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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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以打求和(1)

一、昌都新总督阿沛·阿旺晋美

昌都地区,位于东经95°~99°,北纬29°~32°。唐代时,为吐蕃王国的一部分,明清以后统称此地为康藏地区,现为西藏自治区所属的一个专区。它东临金沙江,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相望;南接云南省,还有一段地区和印度及缅甸相连;北与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毗邻,西与西藏林芝、那曲地区交界。全境东西长度约850公里,南北宽约470公里,原辖13个县,总面积约30万平方公里。1986年将察隅、波密划归林芝地区后,现辖江达、贡觉、类乌齐、丁青、察雅、八宿、左贡、芒康、洛隆、边坝、昌都等11个县(盐井、生达、妥坝、碧土四县业经国务院批准,尚未组建),总面积为11万多平方公里。

昌都地区现有人口50万,有汉、藏、回、壮、纳西、珞巴、门巴、白族等20多个民族,以藏族为主,属于多民族地区。这里的藏族群众基本上都信仰藏传佛教(俗称喇嘛教),多数是信仰格鲁(黄教),也有信仰噶玛噶举(白教)和宁玛(红教),萨迦(花教)、苯教(黑教),极少部分地方有信奉伊斯兰教和天主教的。因此,活佛、喇嘛在西藏人们的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原“藏政府、寺庙、贵族”是统治西藏的三大领主。解放前,这种“政教合一”的僧侣贵族封建领主专政,使上层活佛、土司、头人把持各级政权。藏传的宗教在昌都地区已不是单纯的信仰,而是同僧侣贵族封建领土专政制度融为一体的,广大农奴和奴隶长期受着残酷剥削和压迫,过着极其悲惨的非人生活。

昌都地区高山、峡谷相间排列,冰山雪峰、干热河谷、森林、草原并存。地形也独具特色,由北至南海拔高度差异明显,北部最高达5500米,逐级向南下降至4000~3500米,平均海拔为3500米以上。这里自然资源极为丰富,全年日照时数为21393~27764小时,每平方厘米太阳总辐射量为1382~1676千卡,年平均温度为76℃,年降雨量400~600毫米,无霜期平均为127天。

著名的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由北向南穿过全地区11个县,滚滚而去;三江上游支流密布,多达60余条。大小湖泊也星罗棋布,其中较为有名的有25个,丰富的水源滋润着72万多亩土地,是青稞、小麦、圆根、荞麦、大麦、豌豆等农作物生长的好地方。天然草场13.5亿亩,是牦牛、山羊、绵羊、黄牛、马、骡、驴等牧业生产基地之一。

全地区森林总面积为3000多万亩,覆盖率约为24%,木材蓄积量达167亿立方米;林木品种多达1500多种,其中红白檀香等珍稀树种就有16种。南部河谷地带还生长着苹果、梨、核桃、花椒、桃、杏、石榴等经济林木。广阔的森林为众多亚热带到寒带的各类野生动物提供优良的栖息之地,种类多达400余种,金钱豹、藏羚、白唇鹿、马熊等珍贵动物就有12种;药材品类也多达1000种,有鹿茸、虫草、麝香、牛黄、知贝母、天麻、黄连、熊胆、当归、雪莲花、豹骨、三棵针、柴胡、青茵等珍品。各类矿产资源蕴藏量也十分丰富,现已探明或发现的有金、银、铜、铁、锡、铬、铅、锌、锑、硫、煤、石膏、石棉、石油、菱镁矿、盐等20多个矿种,其中铜矿总藏量居全国之首。这些矿藏是祖国四化建设的宝贵资源。

昌都镇是西藏东部横断山脉中的一个重镇,恰好在四川、拉萨的中间,历来是川藏之间的交通孔道,位置十分重要。它背负高山,岗峦重叠,峻峰插天。在高山之下,低洼之处,平原逶迤,怒江、澜沧江穿行于横断山中,千峰万壑,地形独特,气势十分雄壮,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据史书记载,昌都成为城镇只有260多年的历史。但是,这里自古便有人群生存,出土的距今4600多年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卡若遗址的原始村落的各种石器、骨器、陶器、谷物类等大量文物生动地证实了这一点。到了汉、魏时,昌都已经很有名气了,那时称之为“康”(指杂曲和昂曲两水岔口之处的“洽木多”一带;“昌都”在藏语里是“水岔口”的意思)。到了唐朝初期,吐蕃王朝崛起,不仅征服了雅砻河谷各部落,吞并了年楚河流域的苏毗部落,而且一直打到康区。

吐蕃王朝灭亡后,西藏经历了400余年的分裂局面,昌都一带也在分裂中几易其主。到了元代,萨迦王朝统治西藏,昌都又成为萨迦王朝的属地。明朝的时候,称帕莫竹巴王朝统治的西藏为“乌斯藏”,昌都又成为乌斯藏所辖。明、清两代王朝,对这一地区一直采取怀柔羁縻政策。清顺治帝曾封昌都地区掌管政教的大活佛为“博善禅师”、“呼图克图”、“诺门罕”。

从此以后,大活佛们便要定期向朝廷进贡。公元1719年(清康熙五十八年),康熙皇帝派定西将军噶尔弼率兵从云南、四川两路入藏,驱赶蒙古,准噶尔部的入侵。东路军便先打到昌都,并镇住昌都,周围方圆千里的寺庙和地方,便都归顺于清。在这里,噶尔弼代表清政府颁发给强巴林寺寺主帕巴拉呼图克图和边坝西甲喇大寺寺主西瓦拉正副呼图克图的印信,印章用满、蒙、藏三种文字刻成,让他们用政教合一的方式统治昌都地区。从此,以昌都为中心,正副呼图克图统辖了这一带的政教大权。清末,川滇防务大臣赵尔丰搞所谓“改土归流”政策,也是首先陈兵昌都,进而挥戈四方,推行反动的杀戮政策,造成极为深重的民族隔阂。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驱逐帝国主义势力,完成统一祖国领土的神圣使命时,西藏上层反动势力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曾企图凭借昌都的有利地形决一死战,以阻挡人民解放军继续西进。

“太阳升起来,用手掌去遮挡”。

想到这句话,阿沛·阿旺晋美就愈觉得噶厦和西藏地方军的渺小。历史有时含有宿命的味道。“主战派”的官员们都龟缩在拉萨,而主张和谈的阿沛却被派到昌都前线。

他心中涌动着悲壮的感觉。

作为噶厦的一员重臣,不管心中有多少想法,都要以维护这个政权及其统治下的臣民为首要任务。所以他来昌都上任了。清朝皇帝退位的那一年——1911年,在拉萨以东100多公里的墨竹工卡县甲玛沟内,有一户贵族世家诞生了聪颖的公子,他就是阿旺晋美。加玛沟,意为百沟之母,长约十几公里,宽约两三公里,这里土地肥沃,气候宜人,山清水秀,是传说中藏族的发祥地之一。从沟口走进去数公里,就到了杰布拉岗,也就是松赞干布的居住地,这里供奉着松赞干布的塑像,两旁分别是文成公主和藏地王妃。从这里再向前走1公里,就到了尺康村,村中有一巨大的圆形白塔,塔的正南面,有一片残垣断壁,这就是阿旺晋美的出生地。尺康村是霍康家的庄园之一,阿旺晋美也是霍康家的成员。

阿旺晋美从小就聪慧过人。

14岁那年,他开始研习藏文书法,同时拜一代佛学大师喜绕嘉措为师,学习文法、诗学、历史和哲学。喜绕嘉措大师学问渊博,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为人刚直,在藏区享有盛名。阿旺晋美跟着大师苦学三年,又拜昌都三岩地区宁玛派的大苍活佛为师,学习两年,20岁那年,他重返故乡。

甲玛沟尺康村当时有白塔三座,周围护着一道四方形的城墙,城墙高约10米,厚达1米以上。城墙外挖有一环形河,里面注满了水。城墙内的村子里,有一百四五十户人家。

走出这城墙又走回这城墙的阿旺晋美,眼光便有了些不一样。可以说,昌都战役之前,阿旺晋美和共产党、解放军无任何联系,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社会制度的“围墙”,阿旺晋美也超越不了封建农奴制,因为他是其中一分子。然而正直的个性,沉重的责任感和敏锐的洞察力使他在和解放军接触后,终于实现了人生的超越,站到了共产党和人民的立场上。

20岁的阿旺晋美接替母亲管理自家的庄园。

读书之余,他和农奴们一起收割庄稼,放牧牛羊。西藏把农奴当成“会说话的牲畜”,而农奴们木讷地活着,比牲畜还苦还累。佛说,这一切都是前世注定的,今生受苦是因为前世有罪。然而,总有一丝丝忧伤阴云般覆盖在阿旺晋美的心上,这样下去,农奴死光了,贵族也活不成,雪域西藏就要崩溃了。西藏的制度需要改进,农奴应该活得更好些,他们毕竟不是牲口。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制度如何改进?农奴怎样才能活得像个人样?他想不出头绪来。

他行动着。将收到的粮食借给农奴充饥,不收利息。尽量减轻乌拉差役。这些,都受到别的贵族的讥讽和家人的责备。但是,受到佛教“众生平等”思想熏陶的阿旺晋美,我行我素。凄惨的现实使他萌生了最初的民主思想。

23岁,阿旺晋美参加了十三世达赖喇嘛下令组建的“仲扎兵营”,这是一支由贵族和富户子弟组成的西藏地方军部队,约有1200多人。阿旺晋美从班长升为排长、营长。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后,他奉命守卫噶厦的造币厂和军火库。

就在这一年,阿旺晋美受到大贵族阿沛家族的青睐,他被招赘为阿沛·才旦卓嘎的夫婿,并以阿沛家族的名义,受封为小四品官。从此,他的名字成了“阿沛·阿旺晋美”。阿沛家族是西藏最古老的贵族世家,封地在太昭一带。1907年,英军攻占江孜时,老阿沛带领民兵数百人参加抗英大军,奋勇杀敌,威名远扬。作为阿沛家庭封爵继承人的阿沛·阿旺晋美,更是精明强干,先后担任过昌都总管府粮饷官和噶厦的法官,到34岁时,被提升为孜本。

解放军挺进到金沙江以东后,拉鲁急于卸任,阿沛·阿旺晋美被推至噶伦高位,并任昌都总管。噶厦政府有个规定,凡旧西藏地方政府的官员、贵族在任职期间必须去昌都工作一次,任期三年。阿沛明确表示不去,并提出两条理由:一是他20多岁时已在昌都总管府做过粮饷官,干满4年,任务已完成;二是因为当时规定,贵族家庭如果没有长辈,而本人又是家中的长者,就可以不去昌都。阿沛正符合这个条件。

但噶厦仍任命他为新的昌都总管。

记得还在他任孜本的时候,噶厦召开了一次重要官员会议,阿沛·阿旺晋美是会议的主持人之一。会议主要讨论与解放军是战是和。一些与会的官员在交头接耳。有的说:“共产党青面獠牙,绿眉红须,是一群吃人的恶魔。”有的说:“共产党杀和尚,烧寺庙,强奸妇女。”还有的说:“既然共产党这样,就没有了活头,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阿沛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是外国人在造谣,我是不信的。我相信共产党也是人不是魔鬼。国民党时期中国有4亿人口,中国共产党接管了政权之后,这些人都能活下去。‘针能过得去,线也能过得去’嘛,我们西藏不到100万人口,有什么不能活下去?如果共产党确如谣言所道,那4亿中国人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受共产党的欺负吧。”

有人在嚷嚷,一定要和共产党打仗。

等吵声静下来,阿沛又说道:

“我认为不能与共产党打仗,只能和谈。国民党号称有800万军队,有美国人的支持,与共产党打仗的结果还是失败。鸡蛋不能往石头上碰。如果西藏男女老幼全部上阵打仗,也不足100万,又没经过训练,没有武器,怎么和解放军打?怎么取得胜利?我从现实讲,这个仗不能打。”

后来,在噶厦召开的几次会议上,阿沛都明确地这样表示。

被任命为昌都总管后,阿沛面见摄政达扎陈述了这样一种意见:

“上司抬举我,委以重任,我愿从命。但是解放军已向昌都方向前进,也许指日可到。我们迟早要同解放军接触,总是要谈判的。请上司给我权力,我去昌都后暂不接任总管,而是直接找解放军谈判,‘找水源,去雪山。’我一路东行,找到解放军为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西藏官员扩大会议认为,阿沛已是堂堂噶伦,不宜贸然与解放军谈判。先责成在印度的孜本夏格巴等人与共产党接触,待时机成熟,再由阿沛出面谈判。噶厦和达扎同意了这个意见,并将其副本交阿沛本人一份,要他先去昌都上任,相机行事。

1950年8月28日,阿沛一行到达昌都。

他顾不上休息,便亲自巡查江防,考察民情。一周之后,他致电噶厦:“因时世浑浊,民不堪命,这里有的宗内仅七八户还有糌粑,其余全以圆根为食,乞丐成群,景象凄凉。”针对噶厦命令他进攻玉树一事,他建议“停止进攻,汉藏双方最好和平解决,如果不行,也应先从边境一带撤出所有部队。”噶厦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让阿沛担心的,除了对岸的解放军,还有西藏地方军内部各派不和,军纪败坏。因拉萨来的西藏地方军强奸了一个昌都姑娘,引起康巴士兵的强烈不满。他们纠集起来,提着藏刀和步枪在拉萨西藏地方军军营前叫骂,双方剑拔弩张。康巴士兵在街上狂吼着驱马飞奔,并朝空中放枪,挥刀舞剑。那嘶叫让人毛骨悚然。姑娘们全躲在家中不出门,一些拉萨官员也躲得远远地。

就这样如野牦牛般的西藏地方军,能战胜神勇的解放军吗?

阿沛心中滑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阿沛的担心不无道理。

过去,西藏兵民不分,有一种军事组织叫“森巴”近卫军,就是藏王的卫队。“森巴”建于第司·桑杰嘉措时期。这些“森巴”平时在家耕地、放牧,是农奴。他们没有守边、治安等任何军事任务,但世代享受“森巴”俸禄,一般属于大差巴户,只是一年给噶厦政府支一次“兵差”,此外不再承担任何差役。所谓支差,就是在拉萨传大召期间,充当达赖喇嘛和高级僧侣的仪仗队,参加传召期间的各种活动,为期一个月。

“森巴”近卫军人数很少。一般为10个“丁”,每个“丁”15~25人,共计200人左右。演武时这200人被分成两部,披甲戴盔,手持火枪、大刀、长矛和盾,按规定动作两队互相舞刀弄枪,同时相互斗话,呼叫夸耀自己之词,以壮军威;另外,还要唱“加江”歌,以歌颂神明。

每年藏历十二月,“森巴”们就会聚集到拉萨,进行集中训练。藏历腊月十五日辰时,“森巴”官兵在布达拉宫前“雪”地的石碑处集合,前往布达拉宫寝殿传达处,谒见达赖喇嘛和摄政王,领取氆氇等赏赐物,然后离开布达拉宫,到德阳夏大门时要鸣枪呐喊,然后绕行布达拉宫一周。据传说,第司·桑结嘉措时期对所有教派不分厚薄,对格鲁派(黄教)不予特殊照顾,引起拉萨三大寺的不满,为防止三大寺僧人在传召大法会期间骚乱闹事,第司·桑结嘉措让“森巴”军举行各种示威活动,以威慑对方。

腊月二十九日,跳神仪式前,全体官兵在布达拉宫德阳夏内表演武艺,接受检阅,仪式结束后,在达扎路恭纪功碑旁,抛驱魔食子。接着对空鸣枪,庆贺胜利。

正月初三,全营分成三队。一队赴乃穷寺,参加乃穷神汉的降神仪式;一队赴甘丹寺,参加树立甘丹大神幡的仪式;一队参加在布达拉宫后面举行的跑马射箭会。参加比赛的有噶厦选派的选手、噶伦选派的选手、代本选派的选手等。并分近、中、远三种不同射程进行比赛。前三名发给五条不同颜色的布条和一匹马,其余的发给一包长条茶,五条不同颜色的哈达。

正月15日晚上,达赖喇嘛和高级僧俗官员到八廓街观赏酥油花灯供品。各兵营在八廓街周围排列一字长蛇队,并在各街口设卡,执行警戒、保卫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