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道里没灯,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敲响了汪晓家的门。片刻之后,门里传来汪晓好听的声音——谁?我,老于。汪晓“哦”了一声,说,有什么事么?但是不等老于回答她又恍然大悟并补充道,哦,王美丽不在。老于愣住了,他本想再确认一下的,但想想又似乎没什么必要,因为如果王美丽在的话她肯定会主动迎上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没再说什么,摸索着向楼下走去。
第二天,老于试着给王美丽另外三个朋友挂了电话,结果虽然和他料想的一样,但他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失望,他靠在床头,心想王美丽你去哪儿了呢?你他妈的能去哪儿呢?这个上午,老于被那个出走的女人搞得心神不宁,他感到委屈、愤怒、不安、烦躁,他无法容忍一个女人就这样平白地从他的生活中蒸发而去。最后,他把所有罪过归结到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王美丽最好的朋友——江逑逑。长期以来,她一直为王美丽充当着参谋的角色,并在几次经典的胜利中起到过至关重要的作用,老于对其耿耿于怀,甚至觉得这样的女人再多几个世界上的男人就全他妈的完蛋了,他想如果没有她王美丽就不会如此大胆,如果没有她自己就不会搞得如此被动,于是,在这个午后,他砸响了江逑逑的门。
门开了,气势汹涌的老于面对的并不是江逑逑,而是传说中那个″骁勇善战″的同室。她告诉老于姓江的不在,老于问她是否可以在这等一会,她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得到默许的老于在客厅里唯一的一只沙发上坐下来,那沙发己经凹塌了,没有丝毫的舒适度可言。他挣了挣身子,心想,这或许就是他从未被请进来坐坐的原因吧。老于托着下巴四下观望,他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落满了灰尘,一只茶杯呆滞的蹲在那儿,挂满了深褐色的茶碱,他想这肯定是哪个男人留下来的,他也曾和他现在一样,陷在这蹩脚的沙发里不能自拔。想到这里,老于索性更深地把自己向沙发里陷去,后来,他就这样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以至于他醒来后一时搞不清身在何处。他睁开眼,看见江逑逑的同室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他。她说,这样子舒服么?老于点点头说,还行。那女人笑了。她冲江逑逑的房间努了努嘴,说,朋友?老于摇摇头,说,不,敌人。哦?女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显然是对老于产生了兴趣。于是,在这个下午,老于被请进了一个女人的房间,并享受到客人般的款待。
他们的交谈是从江逑逑开始的,但很快就转到了王美丽。老于说,一个人平白地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无影无踪,你说要是分手了或者私奔了哪怕是死了呢,也总算是有个结果,可这算什么?失踪?你知道我的感觉么?没着没落的!女人看着她,说,你爱她么?老于一下子被她问的有点扭捏,他嘬了口烟,说,谈不上吧。女人说,真的么?老于说,真的吧。女人笑了,她开始觉得老于有点可爱了,女人总是在男人相对脆弱的时候觉得他们可爱,就像男人总在女人相对脆弱时候觉得她们温柔一样。她笑着说,你说谎。老于愣了一下,说,没有吧。他的确没搞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说谎。女人叹息了一下,她有点黯然神伤了,她说,一个人一生中最卖劲儿的那次爱情却往往不是最完美的,而当他想要再次去爱的时候,却发现体力已经透支了。这话让老于的身子一怔,他不由得开始重新审度这个女人了。他去看她的眼睛,发现那里充满了坚定、迷惑以及隐约间夹杂着的温柔,于是,他们的话题再度深入,他们面前的东西也由茶杯换作了红酒,女人举起酒杯在眼前晃动着,显得有点妩媚,老于也举起酒杯,他开始觉得这世界又有点美好了。时间就这样由白天演变成了傍晚,江逑逑还是没有回来。女人说,留下吃饭吧。老于笑了,他不知是否可以把吃饭和睡觉联系起来理解,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谢绝了。
走出门,老于一下子又跌落到了原来的世界,楼道里格外的黑,他瞪大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本能地紧握住楼梯扶手,他忽然有一种失明般的恐惧,他甚至于有点绝望了,他想,他就像只瞎猫任老鼠在眼前乱蹿而毫无办法,他想,他可能再也找不到王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