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艇长室床头上一个红灯轻轻地亮起,庆生一起身坐了起来,打开灯揉揉惺忪的双眼。
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庆生在大副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偷出半个小时的睡眠。
一分钟,标准的起床时间,庆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镜子面前。烫慰整齐的雪白军礼服把他一米七六的身材衬托得分外威武。他抬手整了整领带,隔着衬衣,他碰到了贴身带着的那根项链。项链上挂着的那颗已经变了形的子弹头,在他胸口轻轻刺了一下。
庆生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双眼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恍惚中似乎另一个魁梧的身影在他身后出现。他感觉到哥哥温暖的大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好好干,弟弟,这次看你的了”。
庆生甩甩头,出了舰长室向指挥舱走去,通道中遇到的水兵们向他立正敬礼。
指挥舱里的气氛安静而凝重,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报告,敌方舰队的航向未变,速度25节,我们还在他们的防潜内圈中。”
“打开卫星图像。”
屏幕上亮起侦察卫星传来的海域图像,一支庞大的水面舰队显示在庆生眼前,其中一个明显要大得多的巨舰被严密地护卫在舰队中间。指挥舱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这支舰队的灵魂—小鹰号航空母舰。
庆生的手下意识地摸着胸口挂着的那颗子弹,双眼盯着那个庞大的影像,心中默念:“十年了,哥哥,过了十年,它又回来了。”
庆生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傍晚。
那是大年初一的夜晚,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来到来到自己家门口,从上面下来三个表情异常严肃的军人。回家度假的庆生正好站在二楼的窗前,本来像他这样的军人世家来一两辆军车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刚刚遛弯回来的父母迎上了这三个不速之客。三个军人摘下帽子,领头的军官微低着头,好像很困难地在述说着什么。庆生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身体似乎一下变得僵硬,母亲伸出一只手抓住父亲的胳膊,人却软软地坐到了雪地上。
屋外连天的爆竹声,显得屋内悲伤的气氛更加浓烈。苏醒的母亲低低地哭泣着,父亲脸上青筋直跳,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庆生保持军人的坐姿坐在沙发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总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自己的大哥走了。
庆生的大哥比他大十岁,从小庆生就是哥哥的跟屁虫。在他眼里,哥哥高大威猛,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就连他长大之后考军校、穿军装的行为,与其说是受到军人家庭的影响,不如说是受到了哥哥的感染。庆生的大哥也一直是家里的骄傲,从军校毕业后就在东海舰队服役,虽然家庭的背景不无作用,但是他在部队中取得的各项成绩也完全算得上傲视群雄。有着深厚的军队背景,加上出众的能力,使得庆生的大哥在东海舰队青云直上。年仅三十八岁,就官拜东海舰队潜艇大队大队长。
就在一个月前,大哥还给自己打电话,兴奋地暗示他的部队会有大行动:“等着吧,弟弟,给我们军人的舞台就要搭起来了。”
同样身为军人的庆生,知道大哥所说的舞台是什么。
这些年国内闷头发展经济,对外界事务基本上采取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就是干涉到自己的利益,也是能忍则忍。郁闷得大哥这批少壮军人个个都觉得自己走在大街上都抬不起头。十多年的韬光养晦,养出了中国惊人的经济成果,也养出了某些人的野心,特别是海峡对面小岛上的某些人。
看出中国不想打仗的心态,小岛上的人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什么一边一国,什么台独立国,这些叫嚷尘嚣日上。
终于,沉睡的巨人被惹怒了。
中央决定在年底举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其规模之大,甚至让外人产生似乎真的要进行登陆战的错觉。
而此时小岛的保护人美国坐不住了,一方面特使紧急飞往北京斡旋,一方面小鹰号航母编队快速集结在台湾海峡外海,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军事干预的态势。
中央针锋相对,将演习的级别升级,为了国家的尊严不惜一战。
庆生的大哥的潜艇大队就是参加此次演习的部队之一。庆生知道,大哥骨子里巴不得台湾和美国再闹得过分点儿,养兵千日,他们就要报国在此时。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美国人火上浇油,突然宣布小鹰航母编队要穿过台湾海峡。一时间战争的乌云密布,全国的军人都把眼光盯在这小小的台湾海峡上。庆生猜想此时的大哥一定已经血脉卉张,急切地等待着命运带给他们的辉煌。
可是不久,美国的航母编队真的大摇大摆地从台湾海峡两岸中间穿过,从解放军的炮口下穿过。
而十几万严阵以待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居然一枪未发,默默地看着美国人的武装示威游行。
国人大哗。
庆生第一次感受到耻辱,第一次看着身上的威严军服感觉到刺眼。他的父亲,一个曾经南征北战的老军人,气得拿起电话就和老战友们一起破口大骂:“丢尽了中国军人的脸!”
庆生心里难受,替自己,更替海峡中的大哥。
从此大哥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天。
演习中意外身亡。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细节的解释,也没有按照惯例给予烈士的称号。
老父亲一夜之间彻底衰老了下去。他知道儿子的死绝对有着某种不光彩。
“我合不上眼啊,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老父亲临终前握住前来看望的老战友的手,眼中透出少有的哀求。
老战友还在现役,已经是大军区司令,大哥曾是他的心头爱将。
犹豫许久,老战友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变了型的子弹交给老父亲。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的那场对峙逐步升级之际,美国人透过秘密渠道,向中央亮出了他们手中的一张王牌--此次解放军在海峡周边的精确军事布置图以及可能的应急计划!
中央傻眼了,战端未开,底牌已现,不可能打下去了。
后来怒火冲天的国家安全部门终于查出了这个隐藏在高层的台湾间谍,原来是总参的一个高级将领。就是这个军中败类将最珍贵的情报出卖给了美国人。
但是知彼知己的美国航母编队此时已经耀武扬威地穿越了台湾海峡。
当时,禁止开火的命令传到前线的时候,大哥和几十个少壮军官个个双眼血红,纷纷用电台呼叫总指挥部,声泪俱下哀求上级准许开枪。
但是军令如山,二十万将士只能手握钢枪,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外国军舰横行在自己的领海,看着对面的台湾政客洋洋得意。
据潜艇上的战士们说,大哥站在潜望镜前,默默地看着航母编队从自己的身旁驶过,许久许久没有抬起头来,一直到舰队的尾迹已经消失,还是呆呆地望着潜望镜。
返航的时候,大哥把自己关在舰长室谁也不见。就在战士们感觉不对的时候,舰长室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等人们撬开舰长室的门,看见大哥伏在血泊中,桌上一张白纸写着一个大大的--耻。
。。。
老父亲长叹一声,流出两行清泪,撒手人寰。
庆生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老父亲死死攥着的手中拿出这颗已经变了型的子弹。
。。。
十年后的今天。
美国的单边主义愈演愈烈,全球各个角落都出现过美国大兵的身影。几次入侵战争的胜利,让美国政府更加的不可一世。台湾当权者看见主子如此威风,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的脚步声走得铿锵有力。
中国雄狮不再忍让,一部反国家分裂法横空出世!
依然是以演习的名义,数十万大军陈兵海峡。作战计划已经完成,中央此次下定决心,在演习期间突袭台湾,中国人要收复飘泊在外几十年的祖国领土,战役代号:一统江山!
出发前夕,庆生找到父亲那位老战友—此次战役的总指挥,坚决要求参加第一波攻击。
总指挥原本一再摇头,但当庆生将贴身带着的那颗子弹掏出来的时候,总指挥的眼圈红了,当即批准庆生的请求。
“报告,敌方舰队转向西南15度,航速15节”声纳兵的声音打断了庆生的思绪。
逆风缓行,看来小鹰号要起飞舰载机了。
炎级攻击潜艇静悄悄地跟随着小鹰号航母编队,这是中国最先进的柴油攻击潜艇。她的静音效果极佳,以20节速度行驶时低于八十五分贝。中国军队为了保密,在平时训练中特地在潜艇的推进器里安装了噪音机。就这样,一直以来美国人和日本人都因为能很容易地监控到炎级潜艇的踪迹,而对中国人的这支水下利刃掉以轻心。
一天前,解放军开始了登陆台湾的战役,美国政府紧急启动台湾关系保护法,两个航母编队高速驶向台湾海峡,去驰援已经在那里的小鹰号。从关岛起飞的B2隐性轰炸机轰炸了福建的两个前线机场。二十架从小鹰号上起飞的F22和解放军的J10在海峡上空进行了殊死的空中搏斗。
美国人开了第一枪。
东海舰队的潜艇大队按照计划,如狼群般围向小鹰号航母编队。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斗智斗勇,庆生指挥着这艘武装到牙齿的潜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小鹰号航母编队的反潜内圈。
“报告舰长,已经进入攻击位置,请指示!”
“一号、三号、四号鱼雷准备装填。”庆生还要再等等,他要等小鹰号开始起飞舰载机的那个时刻,那是航母最脆弱的时候。要知道,为了掩护他和另外两艘炎级潜艇接近小鹰号,至少有两艘柴油潜艇因为作诱饵吸引美军注意,而被美国人的反潜机击沉。战友们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庆生要保证绝对的一击中的。
“哧。。。。通!”、“哧。。。。。通!”寂静的潜艇里,庆生能清楚地听见航母上蒸汽弹射机弹射飞机的声音。
“一号、三号、四号鱼雷装填,二号、五号准备!”庆生等到了他想要的时刻。
“报告!鱼雷装填完毕!”
庆生觉得胸前的子弹似乎在跳动,就像哥哥强壮的心脏。
“发射!”
轻微的震动传来,三条海浪2型鱼雷冲出鱼雷发射管,向着小鹰号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