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凤凰池之锦翼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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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老人大声喝彩道:“好一招三招二式,招随心发!”

他说话间也不回手拆解,只是故技重施,又将身子往后滑出半丈,远远避开心剑的控制。陆少秋心中惊怒,亦不作歇,脚下轻点,飞身向老人扑击而出,长剑凌空呈招,又是一个剑圈向他套去。

老人眼望着他矫捷的身姿,又赞道:“轻功也不错,只可惜你武功底子浅得很哪,该当有人好好煅打煅打。你可瞧好了!”说着又是望上悠然一抄,陆少秋只觉右臂一紧,老人枯瘦的五指竟赫然掐住他手少阳肺肾经,将他百多斤的身体硬是自半空扯拽下来.陆少秋只觉浑身一麻,破布败革般“碰”得摔在地上,俯面着地,立时灶公也似,着了个满脸是泥。头脑一阵嗡响,立时便天旋地转般晕了过去。

柴垛上浑身酸软的上官云凤,迷迷糊糊目睹众人先后失手,心中惊惧,神志却蓦得清了一清。想他们好不容易渡得江湖高涛险浪,竟未想到天底之下居然有如此之高手。在这昏天黑地,凶风恶雨的山野廊桥内,落得如此涂地之败。难道他们四人便要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想到这儿,上官云凤心中突得硬得一硬,横竖不过是死,却也不能作了糊涂鬼。

云凤使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大声呼唤陆少秋,却闻得一个嘶哑的声音发不清一个准音来。她气息刚泻,又当脱力,重重倒伏在柴垛边的湿泥地上。

老人一招之间将陆少秋制服,却不再回身进犯她,只是朝地上一脸惊怒的她淡淡一笑,转身走到西墙边,在三个骨坛前蓦得坐倒,挺身朝它们嘿嘿冷笑道:“好了,现下轮到你们了!”

“你----你想—做什么---”上官云凤见他背朝自己坐下,焦愤尤盛,在嗓底幽幽发出一句。

闪电与篝火的余光照向阴暗的墙角,只见得老人微笑的侧脸映影在墙上竟是如此诡异。地底下传来隐隐的震动声,远天外又是一个闷雷滚过,雨依旧地狂漫可怖,这无尽的夜仿佛已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恶梦。

上官云凤心中害怕已极,却更难耐对“无知”的惊惧。她宁可看着老人如何至她们于死地,也不敢想象,他在墙角作着何等不可思议的死亡“游戏”。

她终于使尽全力向左侧爬出半尺,再也顾不得心中的害怕,伸颈控望老人的举动,待得看清老人手上所为,更是惊得呆了。

只见老人不紧不慢地解开了包着岳雪梅骨坛的油麻布,将骨坛置于地上,并将杜圣心夫妇的骨坛也自柳筐中取出,一字儿排成一列。在云凤的惊惑之中,老人又麻利地打开了岳雪梅和杜圣心的骨坛,自言自语道:

“生不同裘死同穴,也是好的,你们两个那么多年没得亲近亲近,我老人家今天就来作个阴媒,帮你们说和说和。”他蓦得侧头对着杜圣心的骨坛道:“那,我老人家可有话在先,把她交给你可以,以后可不许再作出伤天害理的事,伤她的心了!”

他煞有其事地贴耳听得一听,竖眉怒道:“什么?我老人家的话你也敢不听!好小子,看我今天不修理你!”说罢竟捋起袖管将杜圣心的骨坛倒举而起,立时间,灰灰白白的骨灰撒了一地,骨坛顷刻空了。干碎的灰粒在两面窜透的风雨中四散飞扬。

上官云凤亲眼看着她与玉郎收撷的“一片孝心”尽倾于地上,想到杜圣心于己的恩情,白玉郎为尽孝道所受的种种苦辛,心中不由得一阵酸痛,嗓底再也出不得一声,眼中泪珠乱滚。她挣扎着又进前尺余,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两面的风雨,筋疲力尽之下终于无力地卧在地上哭了起来。

老人也不回头看她,顾自对着岳雪梅的骨坛自语道:“怎样,我说的不错吧,这女娃娃可贴亲的很啊,也真不枉了疼她一场。”他稍稍侧头来对云凤道:“娃娃,知道你的心肠软,放心,我老人家可不会亏待了他的。”说罢哈哈一声大笑,竟将岳雪梅的骨灰也倾于地上,两下里一阵绞和,又问云凤道:“怎样,这样做你满意了吧!哈----”

上官云凤见他竟将岳雪梅和杜圣心的骨灰和在一起,顿时惊得忘记了哭泣,张开嘴,怔怔地不知所措。

蓦地里,身后又一道闪电照进来,云凤恍然间,身后摇摇晃晃立起一人,赫然便是满脸泥水的陆少秋。只见他倒柱了心剑,切齿奋起,一张脸涨得血红,好不容易立定了身子,倔硬得抹了一把脸,烈烈地道:“我---我不服!再来打过!”

他双腿软得一软,向前跌出小半步,使尽全力站定,缓了一口气道:“只教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算输!”上官云凤见他这般虚弱,尤自不肯放弃,心中悲苦,卟卟滴下泪来。

老人叽得一声短笑,不屑道:“好,你能向我再出一剑,我便服输!”陆少秋心下冷笑,忖想自己纵是七筋俱断,八脉齐损也自当再刺出此剑。暗暗运足余力,将心剑缓缓扬起,右腕内转,剑刃向下返挑蓄势,左足下蹉起跃,正是一招“剑出云满天”的起势,此招最为简捷,只需他向老人刺出这一剑,便能“得胜”。

上官云凤眉间突得一凛,只见心剑攸然扬至峰顶,正当下刺,破损的东墙檐顶上,突然幽灵般冲下一枝电光,“哧”地一声正中陆少秋高扬的心剑剑峰。

上官云凤只觉浑身一麻,耳边但闻得陆少秋长声怪呼,凄厉已极。不一刹间又见他浑身冒出丝丝白气,蠕动着瘫于地上,闷声呻吟了几下,便即再不动弹。

上官云凤呆得半晌,呼吸都已停了。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扭转身来,疯也似得向陆少秋爬去。

身后老人长叹一声:“唉——实心眼的孩子!不听我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喽——”上官云凤挣到心力俱竭,终于将颤抖的手指触到他身体,嘶哑的嗓底焦切的“咔咔”着,却仍发不清一个音来。

夜雨更显狂暴,闪电毒蛇般的触枝疯狂撕扭着无际的黑暗,残破的廊桥在轰然的雷声中惊颤。

绝望!——上官云凤真切地体会到了!陆少秋等人已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桥廊内陪伴着她绝望的,只有这恶魔般的老头。云凤知道她也难逃厄运,她现在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结束!

老人却并不回头理她,曲指轻弹着倪姬的骨坛上“先母白门倪氏夫人千古”的黄符,煞有介事地调笑道:“嗯——怎么,你也想跟他们一道儿?”他伸出食指扬了扬道:“哪----别说我老人家不提醒你,想跟他俩好也不难,只要你不小心眼闹别扭,我便依你。”他捧起那骨坛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展眉大笑道:“这便好,这便好!”言罢,从容拧开了骨坛上的蜡封坛盖,将骨坛倾倒下去。

上官云凤正当惊惑,突又一阵晕旋袭来,眼睑再也无力抬得半寸,脑中一声轰响,重重载倒在柴垛上。-----

不知过得多久,远处迷迷糊糊中传来隐隐的人声,似有妇人哭泣;又似犬吠鸡噪,此厢叫骂摔打;那厢嘤咛呢喃,一会儿又闻水声虫吟;风啸雨急,但觉得浑身飘浮如云,忽凉忽热,耳边万千怪响渐行渐近,又突转渐远。

上官云凤蓦得打一个激凛,神志稍见清醒了些,却仍四肢无力,昏昏欲睡。肤体所触仍是一片阴冷潮湿,她强打起精神睁开眼来,四周依然是令人悚然的熟悉景象。上官云凤彻底地绝望了!——她依然没有死,依然在这个廊桥里。

所不同的是,他看见陆少秋等人已被老人一字儿安放在铺放平整的柴垛上,老人正在他们“尸体”的对沿烧着大把大把的冥钞银票。嘴里还念叨道:“连小君,这是你的,白玉郎,---还有你,陆少秋,记着了,省着点儿花,-----”上官云凤从头到脚冰硬颤抖着。

窒息的恐惧中,老人阴沉诡憰眼睛缓缓向她转来。上官云凤又彻底得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奇声怪响复又响起,却当更加地清晰真切,身体所感也比方才欲畅恰意,如静卧云端波巅,说不出的安祥快意。恍然间中,那些怪响蓦得消失,又闻真切的人声在耳边响起。

“嗳——这几个是谁呀?怎么一大早的躺在这儿?”这是一个尖糙的妇人声音。

“呵,是刚来的吧。哟,这小姑娘还真漂亮着呢!”一个油腔滑调的汉子在搭腔。

“去,你又不是没死过,刚来的也不会躺在这儿呀。”一个老汉声音愤愤得插进来。

“在这儿的总不会是“散快”的主儿,不如叫唤叫唤他们”那妇人声音方歇,便有一只软而有力的手来回推攘着云凤。上官云凤不想睁开眼来,她知道一切都是幻觉,她若还有知觉,就一定还将受更可怕的折磨。她索性使出全力紧紧闭上双眼,任凭身体怎般颠簸,只要她清楚得感觉到手还放触着潮湿冰冷的地,就不会让自己再睁开眼睛!

周围各种声音的呼唤推攘声此起彼伏,蓦得,一个稍带轻燥的声音大声惊叫道:“啊——这是在哪儿!”上官云凤神情一振,这不是陆少秋的声音吗?她鼓足勇气试探着睁开眼来。

刺眼,光线从紧合的眼睑射入,刺得双眼一阵酸痛。还未待她看清,耳边又清清楚楚闻得白玉郎稍显混厚的声音:“这是怎么了??我们---我们怎么会在这儿!云凤姑娘!云凤,快醒醒!”

上官云凤蓦得抬起头来,眼前的一切令她比在廊桥内所见更觉惊异。只见他和陆少秋,白玉郎三人,烂菜腐瓜般躺在湿淋淋的石板路上,浑身沾满了腐黄的菜叶菜根。衣裳头发狼籍不堪,污秽腥臭刺鼻。起身来一看,周围站着形形色色,神情讶异的男女老少。众人见他们醒来,无不拿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上官云凤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烫。

抬头间,天光朗润,一色的尉蓝清亮,微缀着细丝般的缕缕白云。晨阳熹微,再也不是恶风暴雨的景象。她心中匪夷,不知是身在何处。却见他们各自的兵器完好在手,四肢劲力回复如常,无有一丝病痛,更是如梦如幻。禁不住得呆了。

白玉郎正慌乱地向人打听身在何处,为何自己会到这里,围观的人众不解的打量了他们几眼,便顾自扫兴地纷散,议论窃语声中,晨光无束地透进人群来。

上官云凤尚自魂不附体,突闻陆少秋大声惊呼道:“呀,小君,小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