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失手,岳凤栖大吃一惊。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年逾六旬的紫衣胖大老者确实不是托大。微楞之下,第二招“虹练当空”相继跟出,但见十数道白色光环在夜空中化作一处寒光闪闪的圆柱状空间,将孟昊天裹在当中不放,彩虹十二刀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这一招依旧落空,岳凤栖眼前的孟昊天看上去仅仅是一个紫色幻影,而真正的孟昊天其人仍在他面前一丈之外。
“分身大法。”这才是轻功中的上上境界,也是内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身随念动的巅峰杰作。
岳凤栖痴了,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仗以成名的彩虹十二刀在人家面前变得这等笨拙不堪。就连人家一丝衣襟都没能沾上。这确实不敢想象。
心寒之下,岳凤栖再不敢大意,好胜之心陡起,右臂猛抖,鬼头大刀顿时寒芒暴涨,七颗红珠也闪烁着逼人的光芒。身形起处,人已悬在半空,刀身一拧,“飞虹落雨”、“银燕巡空”……彩虹十二刀就如风雷交涌,连绵使出。一时间孟昊天身周银光遍布,寒流侵身,几乎连他的人影也看不到。方圆三丈之内只有雪亮的刀光与红色的珠芒,将众人的双目次的生疼。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彩虹十二刀的确威力惊人。
银芒乍闪,劲风骤盛。转眼间岳凤栖的彩虹十二刀已经使到第九招“地动天摇”。众人已经看不清他的招式,唯见一片雪亮的银环上下旋转狂舞。而中间的那道紫影也似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在疾风狂浪之中颠簸沉浮。
铁轮门少门主孟少汀眼见父亲涉危,几欲上前,但均被黑白二圣拦下。二人直到孟昊天的身手,同时对少门主孟少汀的根底也十分了解,凭他的身手,在人家岳凤栖面前绝对走不出五招。
第十一招已过,彩虹十二刀只剩下了最后一招,中人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但也同时紧张到了极点。他们深知,最厉害的杀招往往都在最后,彩虹十二刀当然也不例外,第十二招就是岳凤栖当年借此击败灵隐寺武僧“忌生铜刀”的“惨绝人寰”。
天目神僧虽然武功极高,但杀手绝招从不轻易施出。就是数次与“忌生铜刀”打成平手,他也没有以自己的拿手杀招取胜对方。这也是天目神僧能够得到武林通道敬仰的原因。也是“忌生铜刀”能与天目神僧打成平手而却惨败于其徒弟岳凤栖手下的真正内幕。
本来岳凤栖并不像与孟昊天动手,但是孟昊天早已将阴风教恨之入骨,加上同伴面前岳凤栖又不敢暴露自己师傅的立场,因此不得已之下,只得假戏真做,挥刀叫阵。刚开始,他并不想尽全力,只想逢场作戏了事。然而,随着孟昊天的不屑神态以及其显现出来的超人武功逼得岳凤栖不由动了真气。试想岳凤栖四年以前就已经在江南武林广有名气,在徐林荒这位武林奇人门下的四年苦修岂非日新月异?孟昊天只凭着一双肉掌与他叫阵,这口气岳凤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眼见自己的彩虹十二刀就要使完,自己仍未能沾上对方一丝衣襟,这还了得?暴怒之下,岳凤栖已经忘记了师父临出山前的谆谆教诲,因此在不容情,大刀刀身一震,罕绝尘俗的彩虹十二刀最后一招“惨绝人寰”挟怒而出。一时间风声陡起,寒焰暴涨,众人只觉遍体生寒,冷风拂面。只见那道巨大的光环猛地缩小了数倍,而光亮却又增强了几分,蓦然间光环已经浓缩成一个直径不足一丈的光球,以极快的速度向半空中升起,刹那间便已升至两丈以上。
忽地一声暴喝,黑白二圣双手疾扬,四枚旗子分为黑白两色由四个不同方向飞出,看来,黑白二圣也以看出孟昊天的处境不妙,于是出手相助。
不过,他们还是慢了半步。几乎就在二人出手的同时,那团光球就已在数声暴喝之中倏然炸开,岳凤栖手中的红珠七星刀也飞上半空,他本人也身形连晃,摇摇欲坠,落地后一脸退出两三步这才站稳,而他的脸上也遍布惊恐之色。
再看孟昊天却是一招“惊雕展翅”飞起三丈,右手招处,鬼头大刀已经接在手中。待人落地之时,大刀已经化作一道弧形光环,向刚刚站稳的岳凤栖兜头罩下。
奇变突生,孟昊天的招式快得就连一旁相距不到两丈的那名黑衣老者来不及阻拦。眨眼间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就已经距岳凤栖的头顶不到三尺,而岳凤栖看上去毫无惧色,安然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孟昊天手中大刀那冷森森的刀锋距岳凤栖头顶不到一尺之际,忽地左侧银光一闪,这道银光来势不疾不徐,恰好在危急之时裹住刀锋并借势一紧,孟昊天手劲一松,刀锋一偏,这一刀便告落空。而这道银光的主人也在这一刹那轻落于孟昊天面前八尺之地。
孟昊天微微一愕,这才看清来着是一位年约四旬的白净僧人。此人满脸和蔼之色,刚到近前便双手合十向孟昊天躬身施礼道:“孟大侠请手下留情,小道乃是寒山寺僧人悟净,乃是岳师侄师父天目神僧的师弟,奉掌门潮凡大师之命,游历各处苦苦寻觅袁师兄的弟子岳少侠,今已四载有余。前日刚刚得知其已经伴随阴风教人物北上微山湖,故此小道循迹而来,碰巧撞到。岳少侠年幼,涉世不深,身入阴风教必有蹊跷,故望孟大侠念其年幼,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鄙师必然会加以训诫,使其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小道不胜感激之至。”这人说完,左手轻轻一抖,收回了那道“银光”,却原来是一条极长的白色丝绦。
孟昊天温言不由微微一愣,沉吟一番之后和颜说道:“既是潮凡大师之命,孟昊天又焉能不容。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名震江浙几十年的天目神僧门下高徒,居然投身阴风教成为中原武林公敌,这是在是贵寺之辱啊。但愿他能痛改前非,做一名堂堂正正的江湖好汉。”孟昊天说完,不由深深地望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岳凤栖。
悟净和尚与众人见过礼之后,又复对孟昊天说道:“岳师侄进入阴风教,实非本人所愿,待中原武林大会之后,孟掌门及众位便会知晓,诸位保重,小道告辞了。”说完沉声对岳凤栖说道:“岳师侄,既然罪孽已满,还不赶快谢过孟大侠不杀之恩?”
岳凤栖温言不由脸上热极,但当着师叔悟净直面又不敢多言,所以只得双手一拱,神色端然地对孟昊天说道:“岳凤栖误入非门,今日得以醒悟,实乃孟掌门所救。晚辈适才冒失之过,还望孟掌门多多海涵。”说完再施一礼。
孟昊天正色说道:“凡我武林中人,行侠仗义乃是必修之课。你却屈身为奴,为虎作伥,实在有辱我中原武林之颜面。今后如真能改过,这件事孟昊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然,你的下场你自己知道。”
“多谢孟大侠良言指点,我们后会有期。”岳凤栖说完接过孟昊天递过的红珠七星刀,再不理睬同来的阴风教人物,随即同悟净和尚向场外走去。
“二位请留步。”岳凤栖与悟净和尚刚走出没几步,那名胖大的黑衣人便伸手拦住了去路。
“不知施主有何指教?”悟净和尚似是有所预料,所以不慌不忙。
“你和尚乃是佛门中人,我们江水不犯河水,但去无妨。但这位岳大侠却是我教教徒,要走,也得教主法令准许,所以,他必须留下,等候教主发落。”这名没有人言辞凿凿,口气很硬,似是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
“岳师侄误入贵派,实乃憾事。潮凡大师令小道将其召回,多行约束,此乃我佛门慈悲之道,但不知遇贵派有何关系?小道倒要领教。”悟净和尚不卑不亢,依旧笑容可掬。
“哼。我教对待擅自脱教的叛徒一向是杀无赦,这一点岳大侠并非不知,你既这样决然,那就是要自走绝路了。”黑衣人的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岳凤栖不放。
“施主此言差矣。”悟净信口接住道:“世人各有归宿,岂能以人力相强?贵教不思广大武林正义,反而肆意作恶,以至于中原武林怨声载道,众口成碑。小道倒要奉劝诸位施主及早放下屠刀,改邪归正。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到时中原武林大会之上,恐施主悔之亦不得。”悟净和尚的口气明显强硬了许多,可见这人对阴风教的劣性也是深恶痛绝。
几声冷笑由黑衣老者口中发出:“和尚,老夫念你是佛门中人,故留一念之慈放你一条生路,希望你知趣离开,不然的话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既然认准了这条路,悟净佛门中人自然不便相强。只是岳师侄乃佛门弟子,还请施主高抬贵手,让其归宗师门,若能如此,施主善莫大焉。”悟净说完,再次双手合十,行佛门之礼。
“和尚,不要给脸不要脸。休再罗嗦,速速离去,不然老夫就不客气了。”黑衣人厉声喝道。
“小道师命在身,不敢有违,还望施主见谅。”悟净的语气愈见加重。
“好。如你一定要带他走,就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望施主明示。”
“为老夫杀了这些人。黑衣人伸手一指孟昊天等人。
“阿弥陀佛,小僧乃佛门中人,出家人慈悲为怀,岂可杀生?”
“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三思。”
“你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老夫。”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一意要取小僧性命,那小僧就不妨接施主几招阴风教绝学,不过小僧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黑衣人不由一愣。
“报出施主名号。”
“老夫季正荣。”
“多面如来。”
黑衣人一报姓名,场外众人均不由叫出声来。这胖大老者竟会是名躁川东几十年的黑道枭雄,大巴山多面如来季正荣。这一来,孟昊天等人都不由开始为悟净和尚担起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