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绢儿把涂涂交给千金后,脸色犹豫了一下后,有些迟疑道:“……敏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我想去看看她。”毕竟是亲姐妹,总不能看到她受苦受累什么都不管,她心里过不去。
千金看了绢儿一下,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并不表示她会同意绢儿去看敏儿,“绢儿,不是小姑心狠,你也看到了,敏儿的眼里除了她男人外,什么都容不下了,若是你去看她的话,除了银子,他们什么都不会要。”而且,那是一个无底洞,任谁都填不满。
绢儿咬咬唇,想着自己手里还有些银子,就哀求的看着千金道:“我带着银子去……”
“唉。”千金看着绢儿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发愁绢儿的心善,“不是小姑不愿意看你们姐妹和睦,而是敏儿婆家的人,真的不是你能沾惹的。”既然事情到这个份上了,千金也不瞒着了,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暗中所做的事。
“之前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暗中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藏着,千万不要被她男人知道,以防以后生了孩子之后受了委屈……可是,之后我遇到敏儿的时候,问过她,她说那银子被她男人拿走了,还催促着她再来要银子,你说你给敏儿多少银子,才够敏儿过上安宁的日子?”千金的语气语重心长。
她不怪敏儿如此的卑微,这一切都是王氏的错。她只想把闺女嫁出去,却从没有对两个女儿好过,甚至都到了卖女儿的地步。绢儿出嫁后,敏儿成了家中唯一做事却吃不饱的人。
她嫁人之后,只想得到一个家,得到一份温暖,哪怕直到那温暖是假的,是一时的,可她还是贪恋,就算是用银子买的,她也愿意,因为她太渴望了。
千金知道,自己可以给敏儿一些银子,却给不了她一个家,也改变不了她的男人,所以她只能尽量的避开敏儿,让敏儿过安静的生活,虽然苦一些,但她心甘情愿。若是绢儿去跟敏儿接触多了,敏儿剩下的任务,就是追着绢儿要银子了,那样的话,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都怪我娘。”绢儿的唇死死的咬着,最终,满怀怨恨的溢出了这样一句话。
怪又能怎么样呢?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心里恼恨。
千金看着她复杂矛盾的表情,微微的叹息一声后,不再跟她说什么了。“木头,咱们把我娘挪出来晒晒太阳,咱们跟她说说话吧!”昨天因为雪儿的事耽搁了,今天不去城里了,那就在家陪陪余氏吧。
“嗯!”周梓木点点头,往里走去。
雪儿醒来后,抱着睿睿从里面出来,见大家都不在院子里,就往厨房去……起的迟的人,只能自己找吃的。
这句话是千金告诉她的,谁让人家千金小姐不会做饭,又没带丫鬟,这家里又没有专门伺候她的人,只能把稀饭跟下饭的菜放在锅里暖着,等她起来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雪儿在丰衣足食的时候,周梓木跟千金等人正在想着法子把余氏挪到院来……
“慢点,先铺个垫子,免得椅子太硬了。”周梓木抱着余氏出来,千金紧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厚垫子放在椅子上,并把椅子搬到了院子里,让周梓木把余氏放在椅子上……
“娘,舒服吗?”面对着刚出来没多久的暖洋洋的阳光,余氏的双眼转动了一下,千金蹲在她身边,脆生生的问道。
余氏的双眼转动了一下,虽然反应不大,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你们在干嘛?”正在灶间里吃着稀饭的雪儿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饭呢。
千金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绫罗裙,端着缺了一口的碗,站在有些剥落了的木门边,觉得这个画面,有些滑稽。
千金刚张嘴想要调侃几句,却被一旁的绢儿用震惊的语气掐断了。“小……小姑,你看,快看玉兰……”说着,还伸手撞了千金一下,弄的千金很无语。
她见绢儿那么激动,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到雪儿旁边的玉兰抱着睿睿,此刻原本麻木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扬起了温暖的淡淡笑容,让人不禁看呆了。
“你们干嘛?”雪儿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一脸茫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半转身面对着被玉兰抱在怀里的睿睿,轻声说道:“睿睿乖乖的,娘给你喂粥粥,咱们吃鱼鱼……”
“啊啊……”睿睿因为睡饱了,心情不错,冲着他娘露出了自己甜甜的笑容。
玉兰脸上的笑脸一直没有收走,她看着怀里的睿睿,始终保持着淡然犹如幽谷中暂放的美丽花朵,让人忍不住迷醉了。
“玉兰……”千金让周梓木护好余氏,自己上前放低了声音,轻轻的喊着,就怕自己情绪一个激动,吓到了玉兰。“知道我是谁吗?”
玉兰的双眼眨动了一下,但视线没有离开怀里的睿睿,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绽放出纯真笑容的睿睿吸引走了。
千金不死心,依旧坚持的问道:“玉兰,知道我是谁吗?”
她总觉得玉兰有些改变,尤其是在遇到家里几个孩子的时候,脸上所显露出来的表情,跟正常的人没什么区别,像是恢复了正常。
雪儿见千金一直盯着玉兰看,一直在追问着,怕她一个激动会摔了怀里的睿睿,就连忙进灶间把碗放了,出来接过她怀里的睿睿,帮衬着千金问道:“玉兰,你出个声,我让你帮我带睿睿,好不好?”
关于玉兰的事,她来的当天晚上,绢儿就告诉她了。对玉兰,雪儿也是充满心疼的,总觉得命运总是爱戏弄善良可爱的人。
怀里空空的玉兰一直怔愣着,好像没有听到雪儿的话,只是一直保持着原本抱着睿睿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担心。
“玉兰,我是千金小姑,你还记得吗?”千金见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眼里原本的茫然少了好多,就继续努力的想要把她唤醒。
玉兰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姑娘一般都嫁人要生孩子了,她不想等到玉兰没有回转的余地的时候再清醒,那对玉兰来说,太过残忍了。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再让她失去嫁人生子的资格,这辈子,还不如不要醒来。可是,在千金生涂涂的时候,玉兰就已经有些改变,只是不明显。今天,千金跟绢儿看到玉兰那抹美丽的笑脸时,就觉得一定要唤醒玉兰,不能再让她逃避下去了。
“我是绢儿啊,你不是最爱跟我一起玩的吗?”绢儿也急切的上前喊着,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玉兰,好像只有这样看了,玉兰才会清醒。
僵硬着肢体的玉兰好像渐渐有了知觉似的,满满收回了自己抱着睿睿的姿势,然后抬头茫然的看着千金跟绢儿,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光亮,但随即消失,又变成了原先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