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访鬼笔录1别出声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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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克的法则

生克的法则

今天我请教了一位前辈,终于弄明白那天专务先生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我打扰了他“赏花”。

在人间,我们赏的是樱花,桃花,盛开的鲜花。在地府里,人们赏的却是枯萎的残花。他们欣赏泛黄的叶片飘落时,干枯的枝条坠地时,散发的那种静谧的衰败的美。

那天我推门的时候用力太大,带起的风让一盆好好的“花”一瞬间败了个干净。那天我是记得有枯叶乱飞来着,只不过我没有在意罢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就好比一个小孩正开心地看着一束蒲公英,而我跑过去一口气把它们全吹成了火柴棍。

事情总算弄清楚了。我做人很简单,既然是自己错了,那就该道歉。

不过专务先生的回答让我有些火大,他只是淡淡地回应我:“没关系,你的白痴还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内。”

我怒!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我真是不能理解这种“美”啦。亏我一下班就跑来道歉了。算了,懒得和他生气,工作了一天已经快要累死了。

回到住处不久,花店里的送货大哥给我送来一盆植物(当然,是地府里特有的枯萎植物),说是有人送给我的,没有署名,只有一句短短的留言——“快点适应下面的生活吧”。

这是谁送的啊?不会是……不会是专务吧?我被自己犯傻的想法逗笑了。

对了,今天值得记录的还是一则和医院有关的故事,主人公有些……该怎么形容?灵异?奇异?

1.故事的开始

我叫萧彤,今年二十岁。

五年前,爸爸开车带我和妈妈去踏青时出了车祸,爸爸妈妈当场死亡,而我因为被妈妈用身体挡住了,虽然也受了重伤,但还是活了下来。我的生命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所以我要好好活着,替爸爸活着,替妈妈活着,更替我自己活着。我相信爸爸和妈妈无时无刻不在天国看着我。

以前我也许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但是车祸之后的我无法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了。

车祸之后,我经常会无缘无故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奇怪东西。那些奇怪的东西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鬼魂。是的,我变成了一个拥有阴阳眼的通灵者。

每当我看到那些怀有强烈憎恨和怨愤的鬼魂之后,都会不可避免地病倒。而且麻烦的是,从此我身上似乎有了吸引它们的特质。无论怎么刻意避免,我都会不可避免地惹上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有医院才是最理想的避风港,那个总与伤痛和死亡纠缠不清的地方似乎能掩盖住我的气息,不惹来麻烦的家伙。虽然医院也偶尔会有一些灵体存在,但怀有强烈怨恨的恶灵并不多,大概是因为到了这里的人,大多知道死亡的脚步已经临近了,心中反而比较释然吧!

其实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是恶灵。有一些徘徊在尘世间的鬼魂是因为拥有对生的强烈渴望以及对世界某样事物的深切留恋而不愿离去的。这种渴望和留恋对于已经踏上死亡之途的逝者来说,或许会成为让他们滞留人间、化作恶灵的致命毒药。千百年过后,这些留恋在尘世间的孤魂怀有的对生存的渴望很可能会变成对血肉的渴望或者转变为对生命的憎恨,而留恋的目标会被遗忘,而只剩下单纯的执念。恶灵或许只是诞生于偶然,但负面力量像滚雪球一样地积累下来,会让他们逐渐迷失。当仅存的一点点人性被岁月磨灭的时候,他们就真成了危害一方的恶灵了。

所以每次遇见这些怀着憎恨气息的恶灵,我都会生一场大病。正因为此,我从十五岁起就没再去上过学,一直住在医院里。我一直住在一家规模不算很大的医院里。由于设备和医疗水平都很一般,也没有特色门诊,所以只有一些患有头疼脑热的附近居民光顾,病房里更是没有几个病人。我正是看中了那里相对平静恬淡的环境,才会选择常住下来。

我对灵体非常敏感,哪怕在熟睡中也能被从走廊经过的灵体惊醒,所以养成了“白天睡觉,晚上上网”的起居习惯,这样起码可以在白天睡个安稳觉。好在这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住院,而医院对我这种平时根本没病、纯粹是在疗养的常住户的管理也十分宽松,我向医院申请安装宽带,医院的领导们也同意了。这样,每晚我就能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来打发孤寂难熬的时光了。当然,安装费和上网费都是我自己出的。

我在医院里住了五年,一直都很平静,但是,最近医院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而这件怪事与一名新来的姓谢的大夫有关。

四个月前,这家医院来了一位医生,叫做谢志翔。谢大夫长得非常端正,拥有一张还算帅气的脸。他的嘴角总是上扬着,看起来他是微笑着的,但是我觉得笑意并没有深入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透出一丝冷光,一丝令人从骨子里发颤的冷光。据说谢大夫拥有医学博士头衔,是医院高薪引进的人才。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他,所以我与他接触得不多,但是我从其他医生、护士的口中得知,这位大夫的医术精湛。

2.第一件怪事

大概两个月后的一天凌晨三点多,整个医院里都是静悄悄的。那时的我头脑十分清醒,正在网站上浏览新闻。

突然,楼道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我想都这么晚了怎么会这么吵闹呢,于是好奇地拉开门走出去,看到有一位中年男人被推进了我隔壁的病房中。原来这位姓欧阳的中年男人心脏病发作,刚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这时,我的阴阳眼看到一个和欧阳先生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很淡的身影飘过走廊,消失在一扇凭空出现的黑洞洞的门中。那种原本不存在的地方,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正如电视里的鬼片所说的人间与阴间有一扇门作为通道,它是去往阴间的入口,我姑且称它为阴阳门。凡是灵魂脱离肉体走进那扇门的人,就意味着死去,而且再也不会醒来了。

欧阳先生的家人还在一个劲地对医生千恩万谢,不过我却在暗暗摇头,又是一场悲剧。随着一声叹息,我关上了门。其实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对此变得有些麻木了,不再像最初一样,每逢看到有人逝去就会偷偷哭上一场。只是想到欧阳先生的家人明日悲痛欲绝的样子,我还是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可是第二天,我从食堂吃完早饭后决定回病房睡觉的时候,路过隔壁病房门口的我突然惊奇地发现,欧阳先生竟然已经能坐起来喝汤了,而他的家人都兴高采烈地围在他身边。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个景象,我仿佛是被人打懵了一样,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难道我的阴阳眼出了问题?可我昨晚明明看到……我真是大惑不解。此前,我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我的阴阳眼可从来没欺骗过我。

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太惊讶了。于是我站在病房门口,仔细地观察着欧阳先生。我看着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那个欧阳先生就像一个没有了人气的木偶。对!他的身上似乎缺少人的气息。虽然他没有停止呼吸,也在吞咽东西,可他就是没有鲜活生命所应具有的生气,而更像一具行尸走肉!他在麻木地吃着东西,眼神空洞洞的。此刻的他仿佛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家人就看不出来呢?

他那双眼白多于瞳孔的眼睛中填满了呆滞和麻木,双颊的肌肉随着咀嚼一颤一颤的,仿佛是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灵魂,只是空洞地睁着眼睛,麻烦地咀嚼着。这还算是一个人吗?

当我注视着那双眼睛时,那无神的目光更带给我强烈的震撼。那眼睛简直就是无底的黑洞一样,吞噬着灵魂,让我感到一阵直袭心底的彻骨寒冷,即使在这阳光明媚的白昼,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我的心慌乱不已,欧阳先生的眼睛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浑身颤抖,极其狼狈地逃开了。

来到医院的花园里,我抑制住心中的恐惧,贪婪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我头一次感到户外如此美好。柔和的晨光照在我的身上,给了我一点温暖,使我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沐浴在阳光下我的心中才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那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是无法行走在阳光下的。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宁静的医院,还是头一次带给我如此强烈的恐惧感。虽然我害怕那些狰狞的恶灵,因为每次见到它们之后我都会高烧不退,但是我觉得那些恶灵远没有这种会行走的尸体可怕。

“希望一切都是幻觉。”我一直默默念着。

在太阳下晒了半个小时后,我小心翼翼地回到病房。在门口的时候,我偷眼向隔壁望去,只见欧阳先生的家人已经搀扶着他下地了。可在我眼里,那仍旧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把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我吓得一激灵。回过头一看,是谢大夫!他正邪笑着看着我。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没……没……没什么啊。”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可不想让别人窥测自己的心事,所以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新病友了,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和他打个招呼。”对谢大夫说完,我便朝屋里说,“你们好啊!”

欧阳先生还是没有意识,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仍旧麻木而空洞地被人搀扶着在屋里来回地走动。欧阳先生的家人则朝我点了点头,笑了笑。

我转头看了一眼谢大夫,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我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明显不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我真的很怕他,所以弱弱地说了一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的病房。

我一回到病房就倒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渐渐地睡了过去。这一觉我睡到了晚上才醒过来,而隔壁的欧阳先生已经出院了。

易晓晓是医院的护士,她是一个很爱笑的性格开朗的女孩子,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一对很深的酒窝。她也是我在医院里聊得来的好朋友。易晓晓告诉我,欧阳先生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回家修养了,所以他的家属不到中午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接欧阳先生回家了。同时,易晓晓还不时地夸谢大夫的医术怎么怎么好。看着她不时流露出对谢大夫医术的赞美和欣赏,我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我相信自己的阴阳眼一定没有看错,欧阳先生的灵魂已经进入了阴阳门,所以欧阳先生一定是已经死了。但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呢?欧阳先生虽然像一个木偶一样,但他确确实实地是有心跳有呼吸的呀。还有,医院为什么让欧阳先生提早出院了呢?心脏病哪有这么快就治好的?难道……是谢大夫对我有所怀疑,怕我继续追查下去,所以让欧阳先生提前出院了?

这么说来,谢大夫的身份又是什么?亡灵法师、还魂术士,还是居心叵测的……妖魔?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我的脑袋里乱作一团。

算了,算了。我阿Q地想:也许真的是我日夜颠倒的生活让我产生了幻觉呢!

所以我决定,回病房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3. 第二件怪事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大概过了三四天,一切风平浪静,在我已经开始淡忘那件令我惊恐的事情的时候,又一件令我惶恐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就去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当我走过医院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阵彻骨的阴风吹过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作为一个拥有阴阳眼的通灵者,我知道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留恋于尘世间的鬼魂,因为在我周围弥漫着一股我很熟悉的孤魂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中还包含着极其执著的意志。

我竭力克制着内心想逃跑的欲望,循着寒气的来源望去,看到墙角的阴影中,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应该是孤魂。他的左臂受到极大创伤,肩头肌肉被撕裂,仅有前面的一层皮还连在肩上,就那么无依无靠地耷拉着。而他圆睁的双眼中,流淌下两行血泪,最终和口鼻中喷出的鲜血汇在一起,将整个胸前都染红了。这是个死于车祸的亡灵,眼前这景象就忠实记录了他死时的样子。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不由得捂住了嘴。

不料,我的这个举动被对方发现了。

“你……看得到我?”一个嘶哑的声音响彻在我耳边。

一般来说,死去的人的灵魂都会通过阴阳门去阴间,但是有少数的鬼魂他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或者还有未完成的遗愿,他们就会徘徊在人间。很显然,我这次看到的这个就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既然已经被死灵盯上了,逃避是没有用的,而且和偏执的他们争辩也毫无意义。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顺着他说,想办法弄明白他还有什么割舍不开的才不肯安心离去。所以我鼓足勇气,答道:“我看得到你,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心愿?”这触动了亡灵内心深处纠葛最深的部分,突然,他满是鲜血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浑身散发出凶狠的红光。他愤怒的眼睛似乎要燃烧起来了,于是,他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他遭遇车祸的整个过程。从他的讲述中我得知他姓汪。

原来,今天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汪先生下班后准备赶回家给他爱人过生日。他家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当他高高兴兴地提着刚买的生日蛋糕向家里走去时,一个喝醉了酒的家伙开着车把他撞飞了。肇事者本可以及时送他上医院的,那样他就还有救,但是那个肇事者却把他丢进了路边的垃圾堆里。

肇事者还对汪先生说:“ 今天是你倒霉,你现在是救不活了。但是我还要活着,要是被人知道我酒后驾车撞死了人,我是要吃官司、蹲监狱,还要赔一大笔钱的。你不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我每年都会烧钱纸给你的,让你在阴间好好享受,你千万不要怪我!” 说完,那个肇事者对着汪先生拜了几拜就走了。

汪先生恶狠狠地说:“我一定不能让撞死我的人逍遥法外!”

这又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我摇头叹息。就因为肇事者害怕受到责罚,就可以置生命于不顾吗?撞了人,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想方设法把伤者藏到看不到的地方,简直天理难容!这种人,即使被充满憎恨的恶灵缠上并害死,也没有法师能救,因为那是他亲手制造出的冤孽。

我突然很想帮助汪先生,于是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谢谢你,你能想办法让警察去调查这起车祸吗?我把他的车牌号告诉你。”汪先生说。

接着,他说出一个车牌号,以及车的型号和颜色。顿时他身上的红光减弱了许多。

“没问题,我不会让犯人逍遥法外的!”我爽快地说。只是去报个案,再把他给我的线索说给警察听,这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毕竟,证据不是那么好毁灭的,我相信警察能够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我要最后看一眼我的家人,这样也能安心离去了……”他见我答应后微微笑了一下。随后,他飘浮了起来,向医院外面飞去。接着,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想他是飞到家里去看他妻子最后一眼了吧。顿时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果然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亡灵的怨恨不是不能化解,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以。

可是,我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回来后,看到的情景却让我大为震惊,连购物袋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护士把一张病床推入了隔壁病房,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刚才那个死于车祸的汪先生!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第一次我对自己的阴阳眼产生怀疑,那么这一次又怎么解释呢?

我很怕明天早上又看到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坐起来。

“你的东西掉了。”跟病人家属交代完什么的谢大夫邪笑着走过来,对我说道。

我慌乱地拾起袋子,跑回自己的房间。在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我分明在谢大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4. 谷记者

晚上,我再也没心情在网上浏览新帖子和新闻了,我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心里慌乱极了。我一边期待快点天亮,又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天亮,因为我害怕又有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出现在我的眼前。

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万物都沉浸在夜色之中。在我的坐立不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天渐渐地亮了起来。

大概早上十点钟,汪先生就出院了。望着那个左臂打着石膏、全身缠满绷带、眼神空洞的男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向电梯,我感到有一桶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彻骨的寒气从每个毛孔渗入肌肤,侵入五脏六腑。

那明明又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可为什么就是没人发现呢?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还能有呼吸,能走路,能吃东西?我觉得有个东西在操控着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就如操控一些木偶一样。这是有阴谋的。但是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伤人?杀人?还是……我的脑海里闪过恐怖惊悚片里的无数触目惊心的血腥画面。

“不!那不是真的!”我拼命驱逐着那些可怕的妄想,望着窗外的天空。

“爸爸保佑我,妈妈保佑我……”我不停地念着,不停地念着,然后我用上网来麻醉自己。逃避,或许是我能找到的唯一办法。这些事情太奇怪了,是我不能预计的,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谢大夫。

我没有忘记亡灵嘱托我办的事情,可是我现在疑惑了——我究竟该不该去报警,把线索告诉警方?我举棋不定。因为从表面上看,人是活着的,根本没被撞死,人家自己不说,我这个与事故毫无关系的外人怎么会知道?我根本没有理由让警方相信自己,如果贸然出头的话,不被当作精神病患者或者妄想狂才怪。可是,不说的话,我又于心不安,毕竟已经答应亡灵了,我又怎么能食言呢?

过了几天,我无意间在报纸上发现了这样一条消息。消息的大概内容是,前天晚上何某被人杀死于家中,而与何某同住一楼的几个邻居都说他们在凶案发生前看到一名男子进入了何某家中。而根据何某邻居们的描述,警方查到了进入何某家中的男子是汪某。但出人意料的是,汪某已经在案发前一天去世。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可能有作案机会。而且最为离奇的是,汪某正是被何某酒后驾车撞伤致死的,此前由于何某事后驾车逃逸,警方还在追查肇事者。对于这样一个当事人全都死去,而且时间顺序错乱的案件,警方也很迷惑,所以警方与报社合作向群众征集线索。

医院里的护士和病人对这起奇案的评价五花八门,有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撞死了人又逃逸的何某死有余辜!也有人说汪某是装死,然后伺机报复,杀死了何某……

看了这篇报道之后,我的心都凉了下来,我想报道上的汪某就是前几天那个死去了的汪先生。因为这篇报道的很多地方都和汪先生讲述的事情吻合。我有些放心不下,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决定打电话到报社去询问详情。

报社用来征集新闻线索的热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我很快就查到了负责采访这起案件的记者的联系方式。我试着给那个姓谷的记者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还真通了。一听到是来问案件详情的,记者一下提高了警惕性,差点把我的家史盘问个遍。

他说:“我想请你谅解,这件事相当麻烦,我答应过警方不把保密资料外泄的……”

越麻烦才越像我担心的那样,我连忙说明自己可能掌握着相当重要的线索,不过先得核实是否是自己所知的那件事。

这种先把自己所知的告诉对方,然后让对方来决定是否说出自己的秘密的办法果然奏效,谷记者的态度一下转变了:“我们面谈好吗?”他凭借敏锐的职业嗅觉,觉得这件让警方焦头烂额的案件并不简单,或许这个打来电话的陌生人就是个突破口。

我们两人约好第二天下午在一个咖啡屋见面。一进门,我根据事先说好的暗号认出了谷记者——那个拿着一张当日报纸、穿着红蓝相间的棉质格子衣服的年轻人。

我走到那人身边,轻轻问道:“谷记者?”

现在还只是初春,下午很暖和,而此时的我却用厚厚的棉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戴滑雪帽,脸上还围了一条羊绒围巾,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谷记者看到我这身装扮先是一愕,不过马上意识到这很失礼,于是改用开玩笑的语气笑道:“你是打算春眠吗?”

“抱歉。”我知道穿成这样的自己是有一些奇怪,有些慌乱地摘下帽子和围巾,露出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容,“我身体不大好,出门的时候如果不多穿一些,很容易发烧。”

“明白了。你好!”谷记者热情洋溢地笑着对我说道,“我是晚报的谷关勇。”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看出我有一点紧张,于是跟我说了几个轻松的话题。我们简单聊了一会儿后,渐渐地熟了起来。

因为我跟他讲的这件事涉及鬼魂,所以我得把我拥有阴阳眼的事情告诉他。

我对他说:“我五年前出了车祸,病了很久,然后我就经常会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奇怪东西……”

“别人看不到的奇怪东西?”他疑惑了一下,“你是说——鬼魂?”

我回答:“是的。”

“那你岂不是成了拥有阴阳眼的通灵者?”他笑着说,“你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让人相信。”

“我知道,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不过请你听我说完。”

然后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谷关勇。谷关勇越听脸上越严肃。当听到我描述那个死于车祸的亡灵时,他更是浑身一颤,然后叫我暂停,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给我看。

那照片上分别是死前的汪某、车祸现场、肇事汽车,以及离奇死亡的何某。而汪某的脸,我再熟悉不过了,肇事汽车的车牌,也正是汪先生的鬼魂让我记住的那一组。

望着我阴沉的脸,善于察言观色的谷关勇也大该明白了其中必有关联:“看来我来找你还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么说,他活过来四天后……又死了?” 我问。

“应该是吧……殡仪馆的人可以证明这一点。”谷关勇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相比之下,我更担忧的是另一件事:“不知比他来得更早的欧阳先生怎么样了……”

如果说汪先生是为了复仇而短暂复活的话,那么欧阳先生又会怎样呢?

“这个我会去调查的。”谷关勇连忙把线索记上,“太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了!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呢!”

“你会把这些事告诉警方吗?” 我问。

“不,暂时不会。”谷关勇有些无奈地一笑,“习惯了科学办案的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等我调查出些眉目再通知他们吧!”

接着,我又把谢大夫的事情告诉了他。

谷记者笑了笑,说:“我想联系几个无药可救的濒死患者,让那位神奇又神秘的谢大夫治一治。你等我消息!”

没过多久,我们就分别离开了咖啡店,而我因为介入了离奇事件的调查,心情变得有些澎湃。

5. 危险事件

两天后,谷记者联系了我,他说他找到一名濒死患者到医院找谢大夫治疗了。

晚上十点多,医院里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谷关勇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通风口的挡板卸了下来,然后把膝盖和胳臂肘都戴上了厚厚的护膝和护腕,准备钻进去。

“你真的要进去吗?”我不免有些担心,通风系统可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医院里的更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个谢大夫能把已经死亡的人救活,不管是否和案件有关,都是很蹊跷的事情!”作为记者,谷关勇对探索真相有着出奇的执拗。

因为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所以我就要求跟他一块儿进去看。开始他不同意,但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同意了。

尽管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声响,并且一切听他的安排,可是他还是不大放心,最后又丢给我一副护膝和护腕。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两人才偷偷爬进了医院的通风管道。

在那些迷宫似的管道里,谁也分辨不清方向,只能按照印象中的方向,边爬边找。不一会儿,我就觉得憋闷,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凭借信念,咬牙坚持下来了。还好我们事先做了准备,穿了长衣长裤,膝盖和手肘上都做了防护,不然这样爬过俩,到处磨得生疼,非得掉层皮不可。

找了大概四十分钟,我们还是没找到手术室。就在我们精疲力尽、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听到了谢大夫说话的声音:“把门锁好,准备举行仪式。”

仪式?什么仪式?我们的心情顿时雀跃了起来——找到啦!

我与谷记者两人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缓缓挪向通风口。要是这时候发出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可就全完了。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我们趴下来,把眼睛凑近通风口,屋里的人不是谢大夫又是谁!他脱去白大褂,然后穿上一件样式古怪的衣服。那是一件由枝条藤蔓编织而成的长裙,长裙上点缀着墨绿色的菱形的叶子。那些墨绿色的菱形叶子仿佛有生命一样,正在规律地上下舞动着。接着,他从一名助手手中接过由一些颜色鲜艳的大花朵和墨绿色菱形的叶子做成的花冠戴在头上。他们围在病床的四方,连成一个圈,闭着眼睛,口中碎碎念着什么。此时的他们让我想起了古时候的那些祭祀活动。

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谢大夫全身先是一阵抽搐,他张开嘴,从口中吐出了一个东西,握在手里。吐出那东西后他停止了抽搐。那名病人静静躺在病床上,旁边的仪器显示,他已经停止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

谢大夫手上握着那个从他口里吐出来的东西对着尸体,嘴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突然屋里仿佛升起了一阵小小龙卷风,这阵龙卷风真的很小,大概就两个拳头那么大而已。而那个小小龙卷风正包围着谢大夫握着东西的那只手。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谷关勇和我两人的心狂跳不已,冷汗涔涔而下,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谢大夫把那个拳头展开,一颗花生米一样大、外层包裹着绿色、像种子一样的东西,随着小小龙卷风上升到尸体的正上方。顿时,谢大夫的咒语声大了起来,此时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突然,那颗花生米一样大的种子渐渐地变成了半个拳头那么大。它外层的绿色薄膜一层层展开,露出了中央的核心。我们,躲在通风管道里的我们,在看清了那个核心之后,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才没有惊叫出来。因为那个核心竟然是一颗小小的人头,有鼻子有嘴,紧闭着双眼,那模样和死去的病人生得一模一样。那颗小小的人头不停地在尸体正上方转啊转,向四周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这时,谢大夫大叫一声,那具躺在病床上的尸体居然张大了嘴巴坐了起来。而那颗不停旋转的小人头渐渐又变小,钻进了病人的口中,顿时尸体又躺了下去,全身散发出刚才小人头那样的诡异光芒。谢大夫念的咒语声越大越大,越来越大,我觉得我的耳膜都会被这个声音震破了。

随着谢大夫咒语声的越来越大,病人脸上变幻着的诡异色彩也越来越亮,没过多久,他突然睁开双眼,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时的双眼,灰白色的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毫无生机……谷关勇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我的手,从那双冰冷发抖的手上,我能感受到那个男子汉也在恐惧。

病人昂起的头颅没有垂下,那双没有生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通风口。接着,他的手臂生硬地举了起来,指向通风口。

“快走,他发现我们了!”谷关勇一推我,如梦初醒的我连忙向来的方向倒爬回去。这种时候,连转身都来不及了。

“谁?”谢大夫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高声喝道。我们非常慌乱,也没管他是否已经发现,就连滚带爬地向印象中的出口挪去,别提有多狼狈。

很快,我们就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奇异声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来的声音,而那时正在逃命的我们也不能分神去看后面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我们只有一个念想就是——逃,赶快逃!

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的潜能真是巨大,即使我们是靠挪动在通风口前进,但是我们挪动的速度之快是前所未有的。在挪动中,我的护膝和护腕蹭丢了,很快我的膝盖和胳臂肘都磨破了。受伤我也全然不在乎,只是继续不停地挪动。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想着的念头是不能被他们抓到。我们在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下不断前进。可不幸的是,我们还是在漆黑的通风管中迷了路,而那追踪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有一瞬间,从没走过这么多路的我身心都感到衰弱无力,有些绝望了。心想,就让他们来吧,无所谓了……可是一想到死,我还是不甘心:我的命是妈妈用她的生命换来的,而且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妈妈啊,保护我吧。就这样,我又重新振作,继续向前爬。

终于,我眼前重新见到了灯光,也不管那是哪里,就硬闯了出去。幸好那是一间没人的病房,我趴在病床底下——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了,得休息一下。我知道危机还没有过去,于是用手捂住嘴,强忍着胸中膨胀欲裂的感觉,从手指缝里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而谷记者也明显有些吃不消了,他满脸大汗,也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喘气声外泄。

我们一边休息一边用手势比画着逃出去的计划。谷关勇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手机却没有信号。他做了一个“该死”的口型狠狠地举着手机,但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收起手机,另想别的办法。

他一边做着口型一边比画着,意思是:如果把医院里所有人召集起来,说不定有机会冲出去!

他决定借助集体的力量赌一赌。人多的话,再稍微找些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说不定可以正面突围。但病房里除了护工和家属,多是老弱病残,这计划并不是十分保险,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反正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冲出去,就能找来更多援兵。

商量好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毕竟还要逃出去,躲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6.谷记者之死

我们悄悄地慢慢移动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我带着谷记者来到隔壁的病房,但惊奇地发现里面没有病人。

“快!我们得快!”我们两人全都焦急万分,现在简直是在和强大的敌人争分夺秒,一旦晚了,其他病人说不定也会落入对方的魔掌,会有更多行尸走肉被制造出来。

我们又气喘吁吁地来到其他病房,可是都没有人在。我们心里一暗,难道…………我实在不敢在往下想了。

在这个时候,突然我记起这栋大楼有个偏门可以出去。早一步取得与外界的联系,医院里的人才能早点获救。所以我带着谷记者去找那个偏门,却发现这扇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给上锁了。谷关勇本想砸碎玻璃冲出去,但透过玻璃看到黑压压一片章鱼触手般的枝条在外面涌动,只好放弃。没办法,我们只好又返回病房,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我们返回病房的途中,楼道里的灯突然全都灭了,备用的应急灯亮了起来,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 幽暗的楼道里,可怜的几盏应急灯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

谷关勇和我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每个角落似乎都不安全,他们也不敢挨个敲门,只能努力用耳朵去捕捉细微的声响。 可是,四周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正在我们不知所措之际,对面有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原来是我在医院里的好朋友易晓晓,我略微松了口气。

“怎么停电了?”易晓晓问。

见她还一切正常,谷关勇仿佛看到了救星,迎上去,苦笑道:“出大事了,这里都被奇怪的植物包围了,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我们得自救,赶快冲出医院。”

“奇怪的植物?”易晓晓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谷关勇还在说:“是啊。”

看着在微弱灯光下的易晓晓,我本能地觉察出某种异样,马上对谷记者大叫道:“快离开她!” 谷关勇还没反应过来,易晓晓就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右腕。

易晓晓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奇怪的植物?是像这样的吗?”

易晓晓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了五彩的光芒,将她那本就怪异至极的笑容映衬得无比诡异——她的嘴角竟然一直咧到了耳根,她的脸上的经脉全部凸起,她的头顶还开出一朵奇大无比妖艳无比的花来!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看到易晓晓的手掌已经变成了一个仙人掌一样的东西,上面还带有无数黄色的刺,那些刺全都插进了谷记者的身体,顿时像吸管一样吸取着谷记者身上的血液。而谷记者的身体被刺刺到的部位也流下浓稠的绿色汁液。在那个不知名的怪物吸取谷记者血液的同时,她头顶上的花朵也越来越鲜艳,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谷关勇渐渐地丧失了力气,他似乎连挣扎都不能了,但他的意识却依然清醒。

“快……跑……别管我……”谷关勇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挤出这几个字。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我大哭着。

“快……”谷关勇轻轻摇了摇头,他说完这个字,就闭上了双眼。

借助从谷关勇体内吸取到的营养,易晓晓,或者说那个植物,开始疯狂地滋长。她的白色护士服被撑开,原来里面竟然都是螺旋的藤蔓,此时一伸展开,顿时把整个楼道的去路都封死了。

我不想扔下谷记者,但想起刚才他的眼神传达着盼望我独自逃生的热切期望,我咬咬牙,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这时候,跑也不一定能幸免,但不跑,就是绝对地送死。为了生存,我别无选择。

“你跑不掉的!哈哈哈……”易晓晓那被一根长满叶片的粗茎支撑的头颅,一面像水蛇一样扭曲着追了上来,一面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不停地跑啊跑,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怪物的速度快啊,听着后面的笑声离我越来越近,我一个着急,不小心脚一崴,摔倒了。接着,我的脚腕马上被一些枝蔓给缠住了,我惊恐地回过头,刚好看到那颗头颅沿着腿缠过来,满脸都是狰狞的笑容。

“成为我们的同伴,或者被我当作肥料化掉,你选哪一样?”

在我昏迷前,我的耳朵里充斥着这句话。

7. 一物克一物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梦里都是那些可怕的枝枝蔓蔓,实在被它们缠绕得喘不过气来,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啊——”顿时,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就躺在病房里的床上。

“不好!”我想起了那恶魔般的人形植物,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手,幸好还是原样,并没有变成叶子。不过我还有些放心不下,跳下床,鞋都没穿,光脚来到镜子前。镜中的那张脸依旧苍白,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禁陷入迷茫:“难道一切都没发生?”

打开门,屋外的一切也没什么异常。

我是恐怖小说看多了吗?我在心里想着。当我正要关上门,看看是否再睡一觉,把不切实际的幻想统统驱逐出脑海的时候,我猛然发觉了最大的异常——屋外看似各行其是的病友和医护人员,其实都在暗中监视我!没错,做清洁的李大爷,装作在走廊上读报的病友聂大哥,在楼道里追逐玩耍的两个小朋友……他们都在监视我!我刚要跨出房门,一道道冷冽的目光就射了过来,那简直就是猛兽盯准猎物,准备扑上去撕裂时的目光。

“砰”的一声,我连忙关上了门。

要知道拥有阴阳眼的我第六感是很准确的,那一些人绝对是在监视我!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头降到脚底,我感觉自己的脸完全僵硬了。那才不是什么幻觉,而是昨晚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医院里的病人和工作人员也都变成了奇怪的植物。

可是,我为什么会没有事呢?

我想来想去,终于得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答案,或许是由于身上具有通灵的特殊能力,这些怪物才对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才会把我软禁起来。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我跑回床上,打开电脑,准备求助于平时结识的网友。可是我很快就发现,网线被拔掉了,再拿起电话,也没任何声音。

“手机,还有手机!”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卡已经被人拔走了。谢大夫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切断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想了想,决定铤而走险。我鼓足勇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朝电梯走去。我在赌博,如果负责监视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但是,那些人都礼貌地围了上来,将我堵在门口。李大爷面带和善的笑容说道:“对不起,没有谢大夫的允许,你不能出门。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办妥的。”

我见对方的封锁完美无缺,一阵绝望和悲哀涌上心头,不顾一切地大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你们这些怪物!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可是,对方不管我怎么大叫,始终将我围在中央,让我动弹不得。

“有本事你们也把我像谷大哥一样害死!还我谷大哥!”我哭喊着,向前硬闯。

“这闺女八成是疯了。”李大爷伸出那树枝一样干枯细瘦的手臂,攥住我的手腕。风中残烛一样的他,此时却比年轻小伙子更有力气,两只手像铁箍一样,让我动弹不得。周围的人都在不怀好意地笑。

“我没疯!放开我,你们这些怪物!”我不停地挣扎着,大叫着。

李大爷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粗暴地把我向屋里一推,然后把门关紧。

看到窗户边也爬满了绿色藤蔓,我颓然坐倒在地上,欲哭无泪——没希望了吗?

我浑身颤抖着念道:“妈妈,救救我。妈妈,保护我啊……”

我每天都在做祷告,虔诚地祷告,保我平安,消灭那些怪物。

我一天一天地做着记号,现在我已经被软禁十天了。期间每天都有人按时给我送饭,我也不推辞,有什么就吃什么,吃饱就玩玩游戏,然后睡觉。我不是想得开,而是知道,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我在等待敌人麻痹、松懈的时候。

可惜,植物似乎和动物不同,忍耐力格外好,这么多天过去了,谢大夫始终没在我面前出现,我现在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了。那些怪物只准我待在病房里,不让我踏出房门一步。

我只能每天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形——谁来救救我啊?

在我被监禁的日子里,不停地有人被送进医院。

在我被监禁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被送进医院。是的,我看到这个女孩的灵魂走进了阴阳门,但是在她送进来的第二天,她变得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出院了。

一个接一个地,我看到很多次那些鬼魂走入了阴阳门,但是这些病人在送进来的第二天都变得只有躯壳没有灵魂地出院了。

在我被监禁的第十三天的早上,又有一个新的病人住进了我隔壁的病房。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新病人的长相,那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长得十分英俊,脸色却不大好,隐隐有些衰败之色。我坐回床上,想到他第二天又会变成一个毫无生命气息的怪物,不禁叹息一声。

在我正叹息的时候,门却开了。我转头一看,是隔壁的那个男生。

“怪物!”我冷哼一声。能够进到我病房来的人都是谢大夫的手下,也就是那些变成了怪物的人。

“我不是怪物。”他口齿清晰地说。

“不是怪物,你怎么能进到我的房间来?”我可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见我不信他,又说:“你看门外。我把守门的两个怪物消灭了。”

我看着外面,发现守在我门外的那两个怪物真的不见了。

“你真的不是怪物?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虽然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但是那个男生身上似乎有某种魅力,很快就让我平静下来。

“因为我是他们的克星。”男生浅浅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你?就凭你?别开玩笑了!”我并不认为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拥有打败怪异植物的能力,“你以为自己是谁?天师还是驱魔人?”

“都不是,但我的确可以消灭它们,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说完,男生取出一张简报,简报里还包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我并不陌生,正是欧阳先生一家,而简报上的内容,则是他们一家五口离奇惨死家中的报道。

“索灵花的种子可以造成令死者复生的假象,但当植物在尸体内长成,索灵花盛开的时候,也就是周围人的末日了。索灵花要吸取生命才能制造出新的种子。”

我开始相信男生所说的了,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一物克一物,我担负着消灭索灵花的使命,所以一看到这消息,就开始追寻线索,总算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前让我找到了。走吧,我们去找罪魁祸首算总账!”

他拉着我的手,走出房门。没想到,谢大夫已经带着所有人等候在那里了。

看到谢大夫,我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怕,这些家伙都只不过是拥有人类外形的植物罢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人都是仿照昆虫社会分化出的不以繁殖为目的的索灵花,他们的头就是索灵花的母体——一个相当于蚁后的家伙!”

“呵呵,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对我们有所了解呢!我就是创造索灵花的母体,我让有生命的花朵在人类失去功用的躯体上再一次绽放,难道不是神一样的奇迹吗?”谢大夫冷笑道,“人类真是脆弱,某个小小的器官出了问题就会丧失生命,哪有我们植物高级?无论你切掉我们的手还是头,新的很快就会生长出来。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掌握这世界的权力都会交给我们,当索灵花在世界上每个角落绽放时,就是人类的末日!”

“你不会得逞的!知道古代的索灵花都是怎么灭绝的吗?”男生义正词严地说着,然后挽起袖子,解开胸前的衣扣。

他的手臂上和胸前,都密密麻麻地生满亮晶晶的水泡,每个水泡中,都有一个肉虫模样的小东西在蠕动。

“是魄花飞蚁!”其他人纷纷发出绝望的尖叫,抱头逃窜,任凭谢大夫怎么制止也没用。

“快回来,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只不过是虫卵而已,他没法把它们孵化的!”谢大夫一面大叫,一面伸展开藤蔓,朝男生卷过来。

“我就孵化给你看!”男生身上爆出一团血雾,无数细小的飞蚁振翅而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

那些飞蚁追逐着早已被植物寄生的人们,只要飞蚁一粘在上面,植物就迅速枯萎。谢大夫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向厕所跑去。男生突然大喝一声,从他身上射出一束光线,牵制住了谢大夫,谢大夫立马动弹不得。男生口中不停地念着咒语,谢大夫好像特别受不了这个咒语,只见他大喊大叫,胸膛起伏着,接着他从口中吐出一颗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种子。在他吐出种子的一瞬间,男生用一个像虫茧一样东西把那颗种子裹住了,那颗种子诡异的光芒霎时熄灭。 接着,谢大夫在一堆飞虫的围攻下,迅速干瘪下去。

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男生倒了下去。我连忙扶住他,此刻,他的脸色苍白。

“怪物都被消灭了!”我惊喜地说。

“是的。”男生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拿起那个虫茧,“但是这些怪物在未来的年代里还是会出现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大叫。

“虽然我与它是相克的,但是我却不能完全将它消灭掉。除非魄花飞蚁也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你知道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没有了另一方这一方才会彻底消失。”男生虚弱地说。

“那……”我实在是太害怕还有这样的怪物出现。

男生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心,说:“你别害怕,其实只要这颗种子不被有坏心的人掌握,它是产生不了怪物的。”

我一听,安心不少,但是我看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担心地问他:“你不要紧吧?”

他摇了摇头:“我要进入睡眠状态了,要很长时间才能醒,其实我再也不想醒来了,因为我每次醒来就意味着这颗种子要开出索灵花来了。”他微微一笑,“这颗种子被封印了,但是我却带不走它,你拿着它,记住,只要它不被坏心人所掌握,那么种子就只会是种子。”

说完话,他闭上了眼睛,接着,他的身上泛起淡淡的光,然后他的身体渐渐消失了……

我握着那颗种子走出了医院。外面阳光很温暖,我想起男生的那句话:记住,只要它不被坏心人所掌握,那么种子就只会是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