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访鬼笔录1别出声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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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逃犯夜惊魂

逃犯夜惊魂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干了那件蠢事。

今天我发现专务先生的心情不错,于是自作聪明地打了份报告上去。大意是说,为了响应地府“追求和谐”的号召,为了更好地了解人间干好本职,我申请使用内部网络外联的权限。

对于我的申请报告,专务大人简洁地批注了两个字——“做梦”。

他写的不是常用的“否定”、“否绝”,而是“做梦”。

这有些耐人寻味,显然他是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他知道我是想用外联的机会干些“勾当”。幸运的是,尽管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却没有要罚我的意思。

没有受罚并不值得我开心,事实上,我气馁得要死。就算是像往常一样望着帅得闪亮亮的专务先生发呆,也不能让我开心。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情绪,专务先生突然走过来,从口袋里抓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细细的塑胶管丢给我。

我惊讶地问他:“这些是什么?”

“好像是人间女孩子流行玩的东西,她们编些小玩意什么的……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专务先生说到一半突然觉得很丢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有些害羞。冰山还会害羞?难不成……他是想安慰我?不过他给我的这些编织用的管子算什么呀?这个早就不流行了……

唉,我才不要这个,我想回家呀。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叫死后世界的公务员,我更像是一个被迫卖身的丫鬟,或者说是一名被判刑的囚犯。

我最近的笔录就是关于一个囚犯的。故事的主人公比我幸运,至少他成功地由一名囚犯转型成了逃犯。

黑夜正如一个无底洞吞噬了整个世界,树林中静悄悄的。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吧嗒吧嗒”,我拼命地在树林深处奔跑着,但耳边仍然能听到隐约的警笛声。我跑着跑着,突然停止了脚步——一个黑影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如果是动物,怎么会直立行走?如果是人,怎么会以那么快的速度就消失不见呢?

顿时,我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一种恐惧感蔓延至全身。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前面有一丝光亮在闪烁,我迅速躲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把整个身体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在我前方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就是一条公路,那丝光亮是公路上行驶的汽车的照明灯射出的。我深呼一口气,惊慌的心才略微放松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地逃脱。

我是一个犯人。我是在从医院到监狱的路上逃走的。

几天前,我的腿在一次监狱劳动中受伤了,而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有限,于是我被送往监狱指定的医院就诊。

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大雨。我坐的汽车在回监狱的路上抛锚了,两个管教都下来推车。于是,我一个人待在狱车里看外面的情形。狱车的两个轮子陷进泥坑里了,他们用尽全力推着狱车,却无济于事,狱车纹丝不动。

当时,狱车正停在山脚下。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忽然,“哗啦啦”一声巨响,只听见管教大喊:“快躲开,快离开汽车!”

我闻声跳下车,往山坡上望去,只见无数的石块正从山上向我们滚落下来——泥石流!

我忍着脚伤不顾一切地向公路的尽头跑去,在我离开狱车的几秒钟内,狱车已经被泥石流吞没。我在管教们避险的时候,钻进树丛逃跑了。

滂沱的大雨冲刷掉了我的足迹,我终于离开了那所囚禁我六年的监狱。

我绕开公路在树林中走了好久,看见一间年岁有点久的小木屋,门上写着“××林业局”的字样,这是一间护林员居住的屋子。我推了推门,发现门没关,于是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子和一张木凳子。床上放着几件干净的衣服,我赶紧脱下湿淋淋的囚服,换上干净的衣服,并把腿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桌子上还放着一些吃的,于是,我草率地吃了点东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我看见了那件被我丢在地上印有编号“2167”的囚服,立刻一弹就起来,在房子的角落里找到一点生火用的煤油,一把火把囚服给烧了。

在狱中,我没有名字,人们都叫我“2167”,现在,我重新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向阳。

六年前,我爱上了一个叫做方倩的女孩,我想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但是,方倩的父母嫌我太穷了,反对我们来往。为此,我借酒消愁。有一天,一个在道上混的朋友孔岩找到我,对我说有一个办法钱来得快,那就是抢劫!

在孔岩的怂恿下,我决定和他去抢劫。我们的抢劫目标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身上带了很多钱。当钱到手的时候,他不甘心地缠着我们不放,还用砖头砸伤了我的头。于是,恼羞成怒的我将男人一顿暴打,直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刚要离开,孔岩却叫住了我,说:“不干掉他,他会报警的!”我看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说:“算了吧!他看不清我们的样子,我们还是尽快走吧!”

“那怎么行,留下他后患无穷,不如杀掉他,一了百了。”孔岩眼冒凶光,杀气腾腾,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孔岩就已将刀子捅进了男人的肚子……

但是,没过几天我们的事情就暴露了。孔岩事先得到风声逃脱了,而我却落入了法网。法院判定我抢劫杀人罪成立,判我入狱十七年。在这六年的服刑期间,我一直等着方倩来看我,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来。我在心里设想着她不能来看我的原因,固执地认为她最终会来的,可结果只有失望。而孔岩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警方设下的天罗地网对他丝毫没有用,这条漏网之鱼、杀人犯到底躲到了哪里,是死是活,一直是一个悬念。所以,我对孔岩和方倩的怨恨与日俱增……

木屋里,就在我晕晕乎乎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远处传来的狼嚎声把我惊醒。我想到了树林深处如鬼火般闪烁的蓝色的狼眼,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时,“砰”的一声,树林深处传出一声枪声,听到枪声,我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难道警察已经知道我躲在这里,追捕过来了?

我赶紧跳下床,拿起放在门边的斧头,一刻也不停留地就往门外走。我刚走出门,就又听到一阵凶狠的狼嚎声。

这时,已经停止下雨了。我望着门外晃动的树林退却了,又返回到小木屋,抱着斧子躺在床上,睡了一夜。

这一夜,我数次在梦中惊醒。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了那个被孔岩杀死的男人。他满身是血,肚子上有个大窟窿。他在我的面前哭泣着,没完没了。我的耳边仍然回响着那恐怖的警笛声,好像就在我的身旁;我还梦见警察用枪指着我,梦见狱中的死刑犯在毒打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间小木屋的主人护林员还没有来。于是,我吃了一些食物,再次步入了树林。

由于我的腿伤还未痊愈,再加上昨天晚上做恶梦没有睡好觉,我的头一直昏昏沉沉的。我在草丛里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被一个深埋在草丛里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草丛里。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拔开草丛一看,啊!是一具男尸!

男尸双目圆睁,头顶有很多个被钝物击伤的伤口。男尸的肚子空空的,内脏都没有了,身体其他部位的肉被撕破了。

我又看了看男尸的衣服,他穿的是一件褐色的上衣,上衣上面还标有“××林业局”字样。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具男尸就是小木屋的主人——护林员。

我又想起昨晚的枪声、狼嚎,头脑里对这件事情有了初步的推断。我猜想,昨天响起的枪声应该就是这个护林员与凶手搏斗的时候枪走火时发出的。他被人杀害在了树林中。从他空空的肚子以及昨晚的狼嚎声可以做出推断,野狼曾经来过这里,吃掉了他的内脏。

总之,这是一起谋杀案。不过凶手是谁?护林员的枪又去哪儿了呢?我的脑袋里不停地翻滚着这几个疑问。我不禁又想起了昨夜的黑影,护林员的死会不会跟那个黑影有关呢?

我边走边想,这时,我看到山下冒出了几缕炊烟,山下是一个小镇,山脚下零星散落着几栋房子。我放弃了思考这件与自己无关的杀人案件,我想眼下应该先找个地方藏身,而山脚下的这几栋房子也许就是最佳去处。

我摸了摸身上的那把斧头,定了定神。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虽然我被定为杀人犯,却没有真正杀过人,想到杀人,我的心中还是有点退缩。但是,此刻的处境却容不得我多想,我拎起斧头,像一头饥饿的野兽一样悄悄地下了山。

我没有马上潜入小镇,而是在山腰一直待到天黑。我把身体掩映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离我不远处是一片坟地。山上的风很大,到了夜里,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坟地里的那些坟头矮矮的、黑黑的,像一个个黑色的人影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异常恐怖。

大概到了凌晨一点钟,我觉得是时候下山了。在我正准备动身的时候,我听到坟地那边有响动。我寒毛竖起,睁大眼睛盯着坟地。突然,我看到不远处的坟动了,好像有一双手从坟里伸出来,接着一个黑影爬了出来。

从坟里爬出来的黑影——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被这个场景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呼吸。那个黑影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飘飘悠悠地走了。

过了半响,我平复了呼吸,来到了山下,悄悄潜入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一栋两层的洋房,洋房的四周是水泥砌成的高墙。我趴在墙头往院子里看,院子里是一个椭圆形的喷水池,喷水池的周围长满了花花草草。看到这样奢侈的布置,我不禁“啧啧”了两声,真******有钱!

我缓缓地翻下墙头,进入院子里。院子里有一间屋子的窗子是开着的,屋内亮着灯光。我探头一看,屋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于是我躲在窗子底下偷听。

“杨军,你说那个放在下面安全吗?会不会被人发现啊?”女人问那个名叫杨军的男人。

我疑惑着,女人口中的“那个”是什么?是财宝吗?我激动了一下。

“不会被人发现的,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名叫杨军的男人说道。

说完这两句之后,屋里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接着,我听到屋里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要出来了!我连忙闪到墙的另一侧,握紧了手中的斧头。

门开了,杨军走了出来,只见他鬼鬼祟祟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用手向院子前面地上的一块铁板伸出手。我见时机已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斧头背面瞄准杨军的头就是一斧,把他敲晕了过去……

我又悄悄地潜入屋子,刚走进走廓,就听到女人的说话声:“怎么样了?你确信它还在那里吗?”

我感觉女人的话意味深长,好像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在传递一种信息。那个“它”会是什么?我又回想起自己置身的这个豪华的洋房还有阔气的院子,这么有钱的一户人家,那么,女人说的“它”会不会是钱或者其他值钱的金银宝贝呢?想到这里,我的欲望顿时膨胀到了极点,逃跑最需要的就是钱,也许我能在这里发一笔小财。

我慢慢向里面屋子的门口移动,透过门可以看到女人窈窕的背影。她背对着我站在镜子前摆弄着什么东西。我飞快地冲了过去,一只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另一只手用斧头抵住了女人的脖子。

这一切都是在镜子前面发生的。女人透过镜子看清了我,同时我也看清了女人脸。此时镜子里显现出两张惊讶至极的脸。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她?

女人惊恐的目光、颤抖的身体、扭曲的表情,使我百感交集,是怨恨还是惊喜,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我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和思念六年的女人相逢!

这个女人就是我六年前爱的那个女孩方倩,我为了能和她在一起,身陷囹圄,而她却消声匿迹,对我不闻不问。回想起这六年的牢狱之苦,一股仇恨之火燃上心头。

我把方倩推倒在地,用绳子把她牢牢地绑住,又拿来一条毛巾堵住了她的嘴。方倩没有反抗,任由我捆绑住,她只是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我走到院子里,把被我打晕的杨军也用绳子捆了起来,并把他拖进屋子。

做完这一切后,我有些累了,于是我坐在沙发上休息,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屋子的桌子上放着两口箱子,墙上挂着一张结婚照。照片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现在被捆起来的杨军,而照片上穿婚纱的女人却不是方倩。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对奸夫****是想私奔!

如今,我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要去哪儿,我最关心的是这两个人刚才说的那番话。

“那个放在下面安全吗?会不会被人发现啊?”方倩说的这句话引起我无限遐想。我下决心,一定要从这对奸夫****的口中套出那些好东西到底藏在哪儿。

我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希望能搜出一点儿值钱的东西。但是结果很让人失望,除了一枚金戒指以及少数现金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气呼呼地拿出了堵在方倩嘴里的毛巾,她大口地喘着气,泪流满目,说:“向阳,你终于回家了!”

“家!这里哪是我的家?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气愤地说。

“你还在怨恨我没有去监狱看你吗?自从你入狱后,我就被爸爸妈妈看管起来,他们不让我出门,之后他们又将我嫁给了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我结婚还不到半年,他就出车祸死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面目去见你了!我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不想你再牵挂我,我不值得你留恋,是我害了你,我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方倩说得很动容。接着,方倩又说:“你是逃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的刑期是十七年,到现在才过了六年,你不是逃出来的是什么?”方倩故作聪明地说。

“我是逃出来的又怎么样?”我狠狠地回答她。

“那你现在把我们绑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方倩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了乞求和胆怯。

“呵呵,你怕了吗?”我冷笑一声,然后走到杨军身旁,指着他说,“他是谁?”

“我的老公!”方倩慌乱地说。

“你的老公不是早就死了吗?”我冷冷地说。

“我跟他是再婚的。”方倩说。

我冷哼一声:“他是你老公,那墙上结婚照中的女人是谁?”

“那是他的前妻,早就死了!”方倩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也不愿意再跟方倩说话,我在屋子里找出一个医疗箱,拿出几片消炎药吃了下去,躺在床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杨军醒来了,他看到我大吃一惊,他的口里含着毛巾“呜呜呀呀”地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来。

我把堵住杨军嘴上的毛巾拔了出来,用斧头按住了他的脖子。杨军吓得脸都白了,颤抖地说:“别杀我!别杀我!是她指使我干的!”

方倩瞪了杨军一眼,气冲冲地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可以乱说,我指使你做什么了?”

从他们的神情和对话之间,我已经确定方倩和杨军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仰起手甩了杨军一记耳光,将他扇倒在地。我掐住杨军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快说,她指使你做了什么?你们把那个东西藏到哪儿去了?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杨军已经被我那记耳光扇得晕头转向,再被我这么一吓,想也没想就立即脱口而出:“在外面的地窖里!”

得到答案后的我露出了贪婪的本性,我的脑袋里幻想着地窖里出现的无数钱财。我把方倩和杨军的嘴用毛巾堵上了,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屋子。

地窖口在喷水池的旁边,用一块铁板压着。我走到地窖口,心中激动不已:下面到底有什么呢?我轻轻地挪开铁板,黑洞洞的地窖口就出现了。

我打开从屋里顺手拿的手电筒,轻轻地沿着梯子往下爬,地窖中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腥味,像咸鱼,又像什么东西腐败的气味。地窖的壁上很潮湿,有点阴冷。此刻,我那兴奋的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甚至感到很压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终于到底了。我心急地朝地窖四处看,可地窖里只放着一些蔬菜和熏肉。“该死的,好东西呢?”没有找到任何值钱东西的我郁闷地咒骂着。

咦,地窖里怎么还放着一张床呢?我疑惑着揉了揉眼睛,但那确实是一张床。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床上覆盖着一床红色的床单,在床单下面似乎躺了一个人。突然,在微弱的烛光下我看到了一绺头发,从红色的床单里露出来的头发!

地窖里静悄悄的,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难道他们口中说的“它”竟然是尸体,那么会是谁的尸体呢?我感觉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我心烦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下子坐到地上。我突然联想起森林中见到的那个男尸,心猛地一缩,忽地站了起来。我用手电筒照向地面,这才看清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根铁棍。铁棍上竟然还沾着血迹。

我沿着铁棍向里面照射,看到地上还有一滴滴的血迹,血迹一直延伸至床边……眼前的一切令我毛骨悚然!

我慢慢地向床边走去,等站到床边时,我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整张床都被鲜红的床单覆盖着,从床单的形状可以看出下面盖的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我鼓足勇气,一把掀开了红色床单。床单下面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女人很漂亮,她的皮肤很有光泽,似乎刚死不久。她干净利落的短发零碎地粘在脸上,嘴角上扬着,仿佛在死前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睁着没有防备的眼睛就这么死去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客厅墙壁上结婚照里的女人。哼,什么早就死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分明是被他们杀死的!此刻,我内心的恐惧已经变成了无法遏制的愤怒。回想起洋房里的那对奸夫****,我恨不得马上就杀掉他们。

我简直无法想象,六年的时间竟然把方倩变得如此狠毒。怒火中烧的我挥起斧头,一斧砍在了地窖的墙壁上。我在心中对面前的女人说:“我会给你报仇,不会让你冤死的。”

我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女人的双眼,然后将红色床单重新盖到了女人脸上。我向地窖口走去。这时,我听到了一丝响动,很轻微的响动。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抬起头,望向地窖口。啊!我差点叫出声来,地窖口上趴着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黑黑的,正在向地窖里窥视。

我喊了一声:“是谁?”

那黑影听到我的叫声,竟然一下子不见了。 我拎着斧头,飞速地爬出地窖,回到地面,但是黑影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有点忐忑不安,那个黑影到底是谁?我又仔细想了一下,刚才这个黑影与我在坟地看到的黑影有几分相像,直觉告诉我,这两个黑影是同一个人。

我返回屋子,重新盘问这对奸夫****。我刚把他们嘴巴里的毛巾拿开,杨军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大哥,你饶了我吧,放我一条生路,我会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可是,现在我只想帮地窖里那个死去的女人报仇,我愤怒地说:“地窖里的那个女人呢?你杀的吧?她可是你的老婆,你怎么忍心?你为什么要杀害她?”

“是这样的,我和小芳结婚以后很恩爱,但是小芳却一直没有生孩子。我是做工程的,赚了很多钱。后来,我在舞厅里认识了方倩,我们就相爱了,她还怀了我的孩子。前不久,她要求我和她私奔,结果,被小芳发现了。她誓死不放我走,我百般央求她都无济于事,于是,方倩就出主意说杀掉小芳。我不忍心,下不了手,方倩就拿她肚子里的孩子逼我。她说,如果我不杀掉小芳,她就要去流产。为了保全方倩肚子里的孩子,我违心地……”男人说不下去了,他已经泣不成声,“我真是个浑蛋,畜生,小芳和我生活了八年,对我百依百顺,关怀备至……”

“你在什么地方杀掉小芳的?”原来那个死去的可怜女人叫做小芳。小芳,我会帮你报仇的。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在地窖口。”杨军突然紧张起来。

“继续说下去!”我拿着斧头在他面前一晃。

杨军一哆嗦,立马开口说:“昨天午夜,我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很轻,然后看到有个黑影在窗口闪了一下。”

“黑影是什么?”我惊问道。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和小芳正躺在床上睡觉,我不知道她否已经睡熟,我反正是整夜都没有睡着。我实在找不出杀害小芳的办法和能让我心安理得的理由。大概是在凌晨五点的样子,我听到外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挪开了。我悄悄地下床,小芳也醒了,她叫住我,让我别出去。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套上一件衣服,推我躺下,给我盖上了被子,说:‘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她还跟我说等会儿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很开心地就往外走,我也跟了出去。我和小芳来到院子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芳却惊叫道:‘地窖的盖子怎么是开着的?是你弄开的吗?’我说我没有打开。然后,她就来到地窖口,俯下身,向黑洞洞的地窖口望去。那时,天刚蒙蒙亮的,地窖里黑漆漆的,里面的情形当然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小芳转身去屋里拿手电筒去了。我站在院子里等小芳,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

“谁?”我问。

“是方倩,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捂住了我的嘴,然后指着地窖示意我时机已经成熟,让我马上杀了小芳。我有点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下,方倩见我没有行动,就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用手指了指。她的意思我全明白了,她在威胁我!”杨军悲痛地低吼着。

杨军低下头,继续说:“方倩交给了我一根铁棍,然后她躲了起来。这时,小芳已经拿着电筒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小芳微笑地对我说:‘我想下地窖去看看,你陪我下来吧?’我答应了她。然后,我陪小芳下到了地窖里,在地窖里,我用铁棍狠狠地敲了她的后脑勺,她一下子就断气了。我把她的尸体放到地窖的床上,那张床是以前我和方倩约会用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死了都还在笑……”说完,他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个黑影呢?你后来又看到了吗?”我接着问他。

“看到了,我从地窖口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蹲在墙角看着我,他的样子像一只猩猩。他真是太恐怖了,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穿着乌黑的上衣,头发乱糟糟的,脸被乱发遮住了。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鸡,那只鸡还在滴血,而且他的嘴上也有血和鸡毛。”

“你是说他在生吃一只鸡?”我惊讶不已。

“是的,我当时愣住了,就在我发愣的瞬间,他一下子又不见了。”

这时,我发现方倩有点异常,她的双眼没有焦距,自言自语道:“鬼,鬼!”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方倩,你是说你看到了鬼?”我看着这个曾经最爱的、如今最恨的女人,感到震惊不已,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残忍。

过了很久,方倩似乎回过神来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是的,我看到了。前天,在山上,我杀死了他。”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方倩的话。

“是的,我杀了他,杀了他。”方倩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一边思考着方倩到底杀了谁,一边故意套她的话说:“你杀了人?怎么杀的?”

“前天夜里,我从山路来小镇,想看看他是否已经杀掉了他老婆,我身上还带着准备给他用的铁棍。”方倩一边回忆一边说,“在山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迷路了,走到了一片坟地。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些小包包是坟,我以为是学生植树留下的,就坐在坟上休息,想着路该怎么走。但是后来,我发现有点不对头,我的脚下在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当时我吓了一跳。”

“后来呢?”我有点迫不及待。

“后来,脚下有东西翻了起来,然后,从下面爬出来一个黑黑的东西,我当时吓得差点晕过去。我分不清那个家伙是动物还是人,抑或是鬼。后来,等他整个身体从坟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才看清,他是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我问道。

“我没看清,他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我吓得拔腿便跑,向树林深处跑去,我什么都不顾了,我只知道跑啊跑啊跑啊!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他。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就靠在一棵树上休息。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我怕是那个家伙来追我了,就马上躲到了树下面茂密的灌木丛中,手中握紧铁棍。不一会儿,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最后,我感觉到,他就站在我身后的树边,只要我一回头,就能将他击倒。我别无选择,当时我实在是害怕极了。片刻后,我听到了一声枪响,这枪声把我吓得不轻。我觉得那个家伙是个疯子,他发现我会杀掉我的,我不管那家伙到底是人是鬼,总之,我再也不能等下去,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我瞄准时机,举起铁棍就向那个人敲了过去,我不停地敲啊敲……”

“你把他打倒以后,没有再仔细看过他?”我问。

“没有。”方倩回答我。

“你打错人了,你打死的人是一个护林员。”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我记得在离开森林小木屋的时候听到了枪声,如果没错的话,这枪声就是护林员死前开的。他要打死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坟墓里爬出的黑影,而躲在树后的方倩却错把他当成了黑影。还有,我曾看过护林员的尸体,他的头部有很多个伤口,这正说明方倩说的话是真的,她敲死的那个人就是护林员。

“护林员?”方倩惊讶地看着我,没过一会儿,她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深情地望着我说,“我,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我怎么会和你们这两个残忍的家伙一起走?”我冷冷地说。

“我说的我们是指你和我,你把这个男人干掉,然后我们两个一起走,他已经没有用了,他的钱现在都在我的手上,这些钱足可以让我们舒舒服服地度过下半生。为了我,你坐了六年牢,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你,快!你快杀掉他,这样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地生活了。”方倩语速很缓慢,像中了魔一样,忽而柔情似水,忽而眼神凶残而恐怖。

“呸!我才不稀罕那几个臭钱,别想利用我了,我不会带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还有没有人性,难道你就不想想那个躺在地窖里的女人吗?”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会忘记自己向小芳发过的誓,我要为她报仇。

“哼!你不带我走,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是一个逃犯,你抢劫、杀人,和我们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除非你走之前杀掉我,否则,我会告诉警察山上的护林员和地窖里的女人都是你杀的!到时候全国都会通缉你,你就无处藏身了!”方倩冷笑着。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一手,真是狠毒,但我并没有被吓倒:“别吓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好,我们就同归于尽吧!你说我没有人性,让我去想那个女人,可是,谁又想起过我?我二十岁就嫁给了那个老男人,他酗酒如命,喝完酒就打我,打得我遍体鳞伤。在那些日子里,谁又想起过我?谁又为我考虑过?”

说到这里,方倩脸上满是泪痕,我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我听到门外有响动,好像是脚步声。我走到门口,透过窗子,看到有一个黑影进入了地窖。我悄悄走到地窖口,蹲了下来,我隐约听到地窖里传出窸窸窣窣,像咬东西的声音。

不久,那个黑影慢慢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在地窖口,我捉住了他。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熏肉的味道。我把黑衣人带到屋子里,拨开他的头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尽管那张脸布满污垢,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他这个我在狱中一直恨之入骨的人——孔岩。

原来,逃亡六年的杀人犯孔岩竟然藏在这里。我摇着孔岩的脸,问他:“你还认识我吗?”孔岩却不理我,脸总是执拗地转向我手相反的方向。孔岩目光呆滞,脸色腊黄。突然,孔岩傻笑了一下,瞪大眼睛对我说:“熏肉真好吃!”

我明白了一切,孔岩疯了,我记得孔岩以前最喜欢吃熏肉了,孔岩数次来地窖的原因就是来偷吃里面的熏肉。这六年来,没有人知道孔岩的下落,因为他藏在了坟墓中,杀人犯的通辑令使孔岩无法藏身,最后,他疯了。如果一个人没有疯,他怎么会在坟墓中生活呢?怎么会吃活鸡呢?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却逃脱不了良心的遣责,最终成为一个疯子。他没有被抓进监狱,却走进了另一个监狱——坟墓。

我看着傻乎乎的孔岩,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我从屋里拿出一块熏肉给他,他马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完后,他硬是拉着我往屋外走,我不明所以,但是他执著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

孔岩把我带到了坟地,他迅速地从一个坟地钻了下去,没一会儿,他又爬上来,手里多了一把枪。他把枪往我怀里塞,嘴巴还不住地嘀咕:“熏肉好吃,砰。”

我给他一块熏肉他就觉得我对他好,还把他收藏的枪送给我。那天护林人朝他开了一枪是“砰”的声音,于是他就把枪说成“砰”。原来,护林人的枪是被孔岩拿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把孔岩带回杨军的洋房,用毛巾帮他擦干净脸。看着这块乌黑的毛巾,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孔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明——即使逃脱法律的制裁也不能过上幸福生活、走上自由之路。我不想成为孔岩,所以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走到电话旁边,拿起听筒,摁下三个数字,110。

我自首了,连带着被绑得结实的方倩和杨军,以及有了熏肉就会跟着你走的疯子孔岩。第二天,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监狱,继续服刑。

后来,我听说方倩和杨军都被判了死刑,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方倩并没有怀孕,她骗了杨军,真正怀孕的是小芳。我现在终于想明白小芳为什么死的时候都是微笑的了,原来她是想告诉杨军她怀孕了,只是,小芳还没来得及将她的“好消息”告诉杨军就……

孔岩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口中不停地说着:“熏肉真好吃,砰。” 由于我协助破案有功再加上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我减刑了。几年后,我刑满释放,管教在我出狱的时候对我说:“向阳,出去以后好好做人。”

向阳,向阳,我叫做向阳,再也不是编号“2167”了。

我出狱的那天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明晃晃的,很是耀眼,我想我从此再也不用在深夜里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