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凤凰池之锦翼归来
49300000091

第91章

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初十日,阴,夜有小雨。

我是倪姬。毒琵琶没有骗我,天鹏真的来了。

我知道,他见到我的时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等在这儿的人,本不该是我。小婵见到他的时候,非常激动,父女两吵得很凶,天鹏还动手打了她。

虽然小婵有些鲁莽,但她只是一时意气,说了些小孩儿话吧,天鹏却当了真。呵,谁说小婵不像他呢,除了长相像,犟起脾气来,一点儿也不比天鹏差。

我不知道天鹏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也许,我让他伤心失望了。而小婵说要把我嫁给别人,他就更加生气了呀。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说呢?

我一点儿也不怪天鹏,也不怪小婵。虽然大庭广众恕得大家都不高兴,但小婵心里有委屈,发泻一下,总比天鹏什么都藏在心里好。

==========================================

“小婵——”杜圣心戚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脸孔,前日女儿惨死于自己剑下的情景,钟椎般狠狠撞击着他麻木的神经。还没等他震痛着醒来,白玉婵怆然地望向母亲,大叫道:

“怎么会这样?娘!~为什么是这样!”

“倪姬,这位是----”霍佳嵛惊愕着望着眼前一家三口,嗫嚅着。

倪姬歉然回转身来,低声道:“他——就是我的夫君——白天鹏,也叫杜圣心。”

满堂宾客的惊呼声中,霍佳嵛的脸苍黄得像抹了一层蜡。

“对不起,门主。我欺骗了你。我答应在今日和你成亲,只是为了放出消息去,好让天鹏来找我。现在天鹏已经来了,我不能和你举行这场婚礼!”倪姬紧紧握着杜圣心的手,那般坦然而坚决地说出了真象。

“不可以----怎么可以!”

未等霍佳嵛自失望和震惊中反应过来,白玉婵凄凉的悲呼声已打破了沉寂。她奔下殿来,紧紧拽住母亲的另一只手,使劲往外拖着,仿佛要将他从父亲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娘,您忘了小婵跟您说的话了吗?您为什么这么傻,到现在还相信他?——”她愤恨地望了眼杜圣心,脸上布满了忧虑、恐惧。

杜圣心惊异地怔了怔,迅即皱紧了眉。

“小婵!”倪姬意识到杜圣心的不满,急忙挣脱她:“不许这样说你爹爹!”

“为什么不能说!玄天界人,生前事生前了!他这般对待您,您还向着他?霍佳门主比他对你,不知好上几十倍!

喜贴都已经发出去了,全天阳的人都来参加您们的婚礼,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您要让门主落人笑柄吗?您不觉得太残忍,太自私了吗?”

“婵儿!”倪姬惊极而怒,高斥她道:“他是你爹爹,不许这样说话!”

“爹爹?——”白玉婵惨然冷笑:“有这样的爹爹很荣耀嘛?有爹爹抛下未出生的女儿一去十八年的吗?有爹爹一剑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嘛?”她激奋的声音不住地颤抖,委屈、悲愤的泪花倔强地翻滚在眶内。

“我就当——没有他这样的爹爹!从他杀我那刻开始!我就没有这样的爹爹!”

“小婵-----你,你就那般-----恨我?”杜圣心郁郁地声音伴着惊怔的表情令人悚然。

“是!我恨!我恨你!”白玉婵挺起身子,向着他切齿道:“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让你再害我娘!——这场婚礼,就是我为娘保的媒,我宁愿娘再嫁,也好过继续跟着你----”

“啪”一声,清脆响亮!杜圣心失控地扬起一掌,重重打在白玉婵脸上。

堂上所有的噪动同时寂止,所有人一齐望着他父女!杜圣心激怒过后,心中一阵无诉的凄楚,怆然地裂嘴喘息着。

“你!----”白玉婵捂着红胀的痛脸,眼中怨愤的火焰瞬间淹没在夺眶而出的泪水中:“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她异常倔强地朝着父亲吼道。

杜圣心凄凄地喘过一口气,郁郁道:

“你恨我,可以!教你娘改嫁,——就是该打!”他愤怒地神情陡然变得庄重,倪姬紧了紧他的手,抬头来痴痴地望着他,眼中俱是惊异的欢喜。

白玉婵委屈地转头,向母亲投去“讼告”的求慰。不想,倪姬朝她微微摇头,眼神中虽有着无尽的疼惜,更多的却是劝服的意味。

白玉婵的心彻底寒了!母亲始终站在父亲那一边,连自己挨了打,也没一丝劝慰。她强忍着屏流的泪水,扭头冲进了内堂--------

“婵儿----”倪姬怜悔地唤了她一声,终于咬牙挺住,退回到杜圣心身边。

“呵-----想不到啊,这一边一家团聚,这一边却喜事落空。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哇——”雄天纵扭头晃肩,死皮赖脸地大声吟笑。善和门人皆感无颜,桑篱冲上来怒视倪姬道:

“你——你真要跟他走!”

“是!”倪姬挺起胸:“我们即刻就走!我和门主有约在先。”

“呸!”桑篱朝地干唾了一口:“你这狠心肠的女人,这般戏弄我们门主!我-----”他扬头便欲冲上相拼,被霍佳嵛高声喝制。

霍佳嵛神情窘困,蹉跎着上来,朝倪姬艰涩地笑道:

“算了-------你们一家团聚,也是天命的安排。缘份不能强求,感情更是如此。你我虽不能成为夫妻,作姐弟总还是事实吧!不如,今夜这场宴席,就当是我这个弟弟,为姐姐姐夫摆的团圆酒。你们也别走了,刚来天阳,人生地不熟,不如就在善和门落脚吧!玲珑,婀化两个谷域风景雅致,你们随便挑个住!”

霍佳嵛笑得那般窘切,却说得那般诚恳。难掩的尴尬中,强迫自己淡化被悔婚的耻辱。

倪姬不由得心头一酸,霍佳嵛的确是个胸襟广大的仁人君子。她黯然叹了口气,抬头询求丈夫的意见,却不料杜圣心一脸阴郁的眼望他处,对霍佳嵛的好意置若罔闻。倪姬皱眉道:

“不必了,天鹏不喜欢,就算了吧。”

“不!”杜圣心突然阴笑着侧过脸来斜视霍佳嵛:“门主盛情相邀,怎能拒绝呢?”

他笑得那般不怀好意,倪姬的心陡然凉了下来。杜圣心是绝计不会放过依附善和门的大好机会!利用霍佳嵛,远比独闯玄天界便捷得多!

霍佳嵛闻得他言,欢喜万分,上前拉住他夫妇,邀向众人同往侧殿赴宴。一场难堪的丑事,竟被他如此隐忍转化。喜滋滋偎了杜圣心夫妇两座靠山,方才的恸懦荡然无存,连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雄天恨眼睁睁失了铲灭善和门的机会,气得肺胀肠穿,向雄剡道:“爹,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凭您的武功,杜圣心决讲不是您对手的呀---”

“哼,各怀鬼胎罢了。”雄剡淡笑着截断他道:“杜圣心绝非池中物,霍佳嵛想拉拢利用他,只怕会得不偿失,一口气吞下,怎能尝到鲜美,别着急,慢慢嚼着比较好些。”

“他武功这般了得,只怕养虎为患哪。”

“这该是霍佳嵛担心的才是。”雄剡眯眼阴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自有办法先对付他!”

“您的意思是------”雄天恨侧视父亲,脸上居然露出了悚然地青淤。

“你刚才也看到他的手了。不需要我们太费力,只要煽点小风,火自然就着了。”他眼中划过一丝邪恶的期待,兴奋地轩起了眉。

酒宴到子末时分才罢,善和门事先备下了客房,一一安顿来客。

“还在生小婵的气呀——”倪姬仔细端详着斜坐床边,垂眉低首,郁郁不欢的杜圣心,突而忍俊不禁笑道:“都说玉郎像你,我看呀,最像你的倒是小婵,一样的倔!”杜圣心烦躁地挺了挺身,眉宇含涩,欲言又止。倪姬微微叹口气,轻扶他肩膀在床边坐下道:

“别生气了,都怪我不好,说要改嫁。——我也是没办法呀,怕你不知道我在善和门。”她凝注着他紧皱的眉,怜惜地抬手轻轻抚摩。杜圣心下意识地侧头避了开去,紧紧闭上眼睛,脸颊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倪姬仿佛并没见到他的失意,手掌划过他鬓际,环手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心中升起无尽怜爱。微烫的脸贴在他后颈,柔声呢喃:

“你知道吗?这些日子里,我好想你,好担心你!小婵告诉我你的事,我整夜整夜地胡思乱想。现在好了,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我的心也就踏实了。”她两手绕过他臂膀,微舒开手掌,顺着肝焦经络缓缓滑到他腰间,慢慢地抱紧。

杜圣心依旧闭着眼,紧切的唇齿,开始颤抖。

他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他热情的妻子,久别后总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抚慰他。她并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难过,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杜圣心开始从失望和伤心中苏醒,转而陷在焦躁和负疚中。倪姬整个赤烫的胸脯已完全贴上了他的背。娇柔地侧视着他,轻轻朝他后颈吹着气,看着他灯影下长长的眼睫惊颤地跳动,动情地嘤咛道:

“别再想那么多了好吗?今晚我想留下来陪你,你好久没有握着我的手入睡了,我----”

“倪姬!”杜圣心再也不能忍受她如此甜蜜的诱惑,沉声打断了她,转身挣出她的怀抱,稳实地双掌紧紧把住了她的肩膀。倪姬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娇羞地低头微笑。自己终于又将成功了。不停地被这狂热而冷漠地男人俘获,同时又不停地将他追求,正是她这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体验。

她热切地期盼着,轻咬着红唇,感觉心都快跳出了嗓眼。

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还没等来丈夫的回应,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悻悻地抬头看。

杜圣心望着她,满目怜惜又怨恼地怆然。

那种眼神太熟悉了,却又太令人胆寒了。倪姬寒的不光是胆,连心也一起瞬间冷了。

“对不起,”杜圣心故意地无可奈何,避过她渐渐失去光焰的眼睛,叹息道:“我今天很累,想早点睡,你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里去吧。”他无意识地将身子向一边挪了挪,撇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灯光下。

倪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头坐着,眼中滚满了细泪。刹那后,她坚强地挺起身子,一抹淡涩的笑意迅速将失落盖没,眼中重又有了光彩,点头笑道: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她再一次点头,让自己相信她没有不高兴。还必须笑得那般轻松:

“对了,我叫丫头为你冷了茶,你半夜起来喝。”她站起来,没有回头看他,径直往前走。

“倪姬,你不会不高兴吧!”杜圣心拉住了她的手,切声道。

每次都是这样!他明知道她不会否认,总还是这般强迫她安慰自己。倪姬很想告诉他,她不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她转过头来,脉脉地注视着他微皱的眉,摇头道:

“没有,我没有不高兴。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杜圣心放开了她的手,那般无奈,又心安理得地。倪姬一头“冲”出了房去。

她不想怨怪丈夫,他们之间,始终信守着一个约定。当他心里想着别的女人时,是不会将她抱在怀里的。虽然,这个要求是倪姬自己提出的,这么多年来,也正为着这份高傲,她承受了许多的委屈,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每次还要这般自欺欺人地离开。

但她丝毫不生杜圣心的气,她知道,丈夫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他自己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他何必要这么做呢?如果不是为了心里有愧,有不安,又会为了什么呢?

倪姬回头看着灯影中一个人呆坐的丈夫,忧郁地叹了口气:“我不会怪你,这样已经够了。”是的,已经够了,只要他还会为了自己感到不安,她已经很知足了。

庭园彻底地安静下来,冷风吹着战抖的躯体,心中的怨恨之火却无法汲取到冷静。开始起雾了。起雾时分,天地间最纯洁宁静。

“怎么,做不成善和门门主的大小姐,很失望吗?”司马青云一张冷漠的脸,在雾气渺袅的灯光中分外可憎!白玉婵正愁找不到人吵架,从长椅上窜起来,怒视他道:

“司马青云!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司马青云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她,看得她开始心虚,愤怒的神情渐渐变作窘迫。然后,司马青云才不慌不忙地在她对面坐下,抱着剑,侧头笑道:“你为宫主保媒,不就是为了要做善和门的大小姐吗?”

“你——”白玉婵在父亲那儿挨了打,气恨未消,还在心爱的人面前遭受误解耻笑,刹时一股难抑的委屈直冲头顶,双眼红胀,眼泪夺眶而出:

“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连你也这般对我嘛?”司马青云冷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泪水淋漓痛快地流出,哭声连成动人的乐章,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怜爱地凝视着她:

“傻丫头,还在和你爹呕气,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打你?而你娘见你挨了打,非但不衬着你,还很高兴的样子?”

“我,我-----”白玉婵抽噎着无言回答,或许,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司马青云微笑道:

“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和权力,都是最看重的东西。你做女儿的,想把爹爹的女人嫁给别人,他不打你才怪呢?”

“哼!稀罕嘛,爹爹心里最爱的又不是娘!”白玉婵倔硬地甩了甩头。司马青云笑:

“哦?你这样认为吗?这只是你认为的而已吧。”司马青云笑观她死牛不回头。白玉婵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帮我爹说话?”

“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司马青云突然收起笑意,十分严肃地盯着她道:

“你爹打了你,表示他心里还是很在乎失去你娘的。就算你娘并不是他心里最爱的人,但他们毕竟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你大哥,还有你,也许他们之间,有常人无法体会到的感情。所以你娘见你挨了打,才会那么高兴。你这一巴掌非但没有白挨,而且应该说,挨得很值!你做那么多事,不就是想让你娘开心幸福吗?可你怎么就不明白,对你娘而言,和你爹在一起,才是最开心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