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盯着佳肴半天,终于忍不住大吃起来,但是吃了几口,又不动了,嘴里面叼着鸡腿微微颤抖。
“哥们,知道东宁怎么走么?”忽然间,一个袒着上身的壮汉出现在眼前,东北味很浓。
“顺着大道往南走!”随口说道,说了一半,不由得有些后悔,暗想对方很可能就是前来接头的赵秉煦。
那壮汉道:“多谢兄弟!”转身要走,眼睛却落在西瓜上面,舔了舔嘴唇,道,“你这西瓜哪里买来的?”
“是别人给的!”
壮汉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来一块脏兮兮的银子丢在桌子上面,道:“我买下了!”
张耀忙按住西瓜,道:“这瓜不卖!”
壮汉眼睛一瞪,道:“混小子,别不识抬举,我可是给你银子了!”
张耀暗道:“这个革命党人好不讲道理,我要救他的命,他却不领情!”
这时卿如颜道:“哥哥,就把西瓜给他好了,送给北方人和送给南方人,不都一样么!”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他,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壮汉,一副匪相,肯定不是革命党人;而那个赵秉煦是南方人,应该和朱协的样子差不多,松开了手,道:“你拿去吧!”
壮汉很是得意,单手托着西瓜便出了店。他用余光看到刘玉庵和安璧静跟在壮汉后边出了店,暗祈求保佑壮汉无事,“如果有事,就当他为革命做出点贡献了。”
卿如颜见他望着门口发呆,一拉他,道:“还发什么呆,咱们快走啊!”
他这才猛然醒悟,正要起身,忽然见到一个穿着青布袍子,身前挂着一条长围巾的中年人笑眯眯挡在身前。
他一惊:“你是五训教的人?”
那中年人个子不高,面色白皙,淡淡一笑,道:“兄弟莫惊,我南方,不认识路径,冒昧请教!”
二人猜他很可能就是赵秉煦了,忙一边推他,一边低声道:“你快些从后门走,苏联派来的人已经被人抓了!”
那人微微吃惊:“安排得如此机密,居然被人察觉,真是郁闷!”连忙转身奔逃。
三个人刚刚出了客栈后门,便听身后呼呼有风,刘玉庵和安璧静飞身追了出来。那人回身一掌,正挡住刘玉庵从后面击出来的一拳。
安璧静拦住张耀、卿如颜去路,冷笑道:“哼,早就看出来你们两个不是好东西,果不其然!”
那人将张耀、卿如颜拽到身后,道:“我来对付这两个妖孽!”
刘玉庵笑道:“别那么自信,自身难保!”一招“双龙出水”双拳前后击去。那人展开“伏虎拳”迎之。安璧静见那人功夫略在刘玉庵之上,便大叫一声,上前助阵。
眼见着那人在两人夹攻之下,频频吃亏,张耀慢慢弯下身去,拾起来一块石头向凶神恶煞般地安璧静脑后打去,但是恰巧安璧静侧身闪避那人打来的拳头,正巧躲过了石头石头,却正打中刘玉庵的额头。那人趁机飞出一脚,扫在其脖子上面。刘玉庵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安璧静很是愤怒,冲张耀喝道:“小鬼,你下黑手!”撇开赵秉煦,从腰间抽出长刀劈向张耀。张耀距他不足五尺,正在大刀阴影之下,而那人也来不及回身营救!
一声枪响,打破了小镇子忧闷的沉闷,接着安璧静扑倒在张耀和卿如颜脚下,后脑的弹孔汩汩流着鲜血。两个孩子何尝见到过死人,更何尝见到过一个大活人当场毙命眼前!即使许多成年人见此景象,也必心悸不已。
方圆百里有如此枪法的人还能有谁呢!张向伯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举着长枪还冒着青烟。后面跟着两个汉子,一个高高大大,一个矮小猥琐,腰间都挎着枪。
张耀几步扑过去,同时张向伯也跳下马来,紧紧抱住了孩子。
“爹!”张耀哽咽着要将这两天来发生的事一股脑儿说完,一时间前言不搭后语,很是混乱。
张向伯听了一个大概,拍拍儿子道:“耀儿是好孩子,是爹的好儿子!”
这时那人过来向张向伯做了一揖,道:“多谢张英雄相救!”
张向伯道:“不敢当!在下苟居关外,不能为国家效力,今日一枪就算在下投身革命的第一步了!”
那人道:“张英雄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进关闯荡一番?造福百姓,青史留名!”
张向伯道:“故土难离,在下祖上迁离中原,来此沃土,已有千年,传承几十代,怎能说走就走。”
那人拍着张耀对张向伯道:“虎父无犬子,赵秉煦愿意带着贵公子南下,图谋大事,张英雄意下如何?”
张向伯激动道:“原来阁下就是赵秉煦先生,久仰久仰!只是孩子还小,日后定送到先生门下!”
赵秉煦道:“既然这样,那就悉听尊便!赵某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转身要走。
张向伯道:“五训教决意抓你,已设下天罗地网,不如先到舍下躲避几天?”
赵秉煦想了一想,道:“也好。待平静一下,我便到牡丹江城里,那里有我的故旧,他们会掩护我完成接线苏联人的任务,焉能无功而返!”
接着,张向伯吩咐身后两个人将刘玉庵、安璧静就地掩埋,然后叫惊魂未定的小二买来一匹马给赵秉煦乘骑。此地常有匪寇侵扰,不时有人伤亡的消息传来,县府无计可施,因此小二也似乎习以为常了,乖乖去买了马,交与张向伯。
张向伯、赵秉煦并骑,行在前面;张耀、卿如颜共乘一骑,跟在后面。
卿如颜趴在张耀背后羡慕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位英雄的老爹!”
张耀道:“那当然,我爹爹的力气可大了,扛着四捆柴回家,就像玩似的!一捆柴就能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嘻嘻!”
卿如颜道:“我是说你爹爹的枪法好,不是说他的力气大!”
“枪法好,首先要有力气啊,那枪好沉的!”
行了三、四个钟头,便见到了一小小村寨,一块三尺多高的青石斜插在寨前之中,凹凸不平,隐隐还可以见到箭矢痕迹。青石表面上刻着“仙翁崴”三个字,饱经寒霜,斑驳陆离,
张向伯道:“这便是在下苟居的村子了。”
“仙翁崴,好奇怪的名字。”赵秉煦道。
张向伯道:“‘崴’意为山水弯曲之处。附近多山,于此地蜿蜒曲折;北有一河,亦回肠于此,故称‘崴’。至于仙翁嘛!”指着远处的山脉道,“可能是因为四周的山形酷似仙翁面庞!”
赵秉煦仔细观瞧附近山脉,颔首道:“果然很像。”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张耀和卿如颜早就困倦了。张向伯便安排两个孩子先去休息,自己陪着赵秉煦四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