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爹呢？”我急忙问道。见他茫然地看着我，我才发觉自己太过鲁莽了，便解释道：“就是娘亲爱慕的那个参将。”
他一愣，“你是说德深？”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却一脸悲哀，讲述着似乎是他的故事：“死了。在定疆河一战那里被敌军一刀从脖子上劈了下来，身首异处。可怜的他才刚刚立下战功，应该能升为副将的……融融她……她竟然认为是老夫暗杀的……”
我一愣，才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件事里，外公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的爹是他的部下，虽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其中夹杂着娘的关系，外公也似乎格外疼惜我的爹。试问，有什么比自己的女婿惨死在自己跟前，女儿误会自己而离家出走的事情更为悲惨呢？
“外公，”我思索了一下，抹去腮边的泪水，再次离开座位朝他跪下，“请您承认爹为凌府女婿的身份，将爹娘合葬，同时让雁雁为爹娘拜祭一下吧！”
外公轻扫了我一眼，他那幽深的眼神里看不出是允诺还是拒绝。
我猛地在冰冷的地板上磕了个头：“求您了，外公！难道你不想娘亲能够安心长眠吗？雁雁既为爹娘所生，亦从来没怨过爹娘！现在雁雁只想为逝去的爹娘尽一下孝，您都不允许吗？您难道想让娘亲连看一下她亲生女儿的面都不给？”
我的话锋尖利，若旁人听去定以为是咄咄逼人，可从外公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这么想。最后，我扬起小脸，泪流满面地同哀怜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我的话语中每一句都是在要他恢复我原本的身份，我既为凌潇融的女儿，何需要躲躲藏藏？但我知道这样若做得好就没什么，若成了反面，对凌府的声誉影响是极大的。可为了眼前，更为了长远，我是不得不这么说的，我把决定权都放到外公手上，我要的是他的决定，哪怕，一念之差都好。
我们目视了很久，都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从明天开始，你就是真真切切地成为老夫的外孙女，你就是融融的女儿。老夫会让德深的灵位放入祠堂当做凌府女婿供奉，和融融的放在一起。”
我心里简直是欣喜若狂，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出来。我仍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请外公赐名。”
沉南雁的这个名字，就让它跟随沉府的记忆永远地成为过去吧。
外公抬头看向远处，目光深邃难测：“斯人已别，此去无返；分离在即，泪盈满眶。”他复而低头看着我，“你就单名一个‘漓’字吧。”
漓？
离字旁边一行泪，是这个意思吗？
正当我低头思索之际，外公已经站了起来，俯视而道：“你的名字老夫会叫人写进族谱的，你起来罢。”但他说完这句话就拂袖离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顿时感慨万千。毕竟是隔了十多年的爷孙情啊……可能我拼尽一生的努力都无法消去这层岁月的隔膜吧……他永远都是居高临下，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容朝太尉，而不是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