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灵界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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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消逝的鬼堡(6)

三重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寒续应接不暇,明溪的蛛网已经近在咫尺,这时寒续才发现,原本雪白、细如发丝的蛛丝正在逐渐变黑、变粗,慢慢化为一块好似黑布的东西想将他罩住。

明溪。寒续捂住嘴,以防止自己再次吐血,他透过蛛丝间越来越窄的缝隙望向明溪。

最後,房里只剩下明溪和一个巨大的黑蛹。

第五扇门内,绍佐处。

﹁呼||﹂一阵风吹过,四周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落叶随风飘荡,空气散发著淡淡的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清香。

﹁这里是……﹂绍佐环顾四周,微微皱眉,一柄灵刀出现在他手中,﹁蜀山深林吗?﹂

不错,这里正是十年前,绍佐将溟族七十七人斩杀於此的最後的墓地,虽然已经时隔十年,但当时发生的一切依然深刻在他脑海里,此时鬼堡的第五扇门竟将他带回到了十年前的血腥地狱。

绍佐非常清楚,他当然不可能回到十年前,而是中了幻术。

﹁呼||﹂又一阵风吹过,一切显得那麽恬静、那麽自然,完全感受不到这里将被鲜血染红。

绍佐非常清楚这是幻的法术,可是要打破幻术,就必须要找到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否则他将永远身陷幻觉中。

西北面就是当年溟族的栖身地,也是他们最後的安身之所,既然幻将幻术施於此,肯定有他的目的,幻觉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极有可能也在那里,那麽绍佐只能前进。

绍佐往西北面走去,他的脚下发著﹁喀吱喀吱﹂枯枝被踩碎的声音,风依旧在刮,树叶与树叶之间磨擦的﹁沙沙﹂声也越发响亮。

距溟族的牺牲地已经很近了,除了风的呼啸和树木的磨擦声外,还能隐约听到瀑布下落,水花四溅的轰鸣以及小孩的嬉笑声。

到了。绍佐站在一处小山坡上,俯视著山谷中的空地上耸立的十几幢木屋,木屋前有不少溟族人忙碌著,有的洗衣生火,有的正拿著刚打回来的猎物,交给族中负责分发食物的族人,还有在溪水中嬉戏、玩闹的几个孩子,一切看起来是那麽和谐。

﹁群﹂为何会要我重回溟族?是想让我再次感受杀戮的罪行吗?绍佐扶著一棵树,看著下方丝毫不知大难临头的溟族族人,想到阿成亲手交给他的绝密资料,胸口好像插进了一把写著﹁罪人﹂的匕首,愧疚和悔恨油然而生,不自觉中他收起了灵刀。

﹁沙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绍佐身後传来,绍佐此刻的心情虽然复杂,但还没到忘记自己此刻该做什麽的地步,他骤然转身,在他转身面向对方的那一刹那,一把灵枪出现在他手中,直指对方的咽喉。

来人是一个猎人打扮的溟族族人,他穿著古时的粗布衣,身上裹著一张老虎的毛皮,看起来威风凛凛,他的身材魁梧,体格健硕,年纪约莫三、四十岁。

他的肩上扛著一只足有百斤的野猪,步伐非常轻盈,没有一丝倦怠,若非是绍佐,恐怕连他走到自己跟前也不会发觉,来人被绍佐的灵枪指住了咽喉,却没有丝毫惧色,相反的,对方大笑起来。

﹁族长,好身法!﹂

﹁你叫我什麽?﹂绍佐愕然。

﹁承轩哪,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叫你族长,可这是始祖定下来的祖制,你就安心地接受我们的尊崇吧!﹂大汉道,﹁大家推选你作族长也是因为我们都相信你、尊敬你啊!作为一族之长也意味著责任,难道你不想负责任吗?哈哈!﹂

绍佐的喉部像被一根鱼刺卡住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记忆里,对溟族的族长没有特别的印象,他的力量也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强,甚至连离的一半也比不上,所以在对溟族的灭族行动中,绍佐几乎没有受到特别强烈的反抗,就将溟族族人一举击杀。

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些被他杀死的人曾有过怎样的人生,他们的生命就像昙花一样转瞬即逝,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还不曾被人注意,便已消失在暗夜中。

可为什麽﹁群﹂让绍佐在幻境中扮演溟族族长的角色?

绍佐想起在魔幻堡时,离说过的话。

﹁就在前一晚,族长还告诫我们,虽然我们没有正式加入灵界,却有义务将先祖的秘术用於正义之事,还说不论什麽时候也不能遁入魔道,不能以个人的喜恶来判断世事,要有正义感和责任感。

﹁他的话到现在都萦绕在我耳畔,只可惜,只可惜一直这样告诫著全族人的族长,就这样被你们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永世背负著罪恶的名声!﹂

莫须有的罪名啊!绍佐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为什麽十老一定要将溟族除之而後快?按理说他们早已不问世事,还有功於地府,为什麽会招来灭族之祸?十老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族长?族长?﹂急切的呼唤声将绍佐的思绪拉了回来,绍佐这才发现不知什麽时候,自己已经身处於一间木屋中。

他的前方坐著六名溟族的族人,年纪都比他年长,他们坐在两旁的虎皮交椅上,一脸严肃地望著他,好像在等他说话,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在开会?

绍佐扫视著这间只有二十平方米大的木屋,墙上挂著兽皮和弓箭,下方堆放著成捆的竹简,绍佐坐在木屋的正位,前方是一张梨花木的案几。

案几的两端放著一些文案和古书,左右两边各放著一座铜制的鹤灯,两只雕琢得栩栩如生的铜鹤叼著灯碟,只是碟中放的不是蜡烛,而是两个鸡蛋大小的光明球。

﹁主公?﹂一个男声从绍佐斜後方传来。

绍佐回过头,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他唯一放过的非溟族中人||星。

星站在绍佐的斜後方,正用担忧的眼神看著他,他的年纪只有十六岁,却有著同龄人无法比拟的气质,在溟族中,他也是唯一的外族人。

在力量上,星几乎没有战斗力,但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并且担任了族长的军师和全族孩子们的老师,所以他不仅受到了溟族上下的爱戴,在溟族中的地位也极高。

﹁抱歉,我走神了,能再说一次吗?﹂绍佐悄声问身後的星。

﹁子供违反了族规,长老们正对如何惩治他大伤脑筋。﹂星小声回道。

﹁他做了什麽?﹂绍佐又问。

﹁擅自闯入禁地。﹂

禁地?绍佐在心里重复著。

﹁禁地只有族长在三位长老的陪同下才能进入,子供无视始祖定下的祖制,擅自闯入,实在罪大恶极,还请族长给予严惩,以儆效尤!﹂左边第一位长老义正词严地说。

﹁子供那孩子也是误闯,还谈不上罪大恶极,﹂右边第一位长老反驳道:﹁老朽倒以为小惩戒即可。﹂

﹁如果子供误闯我们不惩罚,其他人误闯又该如何?﹂左边的长老不同意轻罚,﹁依老夫愚见,应杖罚两百,再罚做五年苦工。﹂

﹁杖罚两百?岂不是要打断他的腿?﹂右边的长老说什麽也不同意,他向绍佐求助,﹁族长,子供虽然有错,但这样的惩罚实在太重,与我族施仁义的族法不符。﹂

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幻虚构的剧情?如果是真的,他们口中所说的﹁禁地﹂究竟是什麽地方,竟然连族长也没有单独进入的资格?绍佐心中充满了问号。

﹁族长,请您定夺。﹂六位长老齐刷刷地望向绍佐,要他做出最後的决断。

绍佐与他们诚恳、信任的眼神对撞,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曾将这些人杀害的情形,他的记忆、眼前的幻象相互交错著。

就在这时,木屋的竹帘被几个小脑袋悄悄地揎开了,七、八个年龄在五岁至十二岁的溟族孩子,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著,绍佐看著一张张稚气、青涩的脸,想到了他还未曾见过真面目的离。

十年前,离应该是十岁左右吧?这些孩子中会有他吗?

﹁族长?﹂星的提醒声将绍佐的思绪唤了回来。

绍佐定定神,道:﹁杖罚两百确实太重,杖罚五十,再罚做两年苦工吧。﹂他以治理灵司殿的经验,给出了那个叫子供的溟族族人的处罚决定。

会议结束後,绍佐叫住了星。

﹁星,族谱在哪里?﹂

﹁族谱?﹂星略有些奇怪,但他什麽也没问,只是应道,﹁请主公稍候片刻。﹂

﹁谢谢。﹂绍佐看著星离开木屋,长长地叹了口气。

星会拿来族谱吗?这毕竟是﹁群﹂给他设下的幻境,即便是离也未必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况且溟族被灭一事关系重大,虽然他现在略有些头绪,但离真相实在是太远了。

若是真如﹁群﹂所说,十老不仅将溟族以莫须有的罪名灭族,还囚禁了尊天陛下,以达到他们一统地府的目的,那……

绍佐突然清醒似地打了个寒颤,我怎麽会这麽想?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语,就算十老灭溟族的决定有错,他们也未必就囚禁了尊天陛下啊!此事事关重大,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旁听臆测,一定要查明真相!

头脑清醒了一些後,绍佐长长地吁了口气。

难道﹁群﹂的言论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吗?绑架小魂,打伤绍云,将我和灵龙引到此处,不仅仅是想挑起地府内部的矛盾吧?或者他们想藉此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就在绍佐进入深思时,屋外传来了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

﹁救命啊!﹂

绍佐急忙跑向屋外,却看到前方又一个自己正冷酷地挥著手中的灵刀,一个个溟族的族人在他面前倒下,而他连眼皮都不眨,满脸都是令人心寒的血腥与阴冷。

绍佐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著当年的自己||浑身沾满了鲜血,一具具溟族族人正在冷却的尸体从他面前倒下,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他都毫不留情地挥舞著手中的灵刀,血滴在空中飞舞著,成串地洒在树叶上、石头里、河流中。

绍佐看著眼前鲜血淋漓的自己,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竟一动也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著他残杀著溟族族人,只能眼睁睁看著眼前成山的尸体和成河的鲜血,只能眼睁睁看著另一个像魔鬼般的自己,握著发出萤光的灵刀走近,并举起了还在滴血的灵刀。

﹁噗||﹂灵刀刺进了绍佐的心脏,身体没有感觉到痛,却能清晰地听到鲜血正汩汩往外涌的声音,他看著眼前冷酷得不像是自己的自己,张张嘴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灵刀从绍佐身上拔了出来,他好像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似地仰面倒下,空中除了蓝天与白云,还能看到如泉水般喷射而出的鲜血;除了河流一如往昔的潺潺声,还能听到﹁%%﹂的鲜血喷出的声音。

绍佐虽没有感到身体的痛,但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当时的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比身体撕裂还要深沉的苦痛、第一次感受到比死亡来临时更为强烈的无助、第一次憎恨著那样的自己……

整个山谷染成了红色,空气中充斥著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戮的气息,而这些,也已经离绍佐渐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