安的小部队,所以战斗的规模并不大。
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们来到了长安山脚下。这是座海拔一千二百五十米的山脉,虽然并不高,但是对于已经疲惫不堪的一一三师将士们来说却足以望而生畏。这时候,中国军队中的优良传统发挥了作用,几乎所有的干部跑在了前面开路。战士们一个拉着一个艰难的攀登。靠着无比坚强的意志和牢不可破的战友情谊,一一三师用了不到四个小时翻过了这座大山。
此时的志愿军总部里,连彭德怀都着急的来回踱步。他甚至亲自来到通讯班,要求电台反复呼叫一一三师。到现在为止,无论是三十八军还是志司总部都已经有十个多小时没有联络上一一三师了。三所里是西线一个极为重要的关口,一一三师能否按时占领三所里关系到志愿军能否成功围歼西线的联合****。让彭德怀更加焦虑的是,在四面八方的打击下,西线的联合****指挥官沃克已经开始有收缩后退的迹象了。
彭德怀着急,江潮更急。翻过长安山之后,一一三师距离三所里只有三十多里了。但是如果还是钻山沟前进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预定时间赶到三所里。
“所有人听着,撤去身上的所有伪装,我们走大路向三所里前进!”江潮要兵行险招。
脱去了草木伪装的志愿军战士们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经过短短一个小时的休息,一一三师排成整齐的队伍快步走在通往三所里的大路上。
远处隆隆地飞来一架美军战斗机,“不许停留,不许防空,保持速度,继续前进!”命令在队伍中快速传递着。美军飞机在队伍上空盘旋了一周,看着下面如此从容的行军队伍,美军飞行员很痛快地就上了当。现在朝鲜地区敢大白天这么大摇大摆行军的除了联合国部队外就没别人了。
看着下面军队急匆匆的脚步,美军飞行员柔软的心感觉到一点疼。这里到最近的驻地三所里还有十多公里呢,他们走得这么快一定会很累。好心的飞行员叫通了三所里的韩军治安部队联络电台:“有一支两千人左右的联合国部队正向你们那里赶去,赶快准备米饭和开水。。。。对了,长途行军一定会失去很多盐分,你们要记得多准备点咸鱼和泡菜。”
如果江潮知道天上这名让他提心吊胆的美军飞行员,对他们的体贴是如此得无微不至的话,估计他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江潮曾经因为在赶到三所里后看到那里十几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可口丰盛的菜肴而纳闷了半天,自己来的时候不是饭点啊,怎么有这么多现成的饭菜等着呢?纳闷归纳闷,一一三师的战士们可没客气,许久没吃到的热菜热饭让他们觉得刚才那场要命的狂奔是非常有价值的。
一路上,江潮为了保证行动隐秘,特地保持了无线电静默。到了三所里,他气还没喘定就叫通了总部的电台:“报告总部,一一三师按时到达三所里,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江潮不知道,他的呼叫在志司总部掀起了一阵波澜。收到信号的通信兵兴奋地跑向彭德怀的指挥部,以至于进门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在地。彭德怀听到一一三师已经到达三所里的消息时,居然坐在愣了一会儿。说实话,虽然战役要求一一三师必须在预定时间内到达三所里,但是他心中并没有期望一一三师能够按时到达。毕竟从德川到三所里,就是量地图上的距离也有七十二点五公里啊,而实际上他们走的是山路,一定会远远大于这个数字。十四个小时,中间还要和敌人作战,居然就让中国士兵用双脚走出了这个惊人的七十二点五公里!彭德怀被自己士兵爆发出来的那种难以想象的坚忍不拔所感动,就连无神论者的邓华也在喃喃自语:“这是奇迹!这是神迹!”
“给江潮发电报,命令一一三师像钉子一样给我钉在三所里!”彭德怀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下达了指示。而此时的三所里已经打上了。
沃克听到右后翼的韩七师和韩八师都被全歼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注意到三所里这个枢纽位置的重要性,他派出骑兵第一师一个团去加强三所里的防务。就在江潮他们到达后五分钟,美军的增援部队就到了。江潮为此流下不少冷汗:好悬啊,再晚一步三十八军就又要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