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房内的,是兰落花。她却是朝着般若开了口:“你一个礼拜都哪儿去了?”
般若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她笑了笑:“我没事为什么要和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呆在寺里等着被别人叫岔了名字?”
闻言的兰落花撇了撇嘴。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涅槃的身上。那种,成竹在胸的笑意盈盈的目光,顿时让涅槃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宁愿早点儿上台也不想被这种目光凌迟啊!忒折磨人了!
我靠,要上台祭祀的人是老娘,你没事搞出那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模样是为甚啊?!
Orzing……
已经有十二天没有见到安可轩了。以他本来的性子,即便是不能见面,他也能够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与她联系的,可是,这一回,她却是迟迟没有收到他的联络。而且,就算是再祭祀即将到来的此刻,他依旧没有出现。
不止是因为安可轩几近消失的状况,还是因为别的,涅槃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眼看祭祀在即,她也只能默默地把这种不祥的预感,深深地埋入心底。
然后便是,午时一到,祭祀准点开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走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但是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正是太阳当头的时候,她一级一级地踏上石阶。她的影子不过是圆圆小小的在她的脚下。
她能感受到场下所有人的目光。
有来自般若的,有来自兰落花的,有来自宫珊姬的,有来自方丈大师的,有来自末蓠馆馆主的,有来自唐泠幽的,有来自形形色色的各门派代表的。
……也有来自他的。
她能感受到他紧紧地,就这样看着她的目光。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保持着姿态,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祭台前。她接着便拿起了祭台边的小刀。
真奇怪,明明是这样一个肃穆的氛围之下,她却是手心里一点儿汗都没有出。
——大概是心里不详的预感太过强烈,让她心里反而失去了负担。
就在她拔出刀刃之时,她听见一个声音穿破层层空气迎面而来直逼至她的耳畔——“等一下。”
她抬眼。
心下想的却是,终于来了。
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的人,是兰落花。
大概是早就有了会出事的预感,所以在兰落花出言之时,涅槃心里反倒是一片清明,也没怎么惊讶。
兰落花走到了祭台之上,堪堪挤下两人的祭台便略略显得有些拥挤了。她一字一字地对着台下的所有出席代表道:“各位,你们所看到这个女生,她没有完成这次祭祀的资格。”顿了顿,她才说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兰陵家的长女。”
全场依旧如观看涅槃祭祀之时一般静默。
在座的人,处事风云不惊的太多了。
涅槃闻言在心里凉凉地笑了笑,她转向兰落花,慢条斯理地道:“哦?我不是难道你是?”
岂料闻言的兰落花轻轻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是。”
涅槃看着她,等着她的说明。
“怎么,”兰落花一副稳操胜算的模样,浅浅地挑了挑眉,“我和兰陵凉一模一样的脸,难道还不能让你产生什么遐想么?”
“难道,你就想拿你这张脸来赶我下台么?”涅槃弯了弯嘴角,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不,”兰落花语气清浅,“我的证据是这个。”她拿出的,是一份类似于资料的白纸黑字。“这是2份DNA鉴定书。鉴定书表明,有着兰陵家血统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她还一脸大度的把鉴定书递给涅槃过目。
涅槃脸上的笑意,终于在此时褪去。
“至于为什么我是兰陵家的人,而你不是,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老套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罢了。兰家的现任掌权人才是你的生父。兰家与柳家一直都是兰陵家族最大的两个下家,在我们出生之时,两家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却暗地里却正为利益斗得不可开交。他不过是希望在你成为主上之后,再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样就可以让兰家迅速崛起了,甚至直逼兰陵家。他在柳家没落、兰家独大后,还贪心的希望兰家能够有朝一日将兰陵家取而代之呢。”
“这桩事他早就已经承认了。若不是抓住了他的这个把柄,你以为我是靠什么一手掌控兰家大权还迫使他出国‘散心’的?”
兰落花说完,笑盈盈地看着涅槃。
涅槃惊慌地发现,对于兰落花所言的每一句话,她都无可反驳。
涅槃就霎时变了脸色。
这时,兰落花却是轻轻地侧过头来靠近她的耳畔,依旧是那笑靥如花的模样,盈盈笑意里是说不出的轻蔑与嘲讽。她轻声道:“我早就向你宣战了啊。我说过的吧,凡是原本应属于我的一切,我都会夺回来的。”
兰落花对她轻轻浅浅地笑。
涅槃怔忪之下,不由得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兰落花却是紧逼着靠了上去:“哦,对了,你知道做DNA鉴定是需要鉴定人血液的吧?”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你猜我给你做DNA鉴定的那一小管血,是谁提供的?”兰落花朝她眨了眨眼。
涅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不需要猜。
她知道。
原来,当初他以末蓠馆的名义骗她的一管子血,居然是……为了兰落花。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般若那里看到的,两人在咖啡厅里相言的画面。
她依旧紧紧地却是眼神涣散地看着兰落花。她甚至没有勇气转过头去搜寻他此时此刻眼中的目光与脸上的表情。
就在涅槃思绪一片混乱的还在拼命想着安可轩这样精明的人也是有可能入了兰落花的圈套之时,兰落花又一次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笑道:“还有,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他,早有婚约在身。”
最后一句话若一道惊雷在涅槃的脑中炸开。
……早有,婚约在身?
涅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她脸上的那些笑容,却是在后退之时踏了个空。
——!!!
……她在震惊之际都忘了,这祭台本就面积狭小。而它的背后,便是悬崖万丈。
这是她第二次落崖。
过于强烈的午时烈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眼前只剩下一片氤氲的光线,模糊了本应在她视野之内的一切景物。大概是阳光太过刺眼,她觉得有温热的不知名液体从眼中溢出。
她只能听到耳边“呼呼——”作响的巨大风声。
她的泪水在刚落下之时就被大风吹散了。眨眼间便碎成无数瓣,在过于刺目的阳光之下泛出灼人眼的晶莹。
过于响彻的风声,让她感觉崖顶的一切喧嚣都在渐渐逝去。
她感觉她在一点一点的离所有人远去。以这样势不可挡的姿态与这样超越认知的速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