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受气包的大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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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说真话会倒霉

“张明希,你妈妈写字真帅啊!”刘得璇盯着豆芽的作业本,两只眼睛快瞪出来。

豆芽得意地把作业本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你的作业给我看看。”

刘得璇立刻捂紧作业:“不给看!”

“给我看看嘛!”刘得璇越捂,豆芽越好奇。

“哈哈!我拿到了!”高东在刘得璇身后一把抢过作业本,哗哗翻到最后一页,高声朗读,“陈秀静!璇格格,这是你妈写的字吗?还没我写的好呢!”一边看还一边摇头晃脑,像老太太一样咂吧嘴。

豆芽也凑过去看,刘得璇作业上的签名小小的,一笔一画,就像刚刚学练字的人写的。

刘得璇也不去抢作业,坐在座位上撅着嘴难过。

豆芽一把抢过作业:“高东!你只会笑话别人,拿出你的作业给我们瞧瞧!”

“不给!”高东像突然被螃蟹夹了,跳回自己座位上。

“璇格格,你别难过了,叫你妈妈照字帖练几天就好了,我妈妈这几天到处练才写这么好。”豆芽安慰刘得璇。

“哼!这字也算帅啊,跟我爸爸的字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徐岩不屑地把豆芽的作业本甩在桌上。趁几个人吵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豆芽的作业签名,同时还不忘甩词,把“天壤之别”读成“天镶之别”。

“牛皮大王,拿出你爸爸签名比比!”豆芽听徐岩这么一说,非常生气。

“切!”徐岩晃晃大脑袋,“还是别比了,我怕比完了你承受不住打击!”还夸张地向窗外看一眼,“咱们班可是三楼!”

“有什么了不起!除非是你不敢比!天镶大先生!”豆芽讽刺着徐岩,闪到徐岩桌前翻作业,课本噼里啪啦掉到地上。徐岩拼了命一样左捂右盖,把一本白皮本子死死压在肚皮下。

“在肚皮底下!”豆芽猜到那白皮本子就是作业本,用力推徐岩的肩膀。纹丝不动。

“快点拿出来,不肯拿出来就是有鬼!说明你吹牛!”豆芽咧着嘴推徐岩。徐岩像被万能胶粘在桌子上一样,胳膊肘紧贴着桌面,两手用力抓住桌子边儿,被豆芽推得连人带桌直往后仰。

“看我的!”高东跳过来,哈了两下拳头,对着徐岩的痒痒穴一通乱点。

“哈哈哈哈……”徐岩这一笑可全完了,两手抱在一起抵挡高东的“点穴”,作业本哗啦,掉在地上。

豆芽捡起来跑到一边打开:“大脑袋,签名在哪呢?”

“哼,你拿到作业本也没用,笨蛋根本看不到签名,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见,我爸爸用特殊笔签的。”徐岩拍着笑酸的腮帮子,忽悠豆芽。

“特殊笔?要是陈老师看不见怎么办?”豆芽信以为真。哎,聪明的豆芽也犯臭美皇帝的错误,竟然像相信骗子裁缝那样相信徐岩的鬼话。

“陈老师那么聪明肯定能看见。”说到陈老师,徐岩一脸沮丧,“堂堂老师大人,要不是因为陈老师我也不会抄三十遍试卷!”

“徐岩,你老爸又罚你了?你又说谎了?”徐岩经常说谎,一旦被他爸爸知道,就变本加厉地惩罚他,有时候叫他拖十天地,有时候叫他做一周饭,可罚抄卷子还是头一次。

“为什么罚抄卷子?”

“还不是因为我把分数改了……”徐岩说着好像被充满了气,胸脯起伏着,“都是陈老师在家长会上说的,我爸爸根本没看出来!”

“你……你把78改成98,79改成99了?”豆芽一下子就猜到了,由7变成9只需添半笔就成。

“徐岩,你太有才了!我怎么没想到呢?”高东此刻对徐岩佩服得五体投地。

“九十多分?您看到他卷子了吗?还是听他说的?这正是我要说的,我发现徐岩有说谎的毛病!”小陈老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

家长会上老师的问话像锤子一样砸在徐爸骄傲的头上,砸得他火烧火燎。他觉得所有家长都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一直到家长会结束,他都不敢跟人对视。灰溜溜地回到家,没等徐岩说话,一把扯过徐岩的书包,一通乱翻。

“试卷呢?”

从他一进家徐岩就猜到谎言被戳穿了,只好从写字台里抽出卷子,递给爸爸。

徐爸拿着卷子左看右看:“奇怪了,哪里出了错?”他还是没看出什么毛病。

“你考试时抄没抄袭?”徐爸想起小陈老师的话,推测着种种可能。

“都是别人抄我的。”徐岩挺挺胸坚决地保证。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陈老师会对你的九十分产生怀疑?!”

徐岩抱着顽抗到底的心理:“大人总是不相信小孩……”

徐爸问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卷子,忽然额头的青筋凸起来:“好啊,你敢改卷子!分明是7,你改成9了!”话音没落,大巴掌带着风声扇过来,实实在在地打在徐岩的胖脸上。

徐岩万没想到爸爸会打自己,爸爸看上去很严厉,可从不动真格的,顶多罚洗衣服一周、拖地一个月。徐岩的妈妈是一名地质测绘员,一年中有9个月不在家,跟着地质队到处走,平时家里只有他跟爸爸。为了让妈妈安心工作,爸爸夸下海口,一定把徐岩培养成才,因此平时特别严格。他一改对妈妈的温柔细语,对徐岩,不开口时眼光里有刀子,开口则词语严厉、音调巨高。

徐岩呜呜咽咽地哭了好几十分钟,关上门回屋抄卷子去了。徐爸带着一肚子气和两肚子失望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烤肉,烤好了也不叫徐岩,咕嘟咕嘟喝两口酒,再叭嗒叭嗒吃块肉,不一会儿,就醉了,躺在床上呼噜打得像战鼓一样。

徐岩早被烤肉味引诱得如坐针毡了,卷子抄得越来越乱。他甩甩酸痛的胳膊,数一数,终于抄够三十遍,几步蹿到餐桌旁,抓起烤肉狼吞虎咽起来。

爸爸一直打着呼噜,不时吧嗒几下嘴。徐岩踏踏实实地吃了个饱,才想起还没写今天的作业呢,“哎,小孩的命真苦啊!”嘟囔着,又开始写作业。

写完作业去叫爸爸签名,推一把,爸爸翻个身,呼噜继续;再推一把,爸爸又翻个身,继续呼噜……徐岩只好躺在床上瞪着眼等爸爸醒过来,等着等着自己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岩被掀了被窝。

“快点起来,考那么几分还有心情睡觉!”爸爸肺活量又恢复正常,嗓音似乎更高了。

徐岩嘭地坐起身,原来自己连衣服都没脱,倒是省事,刷刷牙、喝碗豆浆就可以上学了。走到门口才想起家长没签字呢。

“不用看,你的作业也不合格,考七十几分的人作业能好到哪去!我不签字,从我这儿,你没过关!”说完,爸爸背起包去上班了。

“哼,没过关,你还没过关呢,做了烤肉自己吃,不管儿子饿不饿,罚抄卷子,比秦始皇还暴戾!”徐岩等爸爸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敢痛痛快快地发泄。

“原来是你爸爸不给签呀!”几个人听明白了。

“不过,大脑袋,你为什么要撒谎啊!你要是不改分,你爸也不会那么生气。”豆芽觉得徐岩改分数不只是错了,还是大错!

“张明希,你太不了解我爸了,说真话要倒霉的。二年级时,有一次我上课吹泡泡糖,被老师罚值日,回去晚了,我爸爸买了一大盒泡泡糖叫我坐那一动不动吹完,吹得我嘴都肿了好几天呢。”徐岩说得大家都咬嘴唇,可不是,谁都记得有一阵徐岩的嘴肿得像军舰鸟的气囊。

“哈!你老爸也够有招的,跟我老爸简直不相上下。”于娜脚蹬着徐岩的桌子,她想起自己在烤箱旁熬的事了。

“要是不改分你爸会怎么惩罚你?”豆芽总是觉得改分是不对的。她可从来不说谎,妈妈早就告诫过: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不准说谎,否则加倍惩罚!

“一样,肯定也是抄三十遍卷子!”徐岩面无表情。

“徐岩,要不我替你老爸签字吧!”高东凑过来,一脸真诚。

“猴子精,你滚一边儿去!”徐岩挥着拳,心想:你签,你不成我爸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就是对门哥哥替签的,我可不敢给我爸看作业,他一看我作业上全是错,得让我改上千百万遍!”高东作业马马虎虎,每次都做到三更半夜,因为他总做错,要是赶上他爸爸有时间,就盯着让他改,一直到全改对为止。

徐岩想了想,先应付老师这关要紧,不情愿地把作业本递给高东。高东握着笔在空中比画几下,在徐岩作业上写了“徐福廷”三个字,故意把字写得老大,笔画很重,看上去像是有腕力的大人写的。

徐岩抱着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走时,心里像揣了几十只小兔子,在肚子里蹦啊蹦的,简直要把肚皮撞破了。迷迷糊糊地找到老师办公室,腾云驾雾一样找到老师的办公桌。

“徐岩,你不舒服吗?”陈老师关心地盯着他的脸。

“没,没有……”徐岩放下作业本,一溜小跑地跑出了办公室。

“怎么了?怎么了?老师发现了?”高东看到仓皇不定的徐岩,吃惊地问。

“没有。”

“没有你慌什么?”

“做贼心虚呗!”于娜翻翻眼。

几个“贼”真的忐忑不安起来。

“老师会不会发现?”“他真的看不出来吗?”徐岩一遍一遍地问高东。

“放心吧,没事,老师根本看不出来!”高东拍着胸脯保证。

提心吊胆地盼到下午,数学老师抱着作业走进教室,叫李姗姗给大家发下来。

几个孩子直瞪着眼睛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他拿粉笔了,要把你俩的名字写在黑板上!”豆芽小声说。

徐岩和高东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数学老师没拿粉笔,而是翻了翻教案又合上了,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他要点你俩的名了!”豆芽小声说。

徐岩和高东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

数学老师:“布置下今天的作业,请大家打开书。”

啊——几个人长舒了口气。

“怎么了?布置作业令你们这么兴奋?”数学老师低下头翻书。

大家再也不敢出声了,小心翼翼地记作业。

数学老师一走出教室,徐岩就蹿起来:“张明希,你以后少制造紧张哦,吓死我了,小题大做!”

“什么呀?你不害怕?你一点也不心虚?我可是吓死了呢!”豆芽争辩。

“有什么害怕的,数学老师那么笨,根本看不出来!”徐岩又吹上了。

“是啊,我高东的字那叫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啦。哎,徐岩,明天我还给你签字啊!”

“你占便宜上瘾啊,明天我才不用你!”

“哈,明天你要是不用我,你就露馅啦,你爸爸的字跟我可不一样哦!”

徐岩鼓了两鼓腮帮子,没词了。是啊,要是明天数学老师发现字不一样怎么办呢?

“撒谎没好处,早晚露馅,还不如早向老师坦白呢。”豆芽教训他们两个。

“哼,管那么多呢,混过一时是一时。”高东说。

“高东你真是顽固不化!死猪不怕开水烫!”豆芽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跑出教室。

“噢——哈哈——”徐岩以为把豆芽气跑了,还在她身后起哄呢。

一会儿工夫,数学老师返回教室,后面跟着豆芽。

“徐岩、高东,把你们的作业拿来。”数学老师脸色铁青。

徐岩、高东立刻明白了一切,怒目瞪着豆芽,把作业本递给数学老师。

“偷天换日的招都使上了?做点作业就那么难吗?”数学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在他们的作业上写着“重新做一遍本次作业,务必让真正的家长签字!”

“为了蒙混老师,连爸爸都乱认?随便找个人签字代替你的家长?你们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啊?”数学老师批评着徐岩和高东,说得他们脸红一片白一片。

同学们则在一边嘻嘻地笑。

“老师,我爸爸不给我签!”徐岩想到晚上还要找爸爸签字,为难地说。

“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上次考得不好,他不给我签字。我才……”

“那你可以把真情告诉老师……”

“不行!说真话会倒霉的!”徐岩又搬出他的独家哲理。

“撒谎只能更倒霉!现在不就证实了?”老师的话立刻跟上。

“要是我爸爸还不给我签怎么办?”徐岩盯着老师,意思是说,那可不怪我了,是家长的问题。

“好,如果他再不签,我去找他谈一谈,你只管做好你的作业!”

老师走后,高东不服气地说:“什么更倒霉,才不是呢,要没人告密谁知道啊,没人知道不就没问题了!”

他这么一说可提醒了几个人,大家一致怒目看着豆芽。

于娜首先不满:“张明希,你怎么出卖他俩?”

“我看不惯大脑袋骗老师还骂老师笨!”豆芽气鼓鼓地说,“再说,撒谎本来就不对。”

“张明希,我跟你绝交一辈子!”徐岩气哼哼地把书包甩到肩上走了。

“张明希,我也跟你绝交一辈子,你太不够朋友!”高东一样把书包甩到肩上走了。

于娜什么话也没说,背起书包也走了。

刘得璇拉着豆芽的衣袖:“张明希,走吧!”

“他们撒谎本来就不对嘛!”豆芽委屈地看着刘得璇。

“说真话会倒霉,徐岩说得一点不错,瞧,你倒是说了真话,朋友都没了!”刘得璇叹了口气。

“嘿,你也觉得我做错了?”豆芽甩开刘得璇的手。

“老师都没看出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他们都跟你绝交了!”

“大脑袋太气人了,欺骗老师还说老师笨!”

“就是啊,其实最笨的是他们两个,一个找对门哥哥当爸爸,一个找高东当爸爸,真是超级头号大傻瓜!”刘得璇说着扑哧笑了。

豆芽也咯咯笑起来。