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是送嫁的日子,凡是跟王氏有些关系的,都会给绢儿送些东西。要好的,送银子,送布,不那么要好的,送鸡蛋什么的,就是一番心意,反正到时候要还回去的。
“啊哟,绢儿小姑来了啊!”绢儿的外婆一看到千金过来,就故意扯高了声音,好像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着她似的,眼里充满了算计。“快进屋,你一向跟绢儿亲厚,进去跟她说说话,让她高兴高兴……”
看着眼前语气夸张的老妇人,露出疏离有礼的笑容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陪陪绢儿还是可以的。”这老家伙,不就是想让别人来看自己送什么给绢儿,才弄的那么夸张,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可一辈子都记得,人家送了一碗冷饭给自己吃,还说的那么好听……这种人,自己还是少搭理的好。越搭理,她越把自己当回事。
“小姑。”难得穿着新衣服的绢儿看到千金进来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恬静的笑容。
千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挤了几个人,而刚才经过绢儿外婆一嚷嚷,也吸引了几个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的看热闹,弄的千金顿时头痛了。
“真漂亮。”看着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戴了一朵花,衣服是赞新的红袄子,衬的小脸白里透红,让原本有几分颜色的小脸更多了一丝的妩媚。只是不知道这份纯真的妩媚,能保持多久。
“小姑。”绢儿害羞的伸手拉了她一下,不依的娇嗔着。
“千金,明儿个绢儿出嫁,你这个当姑姑的可不能小气哦。”旁边有个千金认识的本村妇人双眼瞥了一眼旁边穿着黄色绣花棉袄的妇人,别有目的的说道:“绢儿舅母给送了一匹布,可得让千金穿好几身了。”
“呵呵,这布不便宜,绢儿省着用,以后还可以给孩子做几身,那料子可软乎着,对孩子最好!”被点名的绢儿舅母把头高高的扬着,好像自己多不得了似的,因为她是所有送礼中,送的最重的。
“这布料是真的不错,是她舅母花了好几天去镇上选的。”绢儿外婆睨了一眼千金后,才慢悠悠的解释说。
“千金,你送什么呢?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被挤兑的心里窝火的同村妇人看着千金,眼里闪过一丝的急切,希望千金多少能比过人家舅妈,免得周村的人都被她看不起。
见到所有人热切的目光,千金彻底无语,想着自己真的拿出来的话,村里的人是高兴了,可把绢儿外婆跟舅母给得罪了,但愿王氏不要跟自己生气。
“绢儿。”千金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你奶奶身子不好,她送今天就不来了,但你是咱们家第一个出嫁的闺女,可不能被小瞧了,所以让我过来把她的心意送给你!”
“送的什么呢?”有人好奇的呢喃着,头一直往这边张望着。
“是啊,绢儿是你们周家头一个出嫁的闺女,想必她奶奶也不会小气的,对吧?”绢儿外婆别有心思的笑道,恨不得扒开千金的衣服看看,到底送的什么东西,弄的那么神秘兮兮的,不是存心让人难受吗。
“呵呵……”千金面对人家的难堪,只是轻笑道:“我娘是没绢儿外婆,舅母那么的大方,送的那么厚实……”见两人双眼冒出光芒,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个红纸包,接着往下说道:“咱们周家的女儿,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这是奶奶送你的,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什么东西,那么小,真没诚意!”见千金主动承认没有自己送的厚实,绢儿舅母的脸上就充满了鄙夷,很是不屑的嘲弄着。
“小姑。”绢儿想起余氏送给自己的银簪,见如今又破费了,就拧起眉头,有些为难的看着千金,怕自家舅母再说难听的话,让小姑难堪。
“打开看看吧,那是你奶奶的一片心意。”千金冲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示意她打开,好让所有人都看看,余氏送的到底是什么。
“这……天,是首饰耶。”人家正好奇的歪着头,见绢儿慢慢打开红纸包后,才赫然发现,余氏送的竟然是几件金饰,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奶奶给你的,你是周家长孙女,是头一个出嫁的,怎么都不能委屈了你。”千金把余氏唠叨过的话说给绢儿听,然后把里面的黄金手镯拿出来,戴在绢儿的手上,把一根样式简单大方的金簪戴在了她的发间……
“余氏好大的手笔啊。”旁人一见,立刻咋呼道。
“是啊,送金饰,这在咱们村里,可是头一份,绢儿,你的福气可真好啊!”有人羡慕的感叹着。
这村里的人是高兴了,绢儿的外婆跟舅母就不高兴了。人家送的那么贵重,不是红果果的打他们的脸吗?
以为周千金盖了屋子之后,手里没银子了,没想到家里还拿的出这么贵重的,真是让人恼火。
“千金。”绢儿舅妈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金饰可不便宜,你家没什么收入,莫不是你熔了你男人送你的金簪,来给绢儿撑面子了?”周老头死了,他家又没渔船了,靠什么赚钱?
“那是我家木头送我的,是他母亲的遗物,我就算再穷,也不会拿它开玩笑。”千金软软的挡了回去,笑着说道:“那是我娘心疼绢儿,手里缺了一些,我给补上了,花了十两银子打的这些。”
你不是要面子吗?那我给你面子,让你看看,什么叫自打嘴巴。
“我的天,十两哟。”有人惊愕的叫着,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千金还真的看重绢儿,十两,连绢儿娘都置办不了那么厚实的嫁妆。”人家是实话实说,不是说挤兑王氏,而是村里的姑娘出嫁,娘家都不会很看重,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那你呢?总不是空手来的吧!”绢儿舅妈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她就不信了,出了十两,她周千金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来。
“我也没什么贵重的,就是一条链子。”千金抿嘴笑了一下,掏出了搁在怀里的一个小盒子,递给绢儿说:“这是小姑送你的,不贵重,平日里就戴着吧!”
“什么东西,我得先开开眼界。”绢儿舅妈不等绢儿打开,就率先从她手上抢过了小盒子,挡着大伙的面打开了。
“是什么啊?”见绢儿舅妈盯着盒子一直说不出话来,别人好奇的张望着问道。
“千金,你这是银的吗?”见盒子里是一根小巧的银项圈,有人好奇的问道。
“嗯。”千金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家木头说,绢儿出嫁,他这个当姑父的也不能小气,就拿了二两银子,买了这项圈,还说送的小气了,希望绢儿不要介意!”
千金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咋舌不已。
这千金按道理来说是不需要送礼的,毕竟她还没出嫁,只是定了亲而已。如今,周梓木出手那么大方,不是给绢儿长脸什么。众人一见,都保持了沉默,个个面面相觑,什么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